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書塾先生已經開始上課了。而且今天來的還是前廷尉庾大人。


    王獻之站在窗外悄悄問我:“怎麽辦?今天偏偏又是小庾。”


    這位庾先生現年五十有七但因為變色龍庾先生已經年將八十所以他隻能屈居小庾讓變色龍先生做大庾。不然兩位庾先生容易出現指稱混亂。


    出乎意料的是見我們在窗外探頭探腦小庾先生居然大喝一聲:“你們倆還在窗外鬼鬼祟祟的幹什麽?還不快給我滾進來?”


    我們立刻笑逐顏開地“滾”了進去經過講台時還沒忘了笑眯眯地鞠一個躬說:“庾先生好!”


    “快坐好。上次頂撞先生的罪還沒跟你們算呢今天又遲到等會再跟你們算帳。”小庾先生對著我們吹胡子瞪眼但不僅不讓人害怕反而覺得親切。從他喊我們進教室就可看出小庾先生是個急性子但並不記仇。


    先生不錯天氣也真好。窗外鳥兒喳喳叫時不時地還夾雜著一兩聲鵝的叫喚。可惜我精神恍惚一堂課下來也不知道聽了些什麽。


    唉最近真是被六殿下折騰得不輕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啊?


    課間休息時謝玄看著王獻之和我一個勁地笑笑得王獻之直皺眉:“你有什麽話就說好不好?不要笑得像個傻子。”


    謝玄說:“對不起得很我們三個都不是傻子。說吧早上明明看到你在我前頭走的怎麽拖到那麽晚才來而且還是跟桃葉一起來的?”


    郗一攤手:“既然不是傻子這樣弱智的問題還用問嗎?”


    桓濟搖頭晃腦地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謝玄笑道:“不是‘邂逅相遇’而是有人專門等在路上故意製造在野外‘邂逅’的機會。真羨慕呢野草晶露美人如玉。子敬你今天可趁願了沒有?”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我不好意思再坐在那裏起身走到了室外。


    才一出門就見庭院的樹叢中人影一閃。


    我一陣心跳鬼使神差般追了過去。


    其實樹叢裏有人影是很正常的。雖然衛府門禁森嚴這四位大少的崇拜者不得其門而入但還是有人能混進來。比如先跟府內某位女仆攀上交情再借找她的名義上門。


    據說以前常有這樣的事情生府裏的丫鬟大娘們也趁機撈夠了好處費。可惜後來被衛夫人識破了戒令門人一概回絕此類訪客。但百密一疏真正的窺探高手還是防不勝防。時不時地院子裏的樹叢中總有一兩個徘徊躊躇的倩影。


    這次我之所以追過去是因為那一晃而過的身影穿的雖然是女式服裝但看那腰板身形更像是個男人偽裝的。


    在樹叢中轉了半天卻什麽人也沒看見。


    難道是我眼花了?


    應該不會的。而且那人絕對還沒有走出去。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嗬嗬跟我玩這招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我抬起頭一棵一棵樹看過去。果然不出所料某一棵樹的枝椏間露出了一方衣角。


    我飛快地爬了上去坐在另一根樹杈上問:“不用藏了我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你是個男人。男人不會想要窺探男人所以你肯定是為我而來了對不對?”


    不吭聲。


    “我要回去上課了沒時間跟你蘑菇。我喊一、二、三你再不回話我可就喊人了。”


    我開始數數。


    “別是我。”他回過頭來。


    “啊!”由於驚嚇太過我一下子從樹上掉了下來。


    “桃葉桃葉你怎麽啦?”遠遠地傳來了王獻之的聲音。


    “我在這兒。”我呻吟著回答。這回可好了我的屁股隻怕摔成兩瓣了。


    這時樹也搖晃了起來我慌忙抬頭看著那個已經下到一半的人說:“求求您趕緊上去吧他們就快來了您就別添亂了。”


    見過瘋的沒見過這麽瘋的。堂堂王爺未來太子的候選人跑到這裏扮起女人來了。真想不明白他不是一心想當皇帝嗎?怎麽正經事不幹盡做些荒唐事。來書塾窺看也就罷了還裝成女人惡不惡心啊。


    這事隻怕衛夫人也有參與否則他不會出現在這裏。


    王獻之跑過來見我躺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急忙扶起我問:“你怎麽搞的嘛好好地怎麽又爬到樹上去了?”說罷向四周看了看疑惑地說:“沒見有人來抓你啊。”


    我還試著辯道:“我沒爬樹啊誰爬樹了?”


    “得了你這個樣子一看就是從樹上掉下來的。”他一幅“你少騙我了”的表情


    想了想又說:“你不會無緣無故爬樹的又不是猴子是不是樹上有什麽?”他說著就要抬頭往樹上看。


    “沒有樹上什麽也沒有。”我慌忙拉下他的頭。


    這就跟下棋一樣王跟王將跟將怎麽能見麵啊?


    “肯定有。”我越拉他越對樹上的東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沒辦法了事急從權變色龍先生教的。我是最身體力行活學活用的弟子。


    把心一橫我猛地吻住了他。


    樹葉嘩啦嘩啦直往下掉就像下起了樹葉雨。


    但他已經充耳不聞這時就算樹上砸冰雹他也不會鬆開我了。


    這天剩下的時間我都在他的傻笑和其餘三位的竊笑中度過的。


    晚霞染紅天際的時候他送我上船回家。在人來人往的渡口他的眼神纏綿到令路人側目。


    隻有一點小小的異常令我有鬱悶:側目還情有可原怎麽他們一邊側目斜視一邊還躲得我們遠遠的?就像我們是傳染病源一樣。有些本來要上船的乘客見我也要上居然慌忙退開對船老板直擺手說:“我等下班船不急不急。”


    最誇張的還是上船後我進船艙就坐船艙裏的人立刻噤聲眼睛望向別處。我剛剛找了一個位子坐下前後左右的人立刻跑光了。


    我好不尷尬又不知道能說什麽隻得悶悶地坐著。被所有人孤立的滋味真不好受。


    這還沒完下船的時候船老板居然對我說:“桃葉姑娘可不可以請您下次換坐別人的船?小的做這生意本來一天就賺不了幾個銅子。要是因為有姑娘在害得別的男客不敢上船了那小可一家就隻好喝西北風了。”


    我大驚:“為什麽我坐船別的男客就不敢坐船了?我做什麽了?”


    船老板說:“姑娘是沒做什麽可姑娘的男人來頭太大我們惹不起了。今早那西門大官人的確是過分了點但王少爺不是已經把他淹得半死了嗎?怎麽還不肯放過他非要弄死才算。”


    我驚呆了結結巴巴地問:“你是說那個西門……死了?”


    “是啊中午他搭我的船回來我親眼看著他上岸的。可到下午就有人在岸邊的水草中現了他的屍體。他家裏人還嚷著要砸我的船呢。”船老板的臉都快能擰出苦水來了。


    “這絕不是王獻之幹的。”我急得大喊“他今天一天都在書塾裏跟我一起上課中午回家吃飯也就那麽一會兒功夫怎麽可能搭船過來殺人?”


    這時船上有人冷笑道:“他們那種大少爺殺人還需要親自動手嗎?多的是下人代勞。”


    船老大見我還是不應允竟然在船頭跪下道:“桃葉姑娘算小的求您了您就行行好賞小的一口飯吃吧。要是您還搭我的船小的這條船就隻好歇業了。”


    我呆立當場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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