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3


    司仆監。


    錢嬤嬤端坐在慈安房的正中央,望著眼前恭恭敬敬,坐成三排的小姑娘們,依稀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她微笑道:“大家辛苦了。”


    眾女齊齊低頭應道:“多謝嬤嬤。”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新的宮女了,我要教授你們宮廷製度和料理手藝!今天的第一課,便是教你們宮中的等級。”


    錢嬤嬤說完,叫一個男仆打開掛在牆上的卷軸,上麵寫滿了內宮等級。


    “你們是使喚宮女,是宮中等級最低的,之上是訓育嬤嬤………”錢嬤嬤將宮中的等級製度一一傳授給小宮女,李祖娥在一旁細心的聽講,當她聽到最高的內廷女官是內司的時候,不禁想起了姑母的話:“你要成為大齊的女傑!”


    “李祖娥!”錢嬤嬤威嚴地拿起戒尺,打了一下魂遊太虛的李祖娥。


    “是,嬤嬤。”李祖娥吃痛,急忙低下了頭。


    “我在講什麽?”錢嬤嬤將戒尺放下,冷冷地問道。


    “宮中品階。”李祖娥怯怯地答道。


    “那你由低到高給我背一遍我剛才的講義!”錢嬤嬤瞪了一眼李祖娥。


    “是!”李祖娥答道:“內廷女官分四個等級:青衣,才玉,書女,內司。妃嬪分:十二帝姬,六嬪,三妃,皇後。”


    眾女發出低呼:“記的好快啊。”


    錢嬤嬤眉毛一挑,問道:“六嬪是哪六嬪。”


    “昭儀,玉嬪,婕妤,貴人……貴人…..”李祖娥想不起來後麵是什麽了。


    “啪!”重重的戒尺打下。李祖娥吃痛,淚珠兒在眼裏打轉,卻不敢流下來,急忙說道:“奴婢知錯了。”


    “小小年紀就如此不聽話,從今天起,你隻準刷洗碗盤,一切學習的事情與你無關!每天不刷好銅碗,不準吃飯和休息!”錢嬤嬤嗬斥道。


    李祖娥一聽,急忙抬起頭:“嬤嬤。求求你,不要……..”


    “帶她出去!”錢嬤嬤一聲令下,男仆就把李祖娥架了出去。


    薛媚兒看著小娥被架走,急忙說道:“她不懂事,嬤嬤,求您原諒她!”


    錢嬤嬤喝道:“你敢頂撞我!”


    薛媚兒急忙低下了頭,說道:“奴婢不敢!”。


    “繼續上課。”嬤嬤回到座位上,環視一周後說道:“再有不認真聽課者,這就是下場!”


    “是!”眾女齊聲應道。


    膳具間。


    李祖娥揉了揉已經紅腫的手臂,上邊依稀還能看到戒尺留下的痕跡。


    她咬了咬牙,卷起袖子,將嫩嫩的小手伸進冰冷的水中,拿起抹布開始刷起碗來。


    每刷一次,祖娥就流一次眼淚,她想起了鍾嬤嬤,想起了大哥哥,想起了姑母,可是現在,沒有人疼她,沒有人愛她,她不由得傷心痛哭起來。


    可再傷心也要把工作完成呀,祖娥擦了擦眼淚,繼續工作。


    這時傳來開門的吱呀聲。李祖娥回頭一看,隻見薛媚兒躡手躡腳走了進來。


    “媚兒?!”李祖娥有些驚訝:這個時候她怎麽來了?


    “噓!別那麽大聲,嬤嬤累了,讓我們吃完飯後休息一下,一會兒到司膳間幫忙。我偷偷給你拿了兩個饅頭。你餓了吧!”


    李祖娥被她一提醒,頓覺肚子裏唱起了空城計。她臉上掛著淚珠兒,笑著接過來饅頭,小口吃了起來。


    薛媚兒卷起袖子,開始替祖娥刷碗。


    “你幹什麽?”李祖娥嘴裏含著饅頭問道。


    “你可真老實!這麽多,你一個人能刷完麽。我幫你!”薛媚兒一邊工作,一邊衝祖娥笑道。


    李祖娥此刻方知原來自己並不是沒人疼的,她趕緊吃掉剩下的饅頭,坐在薛媚兒身邊,刷起碗來。


    一個好漢三個幫。不多時,這些碗已經刷的差不多了。


    李祖娥說道:“快到時間了,你趕緊去吧,要不嬤嬤該罵你了!”


    薛媚兒說道:“那好吧,我去了,一會兒再見!”


    “嗯。”李祖娥笑了笑。


    司膳間。


    “這是怎麽搞的,玉嬪娘娘已經三天不想用膳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司膳間的司察喝問道。


    “屬下從,從娘娘的保姆嬤嬤處得知,是因為銅碗銅碟裏有異味娘娘才不願用膳的!”禦廚戰戰兢兢地說道。


    司察生氣地叫過錢嬤嬤喝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刷洗膳具不是你們的工作麽,為何出現這樣的問題!”


    錢嬤嬤低頭答道:“大人,這幾日陰雨連綿,空氣潮濕,想必是因為這個原因,銅碗才會產生一些異味吧。”


    “可想到什麽法子沒有?!”司察語氣有些和緩地問道。


    “暫時還沒有。可以前都是用上好的泉水洗滌,從來沒有出差錯………”


    “我不管你用以前方法,還是現在改變方法,總之明天一定要查出原因,否則你們全都要負責任!”司察打斷錢嬤嬤,甩下這句話,隨後拂袖而去。


    錢嬤嬤眉頭緊皺,瞪了一下禦廚,禦廚錯開眼神,轉身去忙了。


    帶著一肚子的氣回到寓所,訓育嬤嬤見天色已晚,便開始分配房間。


    “嬤嬤。”


    “什麽事!”


    “銅碗已經刷幹淨了!”祖娥站在台階下低聲答道。


    錢嬤嬤一聽銅碗,氣就不打一處來,喝道:“怎麽能說刷幹淨了!快再去檢查!”


    “可是,嬤嬤。”李祖娥已經累的眼皮打架,可未等她說完,嬤嬤喝道:“今天你就睡在膳具間吧,明天我要親自檢查一下!”說完後,關上了門。


    其他小宮女都不敢給李祖娥開門,因為誰都不想捅這個馬蜂窩。


    清冷的月光下,李祖娥獨自一人徘徊在院子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薛媚兒悄悄打開了房間的門溜了出來,掩住李祖娥的口說道:“別說話,咱們到膳具間說去。”


    膳具間。


    李祖娥一臉落寞地坐在窗前,柔和的月光打在她的臉上,映出瑩瑩的光彩。


    “嬤嬤真過分!”薛媚兒坐在一邊氣哼哼地說道。


    “媚兒,這不怪嬤嬤。”祖娥輕聲說道。


    “怎麽就不怪她?玉嬪娘娘是三天前才不吃東西的,又不是這幾天,你剛負責這裏,怎麽就全撒在你身上!”薛媚兒年紀雖小,但是很明事理。


    “你說是因為玉嬪娘娘不用膳?”李祖娥轉過頭,驚訝地問道:“娘娘為什麽不用膳呢?”


    “聽禦廚說,娘娘是因為銅碗裏有異味才不願意吃飯的。哼,真是金貴,咱們能吃上飯就不錯了。”薛媚兒一臉鄙夷地說道。


    祖娥急忙捂住了薛媚兒的嘴,說道:“怎的這樣不小心,若要人聽到,你就得挨板子了。”


    薛媚兒點了點頭,祖娥鬆開了手。薛媚兒說道:“小娥,你說現在該怎麽辦,如果明天查不出原因,娘娘再不用膳,訓育嬤嬤就得挨罰,你又負責刷碗,她會不會找你撒氣啊?”


    祖娥聽完其中緣由後又何嚐猜不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問道:“媚兒,嬤嬤說過會是什麽原因麽?”


    “說了,她說可能是梅雨連綿的原因,才導致銅碗變味,還說一直用山泉水洗滌,從未出過錯。唉,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


    李祖娥拿過一個碗,仔細地聞了聞,覺得這銅碗裏果真有一股味道,剛才刷碗的時候還真未曾發覺,雖然很淡,但若品嚐食物的時候一定能嚐出來。


    “小娥,你做什麽?”薛媚兒看著李祖娥認真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連嬤嬤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你怎麽能查得出來?”


    李祖娥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忽然,她腦海裏閃過一句話:“小娥,在宮廷內人訓練間,藏有姑母留下的德容典籍。”


    “德容典籍,姑母一切才能的精華!”李祖娥忽然感覺看到了希望。


    在她的眼中,姑母就像仙女一樣,她才華橫溢,而且博學多才,無論針織料理,還是德容言功,甚至四書五經,無一不精。


    “典籍裏一定會有飲食的知識!”李祖娥想到這兒,急忙對薛媚兒說道:“媚兒,你能幫我一個忙麽?”


    ―――――――――――――――――――――――――――――――――――


    深夜,內人訓練間外。


    兩個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潛到內人訓練間的後門。


    “小娥,這樣不好吧,要是被抓到,我們就要被趕出宮去了。”薛媚兒一臉驚慌地看著四周,害怕地問道。


    李祖娥探了探腦袋,趕緊又縮了回來,她按住薛媚兒,說道:“噓,別出聲,巡邏的士兵馬上就過去了。”


    薛媚兒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多時,傳來士兵們整齊的步伐聲。


    士兵們巡邏的聲音漸漸變遠,李祖娥再次探出頭去,借著月光,看見士兵已經走遠,她拽了拽薛媚兒,說道:“可以啦!”


    “我,我腳麻了!”薛媚兒戰戰兢兢地說道。


    敢在巡邏士兵的眼皮子地下潛入內人訓練間,她還沒幹過這麽“驚心動魄”的事兒呢。


    李祖娥說道:“算了,你幫我把風吧,我一個人進去。”說完後,李祖娥脫下鞋子,拎著鞋躡手躡腳地推開訓練間的大門,閃了進去。


    薛媚兒低聲道:“喂,別丟下我一個人啊!”說完這話她趕緊捂住了嘴,雙眼緊張地逡巡著四周。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俊朗的少年走到了不遠處的玉郎亭,薛媚兒看到有人來了,急忙輕叩大門,給李祖娥傳信兒,而此刻的李祖娥,正在訓練間翻天覆地的忙活著。


    那少年在玉郎亭呆了一會兒,神情有些失落。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向內人訓練間走來。


    薛媚兒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她身形瘦小,隱藏在黑暗中那少年並沒有看清,依舊步步走來。


    就在這時,李祖娥找到了德容典籍,這本書原來就藏在儲藏間的夾層裏。


    “聽爺爺講過,姑母也是從初蕊內人一步步升為貴人的,想必這本書一定幫了姑母很多!”李祖娥想到這兒,緊緊抱著這本舊舊的冊子,就好像抱著姑母一樣。


    她將書冊藏好,拉開門,走了出去。


    可是到了門外,李祖娥一下子驚呆了。隻見遠處站著一隊隊的巡邏士兵,還有一個俊美的少年,薛媚兒耷拉著腦袋,被抓到一旁。薛媚兒見到李祖娥,急忙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剛才找的太專注,以至於被發現了都不知道,李祖娥在自責大意的同時,也十分恐懼地望著眼前的士兵。


    “七殿下,該怎麽辦。”巡邏長抱拳問道。


    “帶她過來!”七殿下淡淡地說道。


    “是!”巡邏長派了兩名士兵,將李祖娥抓了過來。


    湊近一看,七殿下不禁一驚,不光是他,李祖娥更是驚訝萬分。


    借著清冷的月光,祖娥看清眼前這個頭戴紫金冠,身穿袞龍袍的少年,竟然就是那個紫衣小惡魔!


    “臭丫頭,你怎麽會在這裏?”七殿下驚奇地問道。


    “小惡魔,你怎麽會是殿下……….”李祖娥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放肆!殿下,這兩個人該怎麽處理。”巡邏長問道。


    “殿下,請您饒了我們吧,請您饒了我們吧!”薛媚兒哭著求道。


    七殿下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後,說道:“你們私闖內人訓練間,罪不容赦,但念是初犯,年紀尚幼,暫不追究,如果再犯的話,我定不輕饒!”


    “是!”李祖娥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好了,你們回去吧,這兩個人交給我處理!!”七殿下輕輕揮了揮手,巡邏長喏了一聲,帶著士兵離開了。


    七殿下轉過身,邪惡地笑道:“臭丫頭,這回我看你怎麽逃!”


    李祖娥這時卻忘記了害怕,隻是在想:“這個小惡魔是七殿下,那他管大哥哥叫三哥,難道說,大哥哥就是,就是………”


    那個傳說中名揚天下的第一玉郎,多國公主夢寐以求的郎君――三殿下高浚?!


    祖娥怎麽都沒想到,大哥哥就是三殿下!


    難怪聽音小築裏所有人都不告訴她三郎主的來曆,難怪會經常看到一些大官模樣的人來小築裏。


    震驚過後,祖娥隱約感覺到一絲被欺騙的味道。


    薛媚兒見李祖娥無動於衷,急忙哀求道:“七殿下,請您饒了我們!”


    七殿下嘴角一揚,說道:“三哥不在,看我怎麽報仇!”


    李祖娥忽然揚起頭,說道:“七殿下是想要小娥的命麽?”


    七殿下聞言一愣,他隻是想捉弄一下李祖娥,以報當日被三哥掌摑,在段雪晴麵前丟臉之仇。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有此一問,他說道:“我要你的命幹什麽?”


    李祖娥說道:“我們私闖內人訓練間,是為了救玉嬪娘娘。你要是想折磨我,也得先救了玉嬪娘娘以後再說。”


    七殿下聽她說什麽救玉嬪娘娘,慌了,玉嬪娘娘是他的表姐。因為她姿色貌美,故而被特招入宮為妃。兩人感情很好。聞聽李祖娥這樣說,他急忙問道:“你怎麽救?”


    李祖娥說道:“你先放了我們,我會想出辦法的。”


    七殿下憤恚地說道:“這是什麽話,你在搪塞我麽!”


    李祖娥看了一眼七殿下高渙,說道:“奴婢不敢。祖娥跟隨鍾嬤嬤學了很多有關食物的學問,請殿下給我時間,如果我找不到原因,兩罪並罰,我死無怨言!”


    七殿下說道:“好,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未時你要是找到原因,兩罪全消,否則,我就拿你們兩個是問!”


    說完後,他將薛媚兒抓了起來,說道:“先拿她做賭注,省得你到時候逃跑!”


    李祖娥眼神中有些慌,但是她看到薛媚兒一臉的恐慌,定了定神,示意薛媚兒不要驚慌,說道:“奴婢遵命!”


    七殿下邪魅的眼睛盯著李祖娥說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休想耍花樣!”


    說完後,七殿下帶著薛媚兒離開了內人房,李祖娥看著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緊張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癱坐在地上,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


    定了定神,祖娥起身趕緊向膳具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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