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huā那個飄。


    屋裏屋外一樣冷。


    裘三娘視若不見白荷發苦的神情,交待墨紫道:“你在外的日子比白荷久,多照顧著白荷些。最緊要,是給她找個好人家,若是托媒,得說清楚白荷就是小姐,雖無父母,嫁妝豐襝,別讓人瞧輕了。若你倆覺著好的,一定讓我過過眼,好歹這嫁妝由我出,不讓我滿意可不成。三郎托辦的戶本,白荷便是戶主。我把鹿角巷的房子按地拆分成四戶,一戶轉在她名下。等以後紅梅綠菊小衣出去,都會比照著辦。”“白荷,趕緊拿好了,免得我改主意,扣住戶本,讓你繼續替我做牛做馬,月錢都賴了。”裘三娘玩笑著說話。


    白荷含淚,但眨眼,如一雙明珠墜下“奶奶,奴婢不走。便是您撕了賣身契,或是有朝一日奴婢嫁了人,還是要在您身邊伺候。平日裏同綠菊她們說笑,是要當管事婆子老媽媽,要照顧奶奶三代人的。


    綠菊本想,領回賣身契是好事,至少生死不由王府裏的其他主子處置。可料不到,白荷拿回賣身契的同時就得出府。看白荷跪著淚水漣漣,她心慌意亂,突然眼前茫然。想想自己不過比白荷晚進三年,是不是很快也會打發她出去?


    “奶奶發還賣身契便罷了,為何要趕白荷姐姐出去?白荷姐姐除了咱們,也沒什麽親人,出去之後,該如何是好?”她不明白。


    裘三娘眯眼嗔道“哪裏是趕出去?給她一個小富千金的身份,不出去,找得到像樣的夫婿嗎?不說我如今就在這後宅裏轉悠見不到幾個男子,就算今後能出去做客應酬,也都是侯門高門的,1小妾的機會倒是挺多,可我最不想你們做小去。有本事,你們瞞著我,不然,我是不相看的。再說,我裘三娘算得上不一般你們個個給我爭氣點,不求鴻鵲之誌,也求個能自己做主的將來。當什麽管事婆子老媽媽,至少也得讓人正正經經稱一聲某某夫人。”


    綠菊垮著臉“奶奶這如何可能?”“為何不能?”裘三娘指指自己又點點墨紫“有我們就可能。”我們?墨紫挑眉,怎麽聽著跟婚姻介紹所廣告似的?


    “也不是說要找大富大貴的人家,最重要是品行好,能疼人,表裏如一。”正確的觀念還是要樹立,不能想野了,導致心理失衡“奶奶讓白荷出去,就是給她機會多見見外頭的。其實,要是兩情相悅就最好。十媒九空,媒婆隻說好話,不能信。不如自己睜大眼瞧過了,處過了,不行還來得及換一個。”不經意,倡導〖自〗由戀愛起來。


    白荷都忘了哭,回過頭來,對墨紫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怎麽能說出這些話的駭然表情。


    紅梅被裘三娘和墨紫說得頭疼,揉太陽穴,歎氣。


    綠菊直腸子,敢問敢說“不行還能換?那白荷姐姐不是成了水性楊huā?不可以的。”


    墨紫知道自己又說過頭,但該澄清的要澄清“綠菊,水性楊huā是指已婚婦人在外勾搭。我說得是,還沒成親,發現對方不可容忍的缺點,而及時把人甩了。好比,你沒嫁那人之前,發現他會打女人,性情凶殘,那你還嫁不嫁?、,綠鼻頭搖得像撥浪鼓。


    “所以,就要換一個人。”努力給綠菊“洗腦”墨紫笑得有點賊。


    但她洗腦的效果不佳,也因裘三娘這件事宣布得太突然,一頓飯,包括高大娘在內,吃得可能消化不良。要不是高大娘嘴皮子會說,搬出些洛州的趣事出來,就是一片愁雲慘霧的氣氛。


    吃罷飯,高大娘識趣得早早退下去休息。裘三娘不理白荷紅著眼委屈的小媳婦模樣,叫上墨紫到書房。


    “其實這事開春再說也不遲,快過年了,白荷手藝好,能幫你籠絡不少人心。”墨紫就事論事“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弄得像老死不相往來,再不見麵一樣。”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裘三娘單手一揮,腕間的huā蕊金鈴叮叮清響“就是要過年了,我才不想讓別人來差使她。我那好大嫂自打嚐過白荷的手藝,十天半個月就叫過去一趟,當自己的廚娘使喚。 、


    衣偷跟過去,聽到她娘家弟弟跟她要白荷。我要再不放出去,還得應付她的糾纏。你說,男人怎麽都一個德性?見個好的,就想抱回家去,根本不想家裏已經有一個了。”這問題,是上下五千年之最難解的謎。


    “原來是讓人盯上了,怪道呢。”墨紫恍然大悟。


    “不止白荷,還有紅梅。府裏的規矩,丫頭最多二十二歲就得配人。她們兩個到了年齡,我不急,別人急。老夫人那兒微跟我提,說紅梅明年春天前最好把親事定了辦了,還給我幾個人選,都是府裏管事之流,有妻選也有妾選。雖說紅梅婚後還歸我用,我聽著就不舒服。我婆婆喜歡白荷,不見得插手媳婦陪嫁丫頭的婚事,但也說要盡快辦婚事,還說幫她留心,知道我舍不得,因此橫豎不脫敬王府。敢情我的丫頭,隻能配下人?”裘三娘嗤笑一聲“當我沒見識,給個白饃饃當肉包子。你們幾個,不算紅梅,哪個不是我費盡心思的?白荷,她廚藝有天分,我求了劉婆子收她當幹女兒。劉婆子雖忠於我娘,脾氣古怪得要命,我的話愛聽不聽,弄得我好沒麵子。再說小衣,爹說她像男娃娃,學點武藝,方便我出門行商。我就打聽到她師父愛喝酒的地方,一蹲就是半個月。你一我不用多說了,快咽氣還跟我鬥智,當時就覺得碰上個最厲害的了。果然如此。”


    “綠菊?”原來,不是裘三娘運氣好,而是天生的個性讓她擅長以小搏大,會培養人才。不多麵發展,一人專精一樣本事,也是她的獨到之處。


    “她最讓我省心。我爹請了南德第一繡莊的師傅教我刺繡,她全部學會了,我全然不開竅。”跟著她爹到處走,雖然不安定,但那段日子如今回想起來,是真快樂。


    裘三娘第一次提到三大丫頭本事的來曆,墨紫聽得聚精會神,覺得寥寥數語背後,該有多精彩的故事。


    裘三娘臉上也露出小女兒的純真之色,可惜曇huā一現,隨即正經肅然“白荷跟著你,別的不用操心,就是幫她留心個好男子。交給你辦的事,從來妥當,希望這回也如此。、,


    墨紫雙肩一沉,無形壓力很大“男女之事最出人意表,哪裏是我想,就能婁麽樣的。不過,在外麵總比在府裏的機會多一些,我盡量帶她到處走走便是,也強求不了。”裘三娘覺得她說得有理,點點頭,又從放小金的匣子裏拿出一疊銀票“這裏一萬兩,你數清楚,收好。,…


    墨紫眼一亮,嘻笑道“這是奶奶給白荷準備的嫁妝?”


    裘三娘對她的笑諷很泰然“幫我留意一下,上都最好的坊間有沒有府邸賣出。離敬王府不近不遠,上朝又方便的,麵積要跟望秋樓差不多。看中了,就告訴我。”“奶奶又娶購屋?”鹿角巷的房子要給丫頭們落戶,所以再買進一處?“何不讓田大去辦?”“不是三進五進的園子,這回要買的是大宅。田大能跑腿,卻做不了決定,進出王府跟我商量又不方便。你便拿著銀子,交付之前,跟我說一聲。天這麽冷,紅萸也沒活接,讓你閑著我就想找事。”裘三娘嘻笑起來,比墨紫壞三分。


    直說心裏不平衡不就結了?墨紫不頂嘴,把銀票仔細收進衣側內袋“今晚姑爺有應酬?”


    裘三娘眼兒一轉,了然於牟,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墨紫笑容明燦燦“不做什麽,隨口問問。


    我每次回來,姑爺不是都在?”“說到他,確實有個事。前兩天,皇上終於把他從編修調出來了,任中書舍人,四品。升了官,當然就有人為他慶賀,這兩日不喝紅臉是不會回來的。”裘三娘平板直述。


    但墨紫瞧著,那張嫵媚的麵容實在有那麽一點點同喜的意味。中書省是輔助皇上理政決策的機構,不過,中書舍人是幹什麽的,她不太清楚。無論如何,品級上去了,就說明是好事,連忙道賀。


    “跟我道賀作甚?升官的是他,傣祿多了,我也huā不到一文錢。”再說,那點傣祿,她還看不上“不過,你還應該跟一個人道賀。”“我知道,等姑爺回來,我一定說一籮筐好話。我還聽說,姑爺讓奶奶自己出院子了?”不但打算盤,還時而跟裘三娘說些望秋樓經營上的事,這是多明顯的討好訊號。


    “讓我趁著快過年,多和長輩們親近,乖巧討人喜歡一些。待他今後提單獨開府的事,長輩就不會想是我攛掇的。”裘三娘再故作無動於衷,唇角終是忍不住彎起,眼梢有春意。


    單獨開府?想從這個連皇帝都表揚的“和諧”之家?


    祝兩人好運。


    還要很多很多好運。


    今天第二更,也是昨天的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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