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人得知我通過手段,用極低的價格買下了那幢老洋房後,並花費了不少錢又把內部裝修一新的時候,先是愕然,接著又是驚訝和無奈。


    雖然他們也免不了責怪我幾句不經過他們同意就擅自決定買了這麽大房子外,但看見漂亮的大屋還是忍不住的高興,特別是母親漫步在經過園丁細心整修過的花園時,心情不禁激動起來,望著那蔥蔥鬱鬱的花木,她的眼角甚至滲出了晶瑩的淚珠。


    “老媽,你掉什麽眼淚呢?”我陪著母親站在一邊,看見她的表情奇怪的問道。


    “沒什麽,風沙迷住了眼睛。”


    母親拿出手娟擦擦眼角,笑著對我說道。


    她的回答讓我疑惑不解,剛才明明看見她的確是在哭,但是為什麽要用那不合理的理由掩飾過去呢?我並沒有直接探問下去,直到幾天後找了個機會問過父親後這才知道,原來母親看見了這個花園後,回想到當年幼小的時候,當時母親的家境很好,外祖父的家裏也有這麽一個花園,母親從小就最愛在花園裏戲耍遊樂,那裏的一草一木都給她留下了歡樂的童年。


    可惜在文革時候,因為家裏成分問題被趕出了老宅,從此就再也沒回家看過,但心中卻一直對它念念不忘,而現在看見了新居也有這麽一個園子,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情景,這才有所失態。


    本來現在就可以搬進新居了,可因為父親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工作而抽不出空來,特別是他前段時間又接了一個在d市的基建項目,三天二頭出差在外,忙得不可開交,所以這才把搬家的事給耽擱了下來。


    不過前天接到了父親從d市打來的電話,他告訴我們,那裏的工作已經完成了,等結算完畢後後天就可以回到上海。


    這樣一來,我和母親商量過後,決定就把搬家的時間就定在了父親回上海的那天。


    “恭喜、恭喜!”吳姐一家和小倪、趙雲申、梁小姐等人,在陣陣爆竹聲中笑盈盈的拱手向我祝賀,他們幾個聽說了我喬遷之喜後,都特意跑來湊份熱鬧,特別是趙雲申考慮到房間的布置,還找來了以前幾個部隊裏的戰友過來幫忙,搬家具、擺位置等等,忙得不亦樂乎。


    “謝謝”我笑著向他們致謝,然後一一領著來訪的客人進屋,先把他們暫時安排在樓下的客廳裏,讓母親代為照顧一下,再笑著對他們說聲抱歉,就跑去和趙雲申他們一起安排每個房間的布置去了。


    “小波舅舅,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交給我來做吧。”


    我正和趙雲申在臥室內安裝床位的時候,阿郎在樓下閑不住了,特意跑到我們跟前,自告奮勇的向我說道。


    五年多的時間過去了,阿郎已經從當年哪個羞澀少年長成了現在的大小夥子,雖然他臉上的幼氣還尚未完全脫去,但是強壯的體格和高大的個頭,已經再難以把現在的他同當年那可憐的孩子相互聯係起來了。


    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嘴唇上細而濃密的絨毛和曬的黑黑而結實的肌肉無一不散發出一股青春活力。


    我抬頭一笑,故意向他問道:“你怎麽不在樓下好好坐著?陪著她們聊聊天,喝喝茶?跑我這裏來幹嘛?”“樓下都是些女的,盡在聊些無聊的事,太沒勁了。


    我呆在下麵都快悶死了,還不如上來幫你幹點活輕鬆呢。”


    阿郎嘴向下一撇,看著我說道。


    “哈哈哈,行啊!不過今天這裏的工作我說了不算,得看小趙的安排才能決定。”


    我笑著看了他一眼,轉身對站在邊上的趙雲申,特意向他問道:“小趙,看來我們這裏還有一個多出來的勞動力,怎麽樣?你看他行嗎?安排他點活幹吧。”


    趙雲申注意到了我眼中的笑意,會意的對阿郎問道:“嗨!小夥子,要知道我們現在的活可都是力氣活,你能幹得了嗎?還是去下麵呆著吧。”


    阿郎見趙雲申看著他的表情明顯的不屑,急急卷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向他說道:“你怎麽知道幹不了?我力氣大著呢!不信我們比試比試?”“嗬嗬,挺厲害的啊!還找我比試?”趙雲申是當兵出身,複員後的第一份工作又是保安,雖然他這二年一直在我手下學做生意,但老本都一直沒有丟掉,見阿郎這麽不服氣的向他挑釁,也不禁起了童心,笑著向他走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拉再向邊上一扯,接著又放手一推。


    阿郎雖然是山裏孩子出生,力氣也並不小,但趙雲申這一招不隻是用了蠻力,更加上了一股巧勁。


    何況他出手太快,阿郎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映過來,就被他這麽一招直直推出了好遠。


    “騰騰騰”的腳步聲中,他直後退了三步,這才勉強站穩了身形,但一張俊臉卻被這麽一股大力一衝泛上了一層紅暈。


    “不錯啊!能在我這麽一招下隻退了三步,看來還有點力氣。”


    趙雲申見阿郎的那副狼狽相非但沒有取笑他,反而讚許的向他點點頭說道:“小家夥,你去三樓幫他們把幾個櫃子搬到位吧,告訴他們,就說我讓你去幫忙的。”


    阿郎被推開的一刹那先是驚異,接著就是羞愧,他沒能料到自己剛說了大話後就被人一下就輕易的推出三步開外,正想垂頭喪氣的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了趙雲申對他的肯定,並答應了他的請求,歡呼一聲“得令”後拔腿就向外跑去。


    我和趙雲申看著他那副高興離去的樣子都覺得好笑,正準備和他一起接著把床位擺好的時候,阿郎又跑了回來。


    他先是不好意思的對我一笑,接著一臉崇拜的看著趙雲申說道:“趙大哥,你剛才一招好厲害,等搬完了後,能不能做我師傅,教教我啊?”趙雲申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出了一招居然就讓阿郎起了拜師的念頭。


    因為他和阿郎不熟,再加上剛才他聽到阿郎叫我舅舅,搞不清楚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所以猶豫了下,回望了我一眼。


    直見我在一邊笑著微微點頭,這才爽快的一揮手,答應了下來。


    “嗬嗬,恭喜你收了個徒弟啊!”我看著阿郎歡天喜地離去的背影,笑著對趙雲申說道。


    “嘿嘿”趙雲申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搖頭笑道:“我那裏來這麽大的本事,其實剛才隻不過用了部隊裏的擒拿手法而已,沒什麽大花招。


    這種東西普通人麵前用用還算馬馬虎虎,真要教人的話就是全學會也隻能自保,根本就沒什麽多大意義。


    如果你外甥真想學的話,我看還是以後找個高手教他吧。”


    “沒關係”我笑著說道:“我又沒想把他搞成什麽高手,隻是讓他強身健體就行了,不用學那麽複雜。


    少年人嘛,血氣方剛,學點這個總比每天呆坐著讀書來得強。”


    “這倒是,學習之餘練練拳對身體大有好處。”


    趙雲申讚同的答道。


    “是啊,再說現在社會也亂,很多地方不像從前那麽安全了。


    上海還算好的,但外地打架、搶劫的事三天二頭都有。


    學點拳,練點武,有點自保能力,到時候也會有些用處。”


    我邊抬起床板,隨意的對他說道。


    “就是啊,現在的社會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以前沒錢的時候人還算太平,可錢越來越多事也越來越多,騙子、小偷、搶劫的多如牛毛,政府也不知道好好打擊一下。


    我有個戰友在深圳工作,他前幾天和我通電話時候告訴我,他的女朋友一個月裏被人開著摩托車搶了五次,其中一次還把她摔在地上,拉著她的包帶硬生生的在馬路上拖了十多米,如果不是她急中生智用力把帶子放開的話,說不定人就給拖廢了。”


    趙雲申用腳頂著床板的一頭,用力向裏麵挪動著,感慨的對我說道。


    “這些事報紙上見得多了,連更厲害的都有。


    主要是現在物質上去了,但法律的漏洞太多,而且執行也沒到位,加上社會風氣一落千丈,這才造成現在的情況。”


    我搖頭說道,在趙雲申的合力下終於把笨重的大床放好了,拍拍手說道:“行了,反正這些事我們管不了,也沒辦法管,等幾年後國家的法製跟上後自然會好些的。


    行了,不談這些了,這些事我們談了也白談,還是盡快把活幹完吧。”


    “有道理,嗬嗬,來!先搬這個,一、二、三!好勒!”趙雲申笑著說道,和我抬起櫃子,繼續著我們的辛苦“勞動”。


    一小時後,我們擦著汗水下了樓,先端起母親幫我們泡好的涼茶一飲而盡後,掏出煙來向趙雲申和他的朋友們散發了一圈,最後自己點上一根,坐了下來。


    “小波,你爸呢?怎麽今天沒見他人?”吳姐前麵不知道在和小倪、梁小姐她們在聊些什麽,見到我們下來後,這才暫時停止了她們女人中的對話,轉身向坐在一邊的我問道。


    “他前些天出差了,等會就回來了。”


    我舒適的吸了一口煙,笑著對她說道。


    “那麽今天搬家的事他知道嗎?”吳姐問道。


    我還沒回答,母親正好端著一盆切好的水果走了過來,笑著說道:“當然知道的,前天我就在電話裏和他說了,讓他今天到上海後直接來新家就行了。”


    “那就好!搬新家一定要全家都在,要不然,少了一個都是不吉利的!”吳姐笑著道,接著用手算著時間問道:“大概幾點能回來?得趕在晚飯前的,如果錯過吉時就不好了。”


    “吳姐,你沒這麽迷信吧?隻要今天能回來不就行啦?還有這麽多講究?”我看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怎麽沒講究?這些東西說起來是迷信,但也不能不信。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破壞了可不好!”吳姐白了我一眼,責怪我道。


    “放心吧,他爸的火車中午就能到的,如果早的話午飯都能趕得上,別說晚飯了。”


    母親把牙簽插住的水果一一分配給大家,笑著對吳姐說道。


    “這就沒問題了!”吳姐點點頭,沒再說下去,接著和我母親聊起了其他的事。


    現在才上午十點多,時間寬裕的很,父親的火車應該馬上就能到上海了,趕在午飯前過來應該沒問題,所以我們都耐心的坐著聊天,等著他這個主人的到來。


    但奇怪的是,一直等到下午一點依然不見父親的出現。


    看見大家忙了一上午,現在都有些餓了,再說下午還有些家具要送來,所以母親笑著站起來讓我們先用餐,並打趣的說道,也許是父親的火車晚點,先不用等他了,我們先吃飯再說。


    用了午飯後,下午的家具準時的送來了。


    我們繼續開始忙碌著擺放,並整理著一些從老家搬來的零碎東西。


    這麽一忙,全暫時把父親的事給忘記了,直到全部搞好後這才發覺現在已經是快晚上六點鍾了。


    但早就應該中午回家的父親到現在還是沒見到人影,這才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小波,你爸怎麽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麽事吧?”因為現在已經離他應該到家的時候過了七個多小時,母親不禁為父親擔憂了起來。


    “是啊,就算是火車晚點也不會晚這麽久吧?會不會有什麽急事給耽擱了?”吳姐在一旁安慰著母親,並向我做了個眼神,示意我去查問一下火車的到站時刻。


    “我打個電話去問問。”


    小倪坐著離電話機最近,很快的她就撥通了電話,把我告訴她的父親所坐的班次報了上去後,沒一會她就神情凝重的掛了電話,對我說道:“火車站說這班列車沒有晚點,是準時到站的。”


    “那、那小波他爸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一直在看著小倪打電話的母親聽她這麽一說,急著站起來,有些驚慌的問道。


    小倪看著我母親,慢慢的搖搖頭。


    雖然她並不清楚為什麽原因我父親沒有及時到家,但還是和吳姐等人一起用各種理由來安慰著已經有些心神不寧的母親。


    “難道父親在路上出事了?或者是有什麽其它意外讓他耽擱了?就算耽擱也應該打個電話回來啊!怎麽到現在還沒消息?”我也有些坐立不安起來,站起來在屋裏轉來轉去。


    如果不是父親一直不肯買手機,老嫌用手機麻煩的話,現在一個電話就能知道他在什麽地方,那裏又會搞得如今不知道他所在何處,聯係不上他的情況發生呢?想到這裏,我也束手無策,實在沒有什麽好辦法拿出來,但不管怎樣,盡快打聽到父親現在的下落才是最主要的。


    我連忙把趙雲申招來一邊,囑咐他先和他的朋友們幫忙,馬上拿著父親的照片去火車站打聽一下情況。


    接著又拿起電話,撥通了小西瓜留給我的緊急電話號碼,找到了他留在上海處理事物的人,讓他們幫忙一起查找父親現在的下落。


    就在我正在焦頭爛額的忙著聯係找人的時候,突然門口響起了重重的敲門聲,因為我還在和電話裏的人正做著交代,所以在一邊的阿郎機靈的跑去了開門。


    隻聽見阿朗把門打開後先是一聲驚呼,接著就是連聲呼喚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的呼聲讓我心中立刻一緊,我不再顧著通話,連忙掛上電話後,急忙跑到了門口。


    這時候看見阿郎正小心翼翼的扶著二個衣著破爛不堪的男子向裏走著,我一眼就認出,其中走在前麵一人正是我的父親,隻見他那一身原本筆挺的名牌西服現在到處都是汙垢,揉得皺巴巴的不算還劃破了好幾條口子,肩頭的一邊還掛著些雜草和樹葉,領帶早就沒了,白色的襯衣已經變成了黃黑色,領口拉開的大大的,扣子高低不一,胡亂的扣著。


    而他的臉色非常蒼白,頭發散亂的如同草窩,額頭還掛著豆大的汗珠,雙目無神,顫抖的雙手無力的搭在阿郎的肩上,雙唇由於脫水開裂著,失去了本來的血色顯得發黑,整個人虛脫得已經不堪了。


    而另一人我也認識,正是父親的助手,他的模樣和父親相比也差不到那裏去,二人在一起,簡直就像一副剛死裏逃生的樣子,慘不忍睹。


    “老爸!你們、你們怎麽成了這個樣子?究竟出什麽事了?”我一見之下,又驚又慌,連忙上前扶住父親,急急的問道。


    這時候,母親已經聽到門口的喧鬧聲,也趕了過來,一見到父親這副樣子,她眼前一黑,人一下軟軟的依牆倒了下去,邊上的吳姐一看不好,連忙用力在後麵扶住母親,在小梁和小倪的幫助下,把我母親半扶半抱的才移到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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