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書生跟我說話的時候皮皮就一直看著我笑。


    當然我不可能光站在那裏陪他聊天我的職業是“店小二”又不是“陪聊”。那個家夥倒也還知趣――簡直太知趣了。他一邊跟我聊天一邊讓我給他拿這拿那幾乎沒有挑揀凡是我拿給他的他都說要。


    最後結帳的時候居然結了快十吊錢。他買的東西皮皮足足給他包成了三大包。所以他走的時候兩隻手各拎了一個胳肢窩裏還夾著一個。


    他剛一走掌櫃的就從裏屋冒了出來兩眼都快笑得沒縫了連連說:“還是桃葉在這裏好啊一下子的生意就頂我們十天了。”


    我詫異地問:“大掌櫃您不是睡了嗎?”明明那狗皮椅上沒見人了的。


    皮皮笑著說:“有生意上門大掌櫃的夢裏都笑醒了哪裏還睡得著。”


    掌櫃的居然不否認樂嗬嗬地承認道:“我本來的確睡了的又沒生意你們倆都閑得無聊了我還守著幹嘛?可剛剛那個書生來你們聊天把我吵醒了我又聽到他買那麽多東西自然就睡不住了。”


    “是啊”皮皮也一臉欣喜地告訴我:“桃葉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十多天有時候我們一天都賣不了一吊錢。”


    雖然的確少了點不過也可以理解“天氣冷嘛人們都懶得出門了。”


    皮皮說:“才不是呢有時候也有不少人進來的。可一進門就打聽你聽說你病了不能來上工就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隨便問問。看看就走了買也隻買一點便宜的東西大概是想等你回來再買吧。唉這美女地魅力就是大啊誰叫我不是美女掌櫃地又是糟老頭呢。”


    這話掌櫃的不愛聽了虎著臉說:“什麽?我是糟老頭?你們再仔細看看我還是很俊俏的雖然俊得很不明顯。”


    我笑開了。皮皮卻嘴一撇:“那又如何?來買文具的可都是男的!”


    掌櫃的一歎:“也是啊所以我們每天都需要桃葉美女來撐場子。”


    我驚訝地看著皮皮這丫頭不知道是不是定親的緣故平時那樣羞答答不善言辭的姑娘一下子就活潑大方起來了。


    皮皮朝我眨了眨眼。然後對掌櫃的說:“現在桃葉回來上工了那些書生還是會來的。他們前些天隻是把錢暫時先存著。該用地筆墨紙硯還是非買不可的推遲了幾天買而已。”


    掌櫃的聽得直點頭這樣吉利的話他當然最愛聽了忙不迭地附和道:“嗯嗯是這個理。就是這樣的。”


    皮皮趁熱打鐵地說:“大掌櫃。桃葉剛剛做了這麽大一筆生意你就不要扣她工錢了。她本來就沒錢病了又要錢治病。她生病的時候跑掉地那些生意以後都會回來的啦。還有。她當選才女後肯定會變得很有名地她在你這裏站櫃台你的店子也會跟著出名。以後這裏的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你不給她加工錢就算了怎麽能扣錢呢?”


    別說掌櫃的反應不過來連我都愣住了。因為皮皮一貫老實現在突然這麽伶牙俐齒起來我們都有點不適應了。


    呆了一會兒後我才想起來表態:“扣了就扣了吧沒來上工當然扣工錢了皮皮你就不要再說了。”


    皮皮卻不緊不慢、不依不饒地說:“大掌櫃你想想那才女榜上的才女們除了桃葉都是大戶人家地小姐她們會去當店小二賣東西嗎?當然不會。所以桃葉就是唯一站過櫃台地才女了這多稀罕呀其他店子的掌櫃的還不羨慕死您啊。您小心別人花大錢來挖牆腳哦哈哈。”


    我沒有再說客氣話推讓了。既然皮皮這麽費盡口舌想幫我討


    月地工錢我又怎麽能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


    想不到皮皮一定親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甚至給我一種很精明很厲害的感覺。訂婚真的有這麽神奇的功效嗎?還是因為我們是兒時的朋友所以她沒有顯出精明厲害的這一麵讓我還一直保持著她兒時的印象。小時候也許是家裏哥哥多她在我眼裏一直就是一個隻會跟在哥哥屁股後麵撒嬌哭泣的孩子。我還擔心她遇人不淑會吃虧呢看來是我多慮了。


    掌櫃的聽她這麽一說大概也怕出現我被挖牆腳的情況吧馬上笑著表示:“皮皮說得很對桃葉的工錢的確不該扣。這樣吧桃葉這個月還是按滿月工錢給下個月再給你漲至於怎麽漲我們到時候再談好不好?”


    我還沒開口皮皮又朝我使起了眼色我也就順水推舟笑著說:“那就多謝掌櫃的了。”


    從文具店出來外麵又開始下雪了。


    這些天病著日子過得糊裏糊塗的現在掐指算一算書法比賽的日子也快要到了。可是我已經有多久沒好好練過字了?要是到時候寫出來的字太難看不僅不能借此增加人氣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才女選拔賽的初選也快接近尾聲了。初賽落幕勝出的二十人在家裏過完年後正月十三就得開拔進宮接受禮儀訓練正月十六正式入殿接受皇後娘娘的甄選。


    人們把這也戲稱為“殿試”。


    邊走邊想還沒走到烏衣巷口遠遠地就看見一輛車子駛進巷子是衛夫人的馬車。


    看來她真的在宮裏跟戴貴嬪秉燭夜談留了一宿。


    我特意走慢一點等她下車進去一會兒後才走過去敲門。


    老張看見我隻說了一句:“桃葉姑娘你回來了。”


    “嗯”我點頭“剛才是不是夫人回來了?”衛夫人居然都沒有問起我她知道我已經回來了嗎?


    老張點頭道:“是啊昨天夫人跟你一起進宮的現在才回來。”


    老張知道我跟衛夫人一起進宮了王獻之遲早也會知道隻要老張多一句嘴就是了。


    我快步走了進去。也許王獻之已經來了那我就趁還沒開始上課把他找出去簡短地把這事跟他說一下。具體情節以後還可以再慢慢“交代”。


    總之我要在此事被“揭”出來之前先在他那兒備個案。這樣才能避免節外生枝。


    我進去的時候書塾裏空無一人。再等一會兒王獻之來了卻是跟桓濟一起走進來的。


    當我看到桓濟不斷在跟他耳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王獻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抱著最後一點希翼我趕緊湊過去給他泡茶研磨整理書桌。可是他一直不理我裝著看書裝著寫字裝著和別人說話就是對我的存在視若無睹。


    好容易熬到下學他沒有跟我道別一句話沒說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本來以為今天我這麽不舒服他一定會送我去坐船的結果……


    走上大堤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在雪中當路而立身姿挺拔紫色的雪氅被風吹起。


    我欣喜地跑過去:“子敬”。喊出口才驚覺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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