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二更來了,發得稍微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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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雪槐的脊背僵直地抵在椅背上,有一瞬間腦海中空白一片。()


    “你說你娘去世時是叫著我的名字?!”他直勾勾地瞪著阿離,啞聲道。


    “是……”阿離一個字梗在喉嚨裏,兩道清淚便已緩緩而下。


    曾雪槐無聲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發不出聲音。隻覺得胸口象被猛地戳了一刀般痛不可抑,心髒倏地縮成了一團。


    整個人一下子陷入了無邊的痛楚的海洋。


    就這一瞬間,他已經原諒了她。


    就算她一時糊塗做了對不住他的事,又怎樣呢?誰叫他那幾年蠅蠅苟苟,一心想著公務,升遷,和政績,忽略了對她的關心呢?如果她因為方寸寂寞,投向了另一個懷抱,那也是他逼的!在他最脆弱無助之時,她來到他身邊,將她滿腔的溫柔愛意全部獻給了他;以她皇族貴女之身甘心為妾,又無怨無悔千裏迢迢隨著他來到這舉目無親的江南,他本來應該是她全部的倚靠才是,可他又給了她什麽……難道就是狠心地將她丟棄在窮鄉僻壤中讓她孤獨而去嗎?!


    曾雪槐一動不動地枯坐在那裏,隱約覺得臉上濕涼一片。懵懵地抬手一摸,發現不知何時臉上已是淚痕狼藉。


    他拿起那兩張信紙又看了看,便緩緩將它們湊到了燭火上。


    “父親要做什麽?!”阿離驚叫一聲,劈手就去搶。第一張信紙沾了火,立刻燒了起來


    。阿離顧不上灼燙,拚命用兩手一頓亂拍,那火苗方熄滅了。信紙已燎去大半,所幸字跡還在。第二張倒是毫發無損。


    “我已經知道了。不管你娘到底做過什麽事,我都不會再計較了,你放心……”曾雪槐努力地向阿離擠出一絲笑,又緩緩道:“所以這信,還是不要留了……”


    他其實也是在替阿離考慮——耍手段用假信對葛氏使詐,一但被這個當家主母發現,隻怕阿離不會有好果子吃。雖然他才是一家之主,但涉及到內宅事務,他沒精力,也無暇事無巨細地插手去管,隻怕到時候阿離難免會吃些暗虧。所以,這封信還是讓它屍骨無存更為妥當。


    可是這番彎彎繞的心思,他卻又不便向阿離明言。


    紛爭已經太多了,他實在是累了……


    阿離卻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一暖,不禁衝著曾雪槐莞爾一笑。這一笑卻已不似先前那般客氣卻又疏遠,而是不知不覺添了幾分感激,信賴和撒嬌的意味。倒有一些女兒對父親的那種小兒女情態了。


    曾雪槐看在眼裏,鼻子倒有些酸酸的。再怎麽說,她也不過就是個孩子罷了!


    “這信上有姨娘的筆跡和味道,女兒舍不得就這樣燒了……”阿離垂下眼簾,兩排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聲音很低,卻又執著:“況且,姨娘無緣無故夾一張白紙在信封裏,我想總會有她的道理。若是燒了,就什麽線索都沒了!”


    她將信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袖中,抬眸笑道:“您放心,我會收好的,不會泄露出去。”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又多了兩分融洽。曾雪槐抬頭四處看了看屋內的陳設,緩聲問:“在府裏可還住得慣麽?還缺什麽不缺?和姐妹們相處得還好嗎?……四姨娘最後的情形是怎樣的?……“”


    阿離站在他麵前,親自執壺為他斟了一盅熱茶,忽然想到一事,凝神道:“姨娘臨終前,反複囑咐過我,如果老皇還在位,這封信就不要拿給您看……”


    “哦?”曾雪槐端著茶的手忽然停在了那裏,定定地望住阿離,臉上的神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似乎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細想卻又什麽都沒抓住


    。


    他呆呆地坐了一會,將十幾年前的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在腦海中細細地過了一遍,從當年本朝開國之初,父親被封侯,恩賞封疆大吏開始回憶,接著是自己被召入京內作太子伴讀,皇上將靖王的庶女指給了自己;接著四姨娘在京中生下品南,三年後終於得返江南;再然後曾重在江南漸漸站穩腳跟,屢建奇功,治理得江南幾省繁華富庶,贏得了皇帝的多次嘉獎;而四姨娘的父親靖王,在這時候卻突然卷入當年的那場“四王之亂”,連同幾個成了年的兒子一起被皇帝賜了鴆酒;再然後四姨娘就被捉奸在床,發配鄉下……


    曾雪槐的兩道濃眉深深地擰了起來,眼中閃爍出兩道不可捉摸的光芒。他似乎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味道,臉色越發地沉鬱了下去。


    阿離見他如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便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當年姨娘身邊的纖雲姑姑,父親可詳細問過她沒有?母親待她的情份不薄,我猜她也許知道些什麽……?”


    羅纖雲,四姨娘當年的貼身婢女,同時還是那奸夫羅永的妻子,當初是他和四姨娘一起將她和羅永撮合到一起的……曾雪槐眼中的光芒又是一閃。


    十年前四姨娘出了那樁醜事,羅纖雲卻沒有受到牽連。她在曾老太太和葛氏麵前痛哭著斥責了羅永一番,表示願意和那“奸夫”一刀兩斷。


    老太太憐她也是個受害之人,是以四姨娘身邊伺候的人都得了不是,攆的攆,賣的賣,唯獨她卻得以保全,照常在府內當差,還將她另許給二管家周海為妻。當然,也是因為她女紅了得,曾老太太愛惜她的一雙巧手,不久便升了她為針線房管事……


    她如果知道些什麽,十年前四姨娘被發配到莊子上之前,她怎麽絲毫沒為主子求一句情呢?當然,從表麵看來,她是最有理由恨四姨娘和羅永的,可是……


    曾雪槐原本已經有些清晰的思路忽然又亂作了一團。


    父女兩個眼睜睜地對望著,一時沉默無言。


    忽見簾子一掀,三姨娘款款地走了進來,一邊笑吟吟地說道:“父女倆說什麽梯已話呢?”邊說,眼睛已極快地向飯桌上睃了一眼,立刻失聲驚道:“哎呀,丫頭們的飯菜怎麽也擺上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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