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和平使者


    “抱歉,科科。”厄齊爾撓了撓頭,有些苦惱,“冰箱裏沒有更多的奶酪了。”


    科科一開始還想要向他解釋自己想要的是牛奶,但是在鯛魚向他提出吃巧克力果仁麵包後,他徹頭徹尾的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塞牙縫的瓜子仁可是一點都不對他的胃口。


    在厄齊爾保證今晚會提供更加美味的奶酪後,科科終於心滿意足——暫時的。在他的腦海裏,尋找化形辦法再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鯛魚能夠理解一部分自己的意思已經很不錯了!想要完全無障礙溝通,大概隻有化形以後才能夠做到。當他擁有了人類的形態、人類的五官,就可以口吐人言啦!


    不知道鯛魚到時候看到化形後的他,會不會感到驚訝呢!


    科科決定隱瞞這個消息,等自己擁有雙腿之後再給同類一個驚喜。


    一“人”一“魚”開始了早餐的艱難交流之旅——當然,是單方麵的。


    嘴巴從未停歇的厄齊爾顯得興致勃勃,不管是塞進去的時候還是吐出來的話:“科科,你能夠回答我一些問題嗎?”


    唔,鯛魚想要問什麽?他在想念費什星球嗎?在異國他鄉,在一個同類也沒有的街頭,他會想念日出之海湛碧的海水,還有維琴察悠悠長長的海風嗎?


    噢,可憐的梅蘇特!


    當然可以!科科忙不迭的點頭,誓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滿足鯛魚的問題,然後,很快他就後悔了。


    ——在還不能正常溝通的時候就試圖解答疑問是沒有前途的!醒醒吧,愚蠢的小醜魚!


    “科科,你更喜歡吃哪一種奶酪?你想吃曲奇、巧克力嗎?”


    “科科,你究竟是哪一種小醜魚?連弗裏德裏希都猜不出來……”


    “科科,對了,你是怎麽從魚缸裏掉出來的,還出現在機場?”


    噢!他的魚缸!


    科科記得厄齊爾將“芙爾艾維爾號”裝進了背包裏的,隻是不知道被同類放到了哪裏去!


    鯛魚坐在他前麵,問了無數問題,從一開始漫無目的的詢問,變成後來的選擇疑問句,他隻要選擇點幾下腦袋,或者是點頭搖頭就可以了。


    ——但是,量變會導致質變。


    科科覺得,自己剛剛吃下去的奶酪,已經被這場詢問消耗的一幹二淨。骨頭癢癢的,肚子空空的,他又一次陷入了饑腸轆轆中。


    .


    在看到小醜魚不停點頭、搖頭,終於累的喘氣一甩尾巴開始傲嬌後,厄齊爾憑借自己的詢問還有腦海中的想象大致拚湊出來了一個魔幻神奇的故事。


    所以,這是一隻出生在外星球的、無意間落到地球的幼年小醜魚?


    他在太空裏飄蕩了一段時間,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來到地球的,厄齊爾也更加沒有辦法問出來。


    “那,最後一個問題,真的,真的是最後一個問題!我保證!”


    用尾巴衝著他的小醜魚終於調轉了過來,鼓著腮幫子瞪他。


    ——你還有信譽嗎!都說了好幾次最後一個問題啦!騙紙!


    科科氣鼓鼓的樣子讓緋紅的臉頰都大了一小圈,看上去……反倒是蠢蠢的。鯛魚心中湧動著用手戳一戳的想法,好歹控製住了手,沒有真的戳上去。


    “科科,你能變成人嗎?”


    科科:……


    好犀利的問題!他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科科被戳中了死穴,一下子愣住了。到現在為止,他自己都不知道可能性是多少,因為直到現在,他還連一點點化形的衝動都沒有。星賢者阿德裏安日複一日的教導裏,牢牢的給幼魚們灌輸了一個常識:隻有產生了化形衝動,才真的有可能在祭壇儀式中成功。


    而他甚至連化形衝動是怎樣的感覺都不知道。


    ——梅蘇特,你介意告訴我,你是怎樣化形成功的嗎?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慢慢將腦袋低下去了。


    .


    小醜魚看上去有些不開心了。


    大概是剛才頻繁的交流讓他感覺疲勞,科科遊到了盤子邊沿、有一個小小缺齒的地方。厄齊爾後知後覺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他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後,科科鼓起來的臉頰就慢慢癟下去了。


    就像一顆圓潤的珍珠驟失光澤而不複華彩,由奪目轉得暗淡。科科有些難過,是因為自己方才的問題嗎?


    厄齊爾靠在椅子上,作思想者深沉考慮狀,但是苦思冥想許久也沒得出什麽結果,最終他決定隨大流拿來筆記本,求助於萬能的穀歌。


    但是他尋覓真相的道路還沒走出幾步,就被按響的門鈴打斷了,並且是以極其狂暴的形式,門外人大有不按壞門鈴不罷休的勢頭。


    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他的人——


    厄齊爾一頭霧水,他不覺得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上門。俱樂部裏,主教練沙夫應該還在享受難得的假期,總監阿洛夫斯也並不是一個會上門拜訪球員的人;再說他的親人們,這時候也應該在蓋爾森基辛忙碌;至於經紀人法澤裏,在之前的電話聯絡裏也沒有表現出上門的意向。


    難道是球迷?也隻有他們可能會突然到來了!


    滿懷疑惑的,厄齊爾走到了門邊,透著貓眼向外一瞧,空空蕩蕩的,壓根連人影都沒有。


    “大概是惡作劇?”厄齊爾聳了聳肩膀,心想誰家的孩子惡作劇到了自己家門口,他轉身要離開,卻又一次聽到門鈴響起來。


    但是透過貓眼看到的情況和之前沒有差別,依舊連人影都看不到,就好像他幻聽了一樣。


    但是厄齊爾知道這絕對不是幻聽!怎麽就出國踢個世界杯的功夫,惡作劇的熊孩子都冒出來了!


    他眉毛輕輕皺了一下,眼裏閃動著思索的光芒,然後,就站在門後,像往常一樣抬腳、落步,做出已經離開大門的假象,如同中場組織的時候那樣耐心,屏住呼吸等在門口,不過一會兒時間,就有一個矮矮的影子從旁邊竄了過來,躡手躡腳的將手伸向了門鈴。


    他就是幾次惡作劇的始作俑者!還是個認識的人!


    厄齊爾心裏一陣滑稽,沒等那個孩子手摁上門鈴,按在門把上的手就用力壓下去!


    “噢!疼!”


    意料之中的痛呼,那個男孩子沒站穩踉踉蹌蹌一屁股跌在地上,又可憐又委屈的仰起頭。厄齊爾閑閑的靠著門框,居高臨下打量他:“蒙特利,你準備用衣服把門口擦一遍?”


    “才沒有!”回答他的是帶著撒嬌的童音。


    那是一個有著棕色小卷發的男孩子,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此刻向來含著笑的眼睛裏蓄著薄薄的一層淚水,正淚汪汪的指控他:“梅蘇特,你太狡猾了!”


    “多謝稱讚!”厄齊爾的語氣毫無悔過之意,這也不是他的錯呀!


    他揉了揉男孩的腦袋,目光已經迫不及待的向外邊掃過去了。蒙特利都出現在自家門外,那安娜呢?他可不信,自己的女朋友放心將兒子一個人放出門。


    蒙特利癟了癟嘴巴,沒收到安慰,自己悻悻的從地麵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在這個過程裏厄齊爾一直向外張望著,但是直到蒙特利將背包都拎起來了,也沒有見到另一個人。


    “你在看什麽?安娜嗎?”自覺抓到了重點的蒙特利嘟起了嘴巴,“別看了,媽媽不會來的!”


    “是嗎?”


    蒙特利看到他失落的樣子,走過來,踮起腳尖,小大人一樣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連電話都不接嗎,為什麽還要難過呢?”


    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之龐大以至於厄齊爾都愣了一下:電話?什麽電話?


    大腦短暫的遲鈍,然後,裏麵生鏽的齒輪開始“嘎吱嘎吱”的轉動,他恍惚回憶起來在前幾天的某一個時刻,自己似乎、好像、應該是……一怒之下把手機給摔了。


    厄齊爾腦海裏一陣天旋地轉,就像白日和黑夜掉了個個,一時間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當時怎麽就不假思索的砸了電話呢?


    “手機壞掉了,並不是故意的。”


    厄齊爾開口解釋,他看到蒙特利眨著眼睛,一臉的“我不相信別哄小孩子”了,覺得真是頭痛無比。


    “蒙特利,說真的,手機掉下樓梯了,還沒有修好……安娜還好嗎?”


    “一點都不好!喔,我的小拖鞋!”蒙特利心思壓根不在這上邊,他一聲歡呼,輕車熟路的從鞋櫃裏找出自己的卡通小拖鞋。換好鞋子後蒙特利“嗖”的一下竄進客廳,一望眼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玻璃魚缸,想到在家裏自己偷聽談話得到的信息,小男孩的眉毛擰成了一條。


    漂亮的小臉上露出了嫌棄的神情:就是這個東西,所以度假都沒有了?


    一回頭,就看到了滿臉懊惱的厄齊爾:“我以為你媽媽不願意接我電話了,我怎麽都打不通!”


    “那都是好多天以前的事情了!”蒙特利心不在焉的敷衍,他放下背包在客廳裏走走轉轉,放精了眼睛四處搜索,“前兩天媽媽一直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媽媽還以為你不想見她了……”


    “怎麽會!”


    “……所以就把我派過來了呀!”蒙特利看到了落地窗邊的小木桌,他大大咧咧的走過去,瞧見了那幾隻空蕩蕩的小瓷盤。


    小男孩嘟了嘟嘴巴,轉過頭,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支玫瑰花。他噔噔噔的跑到了厄齊爾跟前,仰頭遞到對方的手邊。


    男孩子仰起的臉蛋上,是如同蜂糖一樣甜蜜的笑容:“我來當這個‘和平使者’了!梅蘇特,你們願意結束冷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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