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熙四年,七月十二。


    芊雪接到皇帝諭旨,慕容玄清過世。特允她回府奔喪,期限七日。


    芊雪接到消息後,顧不的得收拾,匆匆離了宮。


    二哥哥拖了兩個多月,最終還是撒手離開了人世。這樣的命數,慕容府上下都有所意料,長久地受到毒藥的侵害,死了,也許才是最大的解拖。


    芊雪沉默地坐在鳳輦裏,沒有哭鬧,安靜地像個人偶娃娃。


    看到芊雪這樣的反應,青鸞不禁有些擔心,關切地問道:“小姐,你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一直憋在心裏。”


    “青鸞姐姐你放心。”芊雪平靜地說,“我早就料到二哥會離去。爹爹一定比我更傷心,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讓爹爹再分心。”


    “小姐,你真的變得不一樣了。”青鸞默默地陪伴著芊雪,這段時間以來,芊雪的改變對青鸞而言喜憂參半--芊雪變地堅強,隱忍,學會籌謀,可也喪失了曾經的天真與單純。雖然她在皇帝麵前表現地和從前一樣,一點一點地增加著皇帝對她的情感。但是青鸞和晰若都知道,芊雪盤算的不再是一份廝守一生的情感。她試著去權衡,一場男人們的爭鬥,同時還得麵對宮中女人們的各種花招。


    淑貴妃自從拿到鳳印後幾乎執掌了整個六宮,對芊雪麵上雖客氣,可誰都看得出淑貴妃根本不把芊雪放在眼裏。芊雪刻意忍讓,裝作不理後宮事務的散漫樣子,讓淑貴妃鋒芒畢lou。淑貴妃素來行事拘傲,又大權在握,因此與不少妃嬪結下了梁子。不少人時常跑到芊雪跟前訴苦,芊雪均和言相勸,有意無意地透lou自己手裏無權,引起旁人同命相連的共鳴,收買了不少人人心。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芊雪自知自己入宮最晚,人脈不通,不可能一直倚kao太後,很多事,太後也不方便幹涉太多。所以必須從最基本的做起,一點一點地累積心腹。那些人,雖不可全信,不過手裏多一些籌碼,總比孤立無援的好。就算位居中宮主位,如果整個後宮的妃嬪都聯手起來整治自己,恐怕那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在最快的時間裏,芊雪趕回了平遠將軍府。


    大老遠地,就看到府上素縞一片。


    芊雪下了鳳輦,由青鸞扶著進了內堂。


    內堂裏哭聲連綿不絕,馮氏哭地死去活來,幾欲昏倒。


    芊雪換上大功服,跪在馮氏身旁,陪著馮氏。


    不少朝廷官員陸續來到將軍府裏拜祭,見到芊雪後更是惶恐,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勸芊雪保重鳳體。


    人一多,一個一個地拜見芊雪,內堂裏變得嘈雜起來。


    芊雪無奈地回了廂房,不想看到兄長的喪禮變成一幕竟相向皇後奉承的場麵。


    芊雪離宮時特意留下了晰若打點坤寧宮,最主要的,是讓她在這幾天注意宮裏的大小事,一旦有變,即使自己不在宮裏,也能早早做好應對之策。


    隻怕自己一走,淑貴妃就會欺壓到晰若她們頭上,好在晰若心思敏銳,處世不驚。


    內務府暗地裏做的那些事她怎會不知道,一群奴才們敢動坤寧宮的人,肯定是有人給了他們這樣的膽子。這些事,晰若和華公公雖然一直隱瞞著,芊雪還是能從一些風聲中感覺到坤寧宮如今的處境--像那些嘴碎的奴才們說的那樣,朝霞宮才像個正主子待的地。


    對於這些風言風語,芊雪不可置否。


    如今局勢不利,六哥辭了官,逃過了一劫。但朝上還有身為右相的大哥,位居禮部侍郎的三哥,四哥是兵部尚書,五哥六哥分管建造司和漕水司,各個都手握大權。八哥從軍不過兩年,在邊關做了一個小小的副將,算是家裏官位最低的一個人。


    鑒於其中千絲萬縷的關聯,芊雪怕自己的一但行為不慎,引來皇帝的反感,也許就會直接催進家族和皇帝的矛盾。


    其實示弱並非沒有好處,在皇帝眼裏,她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子,時常受到淑貴妃一派人的欺壓,她越是容忍周圍的一切,皇帝對她的事就越上心。


    隻是時候未到,總有一天,她會讓淑貴妃明白,慕容家的子女,是不可能讓人一輩子都騎在頭上。


    青鸞曾問過芊雪是不是很恨淑貴妃,芊雪那時笑了,這宮裏所有的女子她都不恨,因為彼此都擁有同樣的命運。爾虞我詐不都是為了生存而使出的伎倆。


    恨隻恨,帶來這樣命運的源頭。


    盡管那個人,自己也愛著……


    “小姐,不好了--”青鸞使勁地叩著門,大叫道:“二少奶奶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芊雪打開門,使勁地拽著青鸞。


    “二少奶奶剛才暈了過去,扶回房後就七孔流血不止。”


    “怎麽會這樣?叫過大夫沒?”芊雪邊跑邊問,“二嫂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幸好薛太醫前來拜祭,老爺立即請薛太醫為二少奶奶診脈,薛太醫說二少奶奶是中了毒。”


    怎麽會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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