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破


    姐姐自那以後雖然感覺變了一個人,但總算能開口說話了,爹娘還是很高興的,不過,我乖了一陣子就開始恢複本性了,繼續搗蛋,老爹一臉無奈,娘依然護著我。


    有一次,我和阿毛一起玩,阿毛說:“你姐姐詐屍,是晦氣的人,以後嫁不出去的。”


    我嘟著嘴反駁:“你胡說,不許你說我姐姐壞話,不然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


    “就是,你姐姐就是詐屍,以後都沒人要,嫁不出去了。”阿毛跟我急了。


    “才不是,你亂說。”我也跟阿毛急。


    “就是。”


    “不是。”


    “就是就是就是。”阿毛越說越得意。


    “不是不是不是,不許你再說,以後不跟你玩了。”我感覺委屈,爭得麵紅耳赤。


    阿毛臉一揚,“我偏要說,你姐姐就是惡靈纏身,誰娶她誰倒黴。”


    “不許你胡說。”我一把扭過阿毛,拍了他一巴掌。


    “你打我。”阿毛瞪著我。


    “就打,誰讓你說我姐姐壞話了。”我才不怕阿毛呢,上次他還欠我一塊糖。


    阿毛撲過來,朝著我的臉就是一拳,我不客氣,也回他一拳……


    阿毛打得我生疼,我力氣沒他大,我就使命地抓他,結果阿毛被我抓得‘麵目全非’,而我被阿毛揍得慘兮兮,兩人都頂著鼻青臉腫的臉跑回家去哭。


    老爹瞧見我被打的模樣,心疼得緊,趕緊問我又去哪裏闖禍了,我哭著鼻子告訴老爹,阿毛說了姐姐的壞話,老爹沉默了,不過臉色很難看。


    三叔聽說我被阿毛打了,衝動得拿起木棍就要去教訓那小子,被老爹給攔了下來,“你多大了,小孩子打架你一個大人摻和什麽。”


    我哭紅著眼睛,看著三叔拿院子裏的樹幹出氣,老爹一臉沉悶地坐在椅子上,這事還一直瞞著娘,那時候我已經八歲半了。


    九歲那年,來了一批身穿錦服的人,凶巴巴的,把老爹和娘抓走了,我和姐姐還有一些差不多年紀的小孩一起被關在牢裏,裏麵有些孩子我認識,差不多都是親戚家的孩子,他們一直哭。


    我依偎著姐姐,嚇得不敢哭。


    被關了三天三夜,終於被放出來,接我們這些小孩出來的依然是錦服,我從姐姐那裏知道,他們是官兵。官兵讓我們一群孩子都跪下接聖旨,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機會接聖旨,滿心高興,可姐姐卻慘白著一張臉。


    錦服官兵洋洋灑灑地念了一大段,我沒聽明白多少,可是我卻清楚聽到:謀反、株連九族什麽的,我不愛念書並不代表我不懂那些字的意思,所以聽著當即愣住了。


    有些跟姐姐一樣大的女孩,聽完後大哭起來,甚至還有直接昏過去的,我看著那些錦服官兵,不明白為什麽我家一下成了亂臣賊子?


    姐姐告訴我,娘的舅舅,也是我們的舅公,參與平王爺謀反案,所以爹娘才被抓了去。


    我問也要關三天嗎?我不在乎什麽謀反,隻要我的爹娘,可是姐姐沉默了。


    我們一群孩子被放出來卻有一些被綁著去了死刑室,姐姐剛開始擔心得要命,甚至打算趁機把我打扮成女孩來逃過官兵的檢查,不過最終因我未過十三歲而免受死刑。


    我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男孩子,因為親族裏麵隻有我未過十三歲,朝廷有規定,未過十三歲的男孩可免死刑,與其他女孩一樣充奴籍流放,那些隻比我大了幾歲而已的哥哥們跟爹娘一樣被帶到我和姐姐看不到的地方了,我和姐姐甚至連爹娘的最後一麵也沒見到,還有三叔,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被抓了?


    免去死刑的孩子隻有五個,我和姐姐她們一樣被綁著押入烙刑室,那些官兵拿著燒紅的烙鐵直接打在了那些女孩的後肩上,女孩發出慘叫。


    室內哭聲連連,有一個女孩無法忍受烙刑的痛苦,活活疼死了,她的年齡比我還小一歲半。


    我嚇得隻往姐姐身後躲,姐姐臉色不好,看著那些女孩被烙刑沒說一句話,等到姐姐烙刑時,我害怕極了,但我還是拚命撞那些官兵,罵他們:“不許欺負我姐姐。”


    那些官兵按住我,姐姐的後肩還是被那些官兵烙上了奴籍的標記,姐姐沒有叫疼一聲。隻是嘴巴咬破了,眉頭擰在一起,臉上有冷汗。


    我看著姐姐被烙刑處那燒焦的衣服以及血肉模糊的傷口,不由對那塊烙鐵恐懼無比。


    輪到我被烙刑時,我掙紮著大喊大鬧,看著越來越近的烙鐵,我哭得鼻涕都出來了,抓我的官兵一時沒拽緊,我急忙掙開,眼見就要躲過烙鐵,刑烙鐵的人眼疾手快,直接一伸烙鐵,先給我按在了屁股上,疼得我慘叫起來,昏過去了。


    醒來時,我被單獨關在一個小籠子裏,而且搖搖晃晃的,等我完全清醒,才知道自己是在馬車上,我剛坐起來,屁股上就傳來一陣疼痛,我疼得隻得趴著,早知道那時候不亂動了,烙在肩膀總比屁股好,現在坐都不能做。


    我抬頭看,姐姐在我前麵的一個籠子裏,籠子裏還關著另外兩個女孩,我們都坐在同一輛馬上。


    我開口叫了聲:“姐姐。”我肚子好餓。


    姐姐見我醒了,便從懷裏掏出半個生冷饅頭,透過籠子的欄柵伸手塞給我,半句話沒說,繼續低頭編織著女孩子用的那種發繩。


    我看著饅頭看姐姐,姐姐自從那次醒來以後變得沉默寡言很多,而且我還覺得這時候的姐姐比其他的兩個同齡女孩可靠多了。


    我沒幾口就吃掉了半個饅頭,連嘴邊的一點渣末都舔幹淨了,眼巴巴地看著姐姐,姐姐沒理我,我便趴過去,問:“姐姐,我們會被帶哪裏去?”聽說塞北是非常遙遠的地方,那裏還有吃人的野獸。


    “莊場。”姐姐答了一句,抬頭看向一隊趕車的官兵。


    “去那裏我們能見到爹娘嗎?姐姐,我想爹娘了。”我不喜歡被人關著,我想要回爹娘身邊,我不要被野獸吃掉。


    姐姐終於看我,有些微微皺眉,嘀咕道:“難道是個智障?”隨即對我教訓道:“在牢裏的時候不是已經跟你說了,除了我和你,家裏再沒有人了。”


    我眼淚一汪,委屈道:“可我想見爹娘。”我想吃娘做的菜,要窩到老爹懷裏,讓老爹哄我睡覺。


    姐姐連個頭都不抬,不冷不淡道:“爹娘已經死了,想見他們,你死了就能見到。”


    我咬住嘴巴,眼淚掉出來,姐姐好凶。


    姐姐做好了發繩,遞給我,低聲道:“拿著這個,別丟了,以後有用。”


    我莫名其妙接過發繩,我又不是女孩子,拿根發繩做什麽?還有姐姐的編發繩的技術變差了,以前姐姐明明可以編出花樣更好看的發繩,我抬眼無辜地看向姐姐,姐姐此刻正望著押運我們的官兵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中間路途有一次那些官兵整休,我們四個孩子被放出籠子,可是手上多了手銬,馬車沒了,我們隻得徒步走,我屁股依然疼,走不快,最後一位直接像扛沙袋一樣扛著我走了一段路,然後聽到那些官兵說幸好不用去塞外,什麽太遠之類的。


    我再次被扔在地上自己走,我看了看烈日炎炎的天空,拉住姐姐的袖子,問:“姐姐,我們原先不是要被流放到塞外的嗎,為什麽現在改去莊場了?”而且莊場是哪裏?


    “我建議的。”姐姐這次回答我了。


    我眼睛一亮,“莊場是什麽地方的?”姐姐居然能建議那些凶惡的官兵不把我們送到塞外給野獸吃了。


    “人販子呆的地方。”姐姐想了想,還是答我。


    我睜著眼睛,不解地看著姐姐,是我聽錯了嗎,人販子?我問:“姐姐,為什麽我們要去那種地方?”記得我以前在三叔的兵器庫裏搗亂時,三叔總說,做壞事的小孩會被人販子抓走的,我現在是壞小孩嗎?


    “賣你。”姐姐看了我一眼,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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