更新時間:2013-10-14


    杜雲傾從踏出武陵王府的那一刻起。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冰峰的洗禮,那種冰寒從頭侵到腳,甚至骨髓,然後直達心髒。


    她終於明白了什麽叫肆無忌憚,什麽叫老謀深算。


    原以為自己來自現代,閱人無數,也觀看了無數次那些演繹心計和謀算的表演,自覺自己還不算蠢笨,可是和老太妃比起來,何止愚鈍,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她和老太妃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不在一個層麵就不能相提並論。


    她一個人走在黃昏的街頭,緊握的雙拳慢慢鬆開。


    原來自己的那份感恩的仰視,那份激動的情懷,對於別人就是一個聊作開心的笑話,就是那個叫自作多情的詞語。


    什麽辟謠,什麽幫護,都隻是為了一個久遠的防範,都隻是為了掐滅她剛處於萌芽狀態的情愛,


    她一遍遍回想著老太妃的或淡漠疏遠或激烈高亢的言辭,想著自己今後該說的話,該走的路。


    武陵王府,老太妃端坐主位,望著旁邊神情謙恭的坐著的杜雲傾道:


    “杜娘子,你也是沐風城裏算得出個數的聰明人,老身跟你說話也就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吧!”


    “老太妃但說無妨!”


    “你知道你這次受傷是誰人為你換藥?”


    杜雲傾震了一下,心中似乎有了預感,但她怕是自己意會錯了,反倒顯得自己自視甚高,白白被他人說笑了,何況這事關乎自己的名譽。於是她裝著迷茫的說道:“回太妃話,聽說是崔郎中遣人替小女子換的。”


    “杜娘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既然如此,怎麽又會有接生婆攪進來呢?”老太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杜雲傾,盯得她心裏發毛。


    她這是第一次如此在一個人麵前有壓迫感,以前在皇上麵前沒有過,在太尉和齊越王妃麵前也不曾有過。這老太妃怎麽就如此淩厲得讓人生畏。


    “聽太妃所言,對此事是知曉一二了,還請太妃言明。”杜雲傾硬著頭皮說道。


    老太妃冷哼了一聲:“我不信你就沒細想過,在老身眼裏有什麽事是瞞得過的,要知道老身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


    “是,小女子不敢妄言,當時小女子的確是昏迷過去了。”杜雲傾欠了欠身道。


    “哦,既然杜娘子不敢麵對事實,那老身就替你說了。當時崔郎中請的女郎中沒來,因怕你病情惡化,是我兒為你清洗傷口,上的藥。至於那接生婆,是兩小廝接不到女郎中自作主張的請過去的,被我兒斥退了。”老太妃的眼神慢慢的從淡漠變成了冷漠。


    杜雲傾隻覺得手心發涼,而額上似乎還冒著冷汗:“這一切小女子一概不知,事後也從沒人和小女子說過。”


    “你要誰和你說,我兒和你說?你知不知道我兒為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別人造謠中傷你,誰能斷定那不是衝著我兒去的,因為你,小廝死了,接生婆逃了,我兒也寢食難安!”老太妃眼裏開始有火焰在飄。


    “小女子知錯了!”杜雲傾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有什麽錯?你昏迷著呢,不知者不罪嘛!”老太妃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弧笑意。


    “小女子的確有錯,不該逞強使自己受傷,不該讓小王爺牽扯進來。”


    “你還知道他是王爺啊,你知道他還是老身的兒子嗎?”老太妃眼裏的怒火逐漸飆高:“就是這樣一個王爺,老身含辛茹苦生養教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老身自己都舍不得他替老身端茶遞水,你倒好,你讓他衣不解帶提心吊膽的照護你,你讓他小心翼翼,不顧髒累的為你擦洗身子,上藥,纏止血帶,你讓老身情何以堪,你有沒掂掂你的分量?你配不配?”


    杜雲傾轟的一下頭大了。(.無彈窗廣告)這是她穿越以來,第一次這麽被人指著鼻子輕視,然而,她不敢抗拒,誰叫她受了別人母子兩的恩惠,誰叫她理虧呢?


    杜雲傾清了清幹澀的嗓子,囁嚅道:“請老太妃原諒,雲傾以後不會了!”


    “你還想著以後?你知不知道他是王爺,他是要守疆固土,是要輔佐皇上,是要受百姓矚目萬人景仰的王爺,他應該是神,你怎麽能讓他為一個出身低賤,身份卑微的下九流的媒婆去勞心勞力,背汙牽累呢?”


    杜雲傾自覺地自己心裏堵得慌,她說不出話來。


    老太妃繼續發飆道:“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什麽?是為你的癡心妄想?是為你的後知後覺?還是為你下賤的身份,卑微的靈魂?你這樣的女子是不值得我搭救的,我救的是我的兒子,我不想他被你連累,不想他為你愧疚,你欠我兒子的,你也欠我的,我不想聽你那些不著邊際虛偽的感恩,我隻想問你,你想不想還債?”


    如此被一個人痛罵,被一個人恥笑,鄙視,杜雲傾的心由緊張到麻木再到憤怒,她雖然身份卑微,但她沒有傷天害理,她也是有自尊的。


    她揚了揚脖子:“雲傾不願欠任何人的債,太妃覺得雲傾怎樣才能還清你們的債,您盡管開口,哪怕是重拿回雲傾的這條命,雲傾也毫不吝嗇!”


    老太妃冷笑了兩聲道:“說得還算有血性,隻是不知是否言不由衷,這時信誓旦旦,到時陽奉陰違。”


    杜雲傾也惱了:“雲傾自然卑微,但也不是言而無信,自輕自賤的人,此言既出,雲傾自會以自己的人格擔保,拚力做到。”


    “好,老身就信你這麽一回,老身也不要你斷頭流血,切肺掏心,你隻離我兒遠點,再遠點,不要魅惑他,不要糾纏他,不要癡心妄想試圖嫁進王府,我告訴你,那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杜雲傾搖搖晃晃的起身,臉色蒼白:“王府就留著您自個兒呆夠吧,小女子不屑一顧,雲傾發誓,不覬覦王府,不糾纏小王爺。您請看好您自個的兒子,雲傾就此別過!”


    說完,搖搖晃晃的就欲出門。


    “且慢,光是這些就夠了嗎?老死不相往來就是還債了?”老太妃走下主位,拉住杜雲傾的手。


    杜雲傾身體立時僵硬了,這老太妃嘴裏還在說著逼迫的話,行動卻表現著另一派親昵,她還是人不是?


    隻聽老太妃放緩了聲音接著說道:“你還得替小王爺謀一門好親,這樣才算扯平,從此以後王府婚嫁坊才兩不相欠!”


    “恕難從命,小女子身份卑微,做不了王府的大媒!”


    “你不是也做了齊越王府和開國公府的大媒嗎?到武陵王府你就卑微了?你還是在覬覦武陵王府吧?小王爺一日不成婚,你就一日有機會是吧?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老太妃詭笑道。


    杜雲傾血往上湧,一抬眼,斬釘截鐵的說道:“好,這樁媒事我接了,但不知這老太妃是否有中意對象,還是全憑婚嫁坊替小王爺物色?”


    “老身心中已有人選,那就是齊越王府的小五娘沈舒雅,,請杜媒婆盡早玉成!”說著拉了杜雲傾的手重新往座位上送,道:“老身談完公事,還有幾句體己話說與杜娘子聽,杜娘子就權且坐會兒吧!”


    說完,又交代梅兒道:“梅兒,給杜娘子追加一百兩黃金的說媒定金,你先出去,我和杜娘子聊一會家常。”


    杜雲傾再一次起身道:“定金就不用加了,至於家常,等小女子身體好了在陪老太妃,小女子先告辭了!”


    “既是杜娘子一定要走,我也不強留了,隻是我還得囑咐一句,杜娘子,劉明昊小將軍可是個不錯的人選,到時你們之間有什麽障礙的話,老身可來幫你們作主。”老太妃一麵親親熱熱的送走杜雲傾,一麵熱情的說道。


    “不用了,小女子的事情不勞太妃費心!”杜雲傾冷漠的說道。


    杜雲傾走在街上就知道自己輸了,她做不到老太妃的那種收放自如,她的心還僵在那裏難受。她說不清究竟為什麽難受,是被老太妃輕賤了,還是難受從此和小王爺無緣了?


    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麽軟弱好欺負的人,隻是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能忍受老太妃的責罵而不還擊?為什麽就對接小王爺的媒事那麽的不滿?


    難道自己潛意識裏真的如老太妃所言那般,真的在覬覦武陵王府嗎?


    杜雲傾開始一遍遍回憶和小王爺的點點滴滴,初見小王爺時,他的驚訝的雙眸,侯府門前巧遇的戲謔,自己生病時那狀似無心送去的竹簡,夕陽餘暉下和劉明昊意氣相爭,背著自己大雨中的奔走,自己受傷時,他細致擦拭血跡的輕柔……


    太多的相處她已記不清了,從何時起,那個人已不知不覺的沁入了她的心腑,如今被老太妃生生一隔,她竟驚覺得有點痛,那種痛不是那種張揚撞擊的痛,而是那種齧咬般,慢慢撕裂的痛,纖細而綿遠。


    然而自己終是沒緣和他相守的,那麽就讓這段沒有未來的情從此灰飛煙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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