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墨三公子


    墨紫走後,元澄冷冷吩咐兩個又忙倒酒又不停拋媚的豔姬下去。


    瞧那兩人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金銀垂眸盯著手上的寶石,鳳眸斂了笑意,“你同以前一般無趣,美人當前視而不見。元澄,我以為你死了一遭,該看開了才對。也許,是你對某人動了什麽歪念。若真如此,我勸你,正了得好。”


    元澄不以為意,他對美的東西從不有過分的欲念,也知金銀所指的某人是何人。畫舫不同於普通船隻的地方,窗多且四麵皆開,能看到外麵的景色和燈火,還有那個坐在船沿上的某人。


    他對她動了歪念?為什麽不?一個他從未遇到過的,如此聰慧的人,雖為女兒身,卻能與任何男子相匹敵。就如當初她向他求友,他亦有惜才的強烈意願。他有時甚至想,失去一切的代價,若然就是為了結識這樣一個人,那麽很是值得。他的過去,登至頂峰,看似都是他的,其實不是他的。他的現在,身無長物,一切需要從頭,但他突然有些倦怠,唯有她,能得他全副心神。


    關乎情愛?


    不然。


    他向來情淡心高,自私到隻在乎他一人的生存。他多半是喜歡與她為友的感覺,親近時悅之,疏遠時淺之。


    她對他,沒有女子那種癡迷的目光,態度坦然率直,話語關心而不過,也無關男女之情。這讓他,很自在。


    “金銀,對她,你似乎知道不少。可惜,你說晚了一步。”和金銀結義,是在大家都頭腦不清楚的狀態下發生的。事後要僵不僵,處於非到必要絕不往來的關係。兄弟之說,倒如玩笑。


    金銀聽元澄說什麽他晚了一步,頓時抬頭瞠目,“元澄,你……今日七夕,我就說你怎與她同行。那丫頭聰明的不一般,你用什麽手段騙得她死心塌地?莫非是下藥?”


    元澄嘴角一撇,有些嘲意,“金大少自己的心思何必套用到我身上?”


    “那你是什麽意思?”金銀比元澄懂得享受生活,自出來後,好吃好玩的,從不落下一樣,心思活泛,想象力“豐富”。


    “我與她以友相交,需要時,賴彼此一傍。”說得很清楚的,互相利用的那一種友情。


    “元澄,你可知她是何人?”這家夥,運氣比自己好,快死了還遇到她來救,簡直老天爺默許讓此人可以繼續為禍人間。不但他獨自一人,如今還有她來幫手,金銀但覺烏雲蓋頂。


    “她想告訴我時,我自然便知道了,何必多問。”元澄一直未曾把墨紫當過一個普通的私貨販子或者丫環,對她的謎團有好奇,但不迫切。墨紫便是墨紫,無論如何,她展現給他的一麵,不曾虛偽,那就夠了。


    “我來告訴你,如何?”今夜金銀看到墨紫的真麵目,終於確定之前他的感覺不錯,這個墨哥,這個墨紫,便是他當年遇到的小姑娘。


    元澄站了起來。


    金銀一愣,“你不想知道?為何?你從前與人打交道,非摸清對方的來龍去脈,否則絕不收其禮辦其事啊。”


    “那等我要收她禮辦她事的時候,再來跟你打聽就是。”這會兒,隻想簡簡單單的,保持合作的關係。


    “元澄,別告訴我,你變好人了。”打死他,他也不信。


    “金銀,那三顆珠子是你自願送給我的,我收了它,你在南德錢莊之中一家獨大,其利遠過它的價值,可是如此?”他貪,得別人心甘情願,從不勉強。他也挑人來收,因為一旦收下,他必會把事辦妥。


    金銀不敢高聲,撇撇嘴,“那也是因為你知道我手上有這寶貝,暗示我送給你,才替我打通所有關節的。”


    “不錯,我自己掏腰包二十萬兩,將一切打點妥當,這珠子可不是白收你。你以後要再拿這事煩我的話——”南德舉國在貪,他身為第一貪官,讓人辦事就更得送錢了。


    “是不是就把珠子賣給我?”金銀眼睛一亮。


    “我就讓你金銀錢莊在南德收攤。”如今失勢沒關係,隻要南德貪風仍在,他就有辦法。


    這句話要是換個人說,金銀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裏,他也不是一點勢力關係都沒有的人,幾年下來,他的錢莊在各國屹立不倒,自然水深得很。可如果元澄這麽說,他就得在心裏哀歎,怎麽鬥不過這家夥呢?


    都知道人走茶涼,偏元澄,人走了,茶保溫。他十年的官場經營,幾乎傾盡自身的一切,登峰頂的高位而所建立的人脈渠道,是別人根本不能想象的。他被抄家的那天,金銀珠寶無數,為國庫作貢獻?別笑死人了。為了坐實他的罪,國庫還倒貼千萬兩銀子寶物,讓南德百姓深信元澄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第一貪官就是個空銜,家徒四壁雖然說不上,但同南德其他官員比起來,絕對可以說清風陣陣吹。那麽,他貪到哪裏去了?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凡是給他銀子和禮物的人,個個心中有數。


    金銀在沒和元澄打交道前,也以為他和普通大官一樣貪得無厭,然後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而且,我也知道你為何想把珠子收回去,隻不過那些傳言不實,你還是別信得好。”元澄很清楚金銀的執著為何,但他覺得可笑。


    金銀一凜神,“元澄,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我自己。”元澄又指指外麵那個看花燈的,“還有,她。”


    金銀也站起來,如果元澄和墨紫都在甲板上,他一人獨坐有何意思?


    “元澄,你究竟是什麽打算?”一道大赦天下的聖旨,莫名其妙;他堂而皇之的當官,莫名其妙;還有精兵強將相護,莫名其妙;和墨紫突然友來友去,莫名其妙。


    “金銀,你呢?”元澄反問。


    兩人一黑一白,一素一金,極端得不同,卻又奇異得和諧。


    “玉陵破國,你又待如何呢?”元澄再問,墨眸讓燈火映亮了。


    “老的早該死,小的是廢物。我盼這一天很久了,你說我待如何?”金銀妖豔的神情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殘酷的笑。


    “原來你我她三人,都是不知了前路。”元澄玉色的麵龐真正溫潤,“你若少說些漂亮話,三人暫時同行一路,便是天下,也許唾手可得。”


    金銀怔在當場,就聽元澄問一聲,墨哥,可要放燈許願。


    便是天下,唾手可得?


    金銀望著前麵兩個人的背影。一個曾經權勢滔天,身負家仇,居然傾國報之。一個躲在影子裏,身懷絕技,已經令一國覆滅。而他不是自誇,他要是賴天下人的帳,絕對富可敵國。大周如今是幸數還是劫數,竟得看他們的心情了?


    這麽想著,就當是很有趣的笑話,金銀禁不住笑出聲。這個元澄,自己惡到根上,可別帶壞了善良的姑娘家。快步上前,他招手叫那賣燈的船家靠近。


    “墨哥,挑最喜歡的,我送你便是。”他有今日,多得她贈言,一盞花燈隻是開始。


    墨紫見兩人一下子對自己都挺好,大方受落,不過她有疑問,“金大少如何一眼就認出我了?”


    “你我從前見過麵,怎會認不出來?”金銀嘻笑著,不擺正經麵孔。


    墨紫以為他說的是在錢莊裏見過兩麵,就當他眼神好,畢竟自己也隻是往臉上敷些暗粉,五官沒變,認出來也正常。元澄也是一眼認出來的。她遂不再問。


    元澄在一旁悠哉哉地說,“墨哥,難得金大少慷慨一回,你記得挑最貴的,順便送我一盞。”


    金銀實在沒法不還口,“我對墨哥慷慨,又不是對你慷慨。再說,像你這樣的人,千萬別放燈許願,那就是為禍蒼生的。”


    墨紫苦笑,索性直言,“二位要吵,別對著我耳朵吵。既然是結義兄弟,互相讓讓罷。這麽下去,就算放燈,什麽心願也成不了。”


    元澄沒言語,金銀也無聲,衝著墨紫,休戰。


    放了花燈,遣了兩個船娘,三人接著喝酒,不知聊起什麽,突然挺投機。還叫百兩千兩拿文房四寶,寫了什麽,又燒了什麽。墨紫頭一回喝那麽多,醉得糊裏糊塗,趴著桌子就睡著了。


    在晨光微曉中醒來,金銀不在,元澄也不在,她是臥在軟塌上,怪不得睡得舒服。揉眼上甲板,看見船已經靠了岸。


    正有人在清理河道,把花燈撈起來扔進筐裏。原來,沒來得及流到江口的願望,就是這般夭折的。


    她無奈一笑,突然見身旁杵了個高影,嚇了一跳,忙瞧過去,說道,“讚進,你怎麽也不出個聲?”這位仁兄,昨日在元府裏吃喝太多,上車就打盹,她也沒叫醒他。


    “墨哥,你該叫醒我,萬一再遇到打劫的,怎麽辦?”讚進十分不好意思,看來以後寧可餓著,也不能飽睡過去。


    “在船上,哪來打劫的?”墨紫準備下船,她看元澄的一輛馬車還在,就問,“人都走了嗎不跳字。


    “都走了,不過大公子二公子看你睡得香,就讓我等你醒了再下船。大公子還留了輛車,我可以把你送回去。”讚進跟在墨紫身後。


    墨紫聽得很別扭,“什麽大公子二公子的?讚進,你不用對他們文縐縐的。”


    “墨哥,你既然跟他們結拜了兄弟,我這麽叫他們沒錯啊。百兩千兩就叫你三公子。”讚進現在有自己的主見。


    誰跟誰結拜了兄弟?哪個白癡要當什麽三公子啊?她是女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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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一更。


    .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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