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本來極度悒鬱,明知在金環和吉祥身後,還有很多繁瑣的事務等她去料理,怎奈心魔滋攏,下意識地便想將自己縮成一團躲在帳子裏,諸事不理,諸事不問,一直睡著才好。


    但此時見慕容俊一個外人竟然替她將那些刺心的,卻又不得不去做的瑣事已經井井有條地料理好了,大為感動之下,又覺得再這樣四平八穩地在**躺著,實在說不過去了。因掙紮著爬了起來,勉強披衣下地。


    青雲幾個卻很高興,連忙上前扶著。玉鳳便笑道:“我們叫了一天,姑娘都不吭聲,也不起。慕容公子隻來說了幾句話,姑娘就下地了啊。”


    青雲忙瞪了她一眼,阿離卻恍若未聞,下了地將頭發胡亂挽了一挽,便向慕容俊福了福身,道:“我剛恍惚聽見說慕容公子買了香燭紙錢了?多謝了!不知在哪裏……”


    慕容俊向那飯桌上望了一眼,便微笑道:“曾姑娘先吃飯,吃過飯再祭奠也不遲。”


    阿離搖了搖頭,疲憊地說:“真的沒胃口,我不想吃。玉鳳去拿香爐來,我給她們兩個上柱香。”


    玉鳳答應了一聲,正要過去拿,慕容俊卻將手按在口袋上,正色道:“你如果不吃飯,我買的這東西便不給你用。”


    他高高地站在那裏,豐神俊秀,卻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近乎孩子賭氣般的話來。阿離愕然之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口,迸在那裏找不到下台階,臉上陡地紅漲起來。


    青雲察顏觀色,立刻在碗裏的香梗米飯上夾了一些菜。端著走到阿離麵前,連笑帶勸道:“姑娘就吃兩口吧。那雞湯趙媽媽可足足煨了兩個時辰呢,還有這菜裏的榛蘑,木耳,麵筋,可都是姑娘素日最愛吃的,您聞聞可有多香……”


    她這樣柔聲哄著勸著,當著慕容俊,阿離越發窘迫了起來。自己的丫頭,隨便說句“不吃”。便沒人敢強勸;但慕容俊是外人,又把那樣的話說出來了,卻不好輕易駁了他的麵子,況且他還默默地為自己。為那兩個丫頭做了那麽些事。阿離既非不懂事的人


    。這情形下自然不會使什麽小性兒出來。


    當下便從青雲手裏接了碗,笑了笑,道:“你們這是幹嘛?我吃就是了。用不著逼宮吧?”,因在桌邊坐了,默默地扒了兩口飯。雖味同嚼蠟,食不甘味,好歹也算吃進了些東西。


    勉強吃了小半碗飯,阿離擱下碗。抬頭向慕容俊道:“我吃完了,現在行了吧?可以給我東西了嗎?”


    因吃這碗飯很有些被“脅迫”的意味。阿離臉上多少有些下不來,卻又不好說什麽,氣也不好,笑也不對,隻得把臉繃著,向慕容俊板板地說道。


    聽在慕容俊的耳朵裏,阿離的話卻似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心裏不安,連忙就將那個口袋雙手遞了過去,訕訕道:“行了,好了,給你。”


    阿離默默地接了過來,低頭輕聲道了一句謝,便命青雲設了一張香案,擺上香爐,淨手上香,跪在蒲團上默默祝禱了一番,又痛哭了一場,方被青雲幾個攙扶了起來。


    此時不比往日,無法太避嫌疑,阿離收了淚,便詳細向慕容俊問了壽材,做道場等諸般事宜,見他事無巨細,都料理得妥妥貼貼,竟不用自己費一點心思,心中越發多了幾分感激。


    不知不覺已入了夜,慕容俊出去安排在院外值夜的人手,回來時抱了一堆幹柴進來,便不再進屋,在外麵回廊外麵下點起一堆篝火,自己便在台階上席地坐了,回頭向屋內笑道:


    “這樣亮堂些,那位大姐兒就不會再怕了吧?”


    說得玉鳳滿麵漲紅,羞臊不已。


    天氣寒涼,阿離命玉鳳熱熱地燙了一壺酒,給慕容俊送了出去,給他禦寒;又讓趙媽媽下廚做了兩個小菜給他下酒。隔窗看著他回過頭來遙遙向自己含了笑抱拳拱手,心裏倒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急步從窗前走開了。


    月上中天,阿離在**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玉鳳幾個人卻因連著兩天一夜幾乎沒合過眼,此時又有慕容俊在外頭守著,心裏一放鬆,靠坐在那裏都睡過去了。


    桌上的燭火暗了下去,阿離見青雲閉著眼睛睡得很沉,不忍叫醒她,便自己披衣下地,拿了一把小剪子過去剔了剔燈花。不由自主又隔窗向外望了一眼,見慕容俊坐在外麵台階上,兩臂放在膝上,頭埋在肘彎裏一動不動,似乎也已睡著了


    。麵前的篝火已經燃盡,隻剩了點點若隱若現的微光。


    “更深露重,這樣的天氣,在院子裏睡覺可別要染上風寒了……”阿離喃喃自語了一句,心中實在有些擔心,便想叫青雲拿一床被子出去給他披著禦寒。


    回過頭來,卻見她們三人皆困得東倒西歪,甚至微微地發出了鼾聲,想著連日勞苦,青雲玉鳳幾個隻怕已是累得狠了,便不忍過去叫醒她們。


    跨躇了半日,隻得硬著頭皮親自抱了一幅錦被,緩緩開了門,


    才一開門,便有一陳冷風迎麵吹來,阿離不禁渾身一哆嗦。她高抬腿,輕落步,躡手躡腳穿過回廊,下了台階,停在了慕容俊麵前。


    慕容俊微微側著腦袋,緊緊閉著眼睛,月光下這張熟睡的英俊的麵龐不似白天那樣沉著冷靜,倒頗有幾分孩子似的純真無瑕。


    阿離的心跳得很快,她努力鎮定著自己,屏住呼吸,彎腰將那幅杏子綾被輕輕蓋在了他身上。


    然而在沙場上行軍廝殺慣了,慕容俊早養成了即使在夢中,也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當下被子才剛沾了身,便立刻警醒過來,隻一伸手,便抓住了阿離的手腕,同時低喝道:“誰?!”


    阿離簡直羞窘得無地自容,急忙就掙紮著想甩脫他的手,又不敢出聲,生怕驚醒了屋裏的幾個丫頭更加難堪,真是狼狽不堪。


    慕容俊卻已看清了來人竟是阿離,這一動手,肩上的綾子被便滑落了下來,他低頭一瞧,便明白了過來。


    連忙放開了阿離的手腕,彎腰將被子撿了起來,窘迫地紅了臉笑道:“多謝曾姑娘關心,其實我不冷……”


    話一出口,便立刻後了悔——不冷,這意思豈不是說人家多此一舉?


    又急急地更正:“不是,其實……還是挺冷的,恰好曾姑娘就來了……”


    這一改口,聽起來越發別扭了。


    阿離臉一紅,扭頭便走了回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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