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都是最後一個出場的。


    古屋花衣不知道句話算不算是真理,但擱在跡部景吾身上卻是絕對的定律。


    當網球部的所有正選都按照通知的時間,集中在校門口的大巴前準備出發的時候,他這才帶著樺地崇弘姍姍來遲。而由於不認路而被迫跟他同進同出的古屋花衣,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萬眾矚目的感覺是挺不錯……但前提你得是那個受人矚目的主角才行。


    跟在這樣一個無時不刻都在向世人展示著‘大爺很華麗大爺最華麗你敢質疑本大爺的華麗嗎?’的人身邊,古屋花衣覺得自己就算再昂首挺胸,也依舊像是個跟班的。


    ——還是個連樺地崇弘都比不上的跟班。


    一路上忍受著耳邊堪比火山爆發般震耳欲聾的歡呼,古屋花衣終於明白了所謂的‘網球部後援社’,和拉拉隊的本質區別究竟在於哪裏。


    任何正常的拉拉隊都不可能將類似於‘勝者是冰帝,王者跡部’這種丟人的口號掛在嘴邊上標語上甚至於橫幅上的。


    最可怕的是某人居然還引以為傲,樂在其中?!


    這種行為再一次刷新了她對冰帝這所學校的認知下限。


    由於自己的聽力愈發異於常人,古屋花衣從巨大的歡呼聲中,敏銳地察覺到了幾句若有若無的對話——


    “跡部大人身邊的女人是誰?她憑什麽站在跡部大人的身邊?”


    “應該是仆人之類的吧?”


    應該是仆人之類的吧……


    仆人之類的吧……


    仆人吧……


    吧……


    古屋花衣頓時覺得自己膝蓋上插滿了箭。


    而她們的對話依舊繼續——


    “反正敢用臉蛋兒勾引跡部大人的女人,通通不可饒恕!”


    抱歉,我除非是餓極了,否則絕對不會去勾引你們口中的‘跡部大人’……


    “放心,那種要前麵沒前麵要後麵也沒後麵的女人,跡部大人是絕對看不上的。”


    “就是,跡部大人才不會那麽沒有眼光。”


    古屋花衣:“……”


    活了這麽多年,她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腦殘粉的力量。


    這算不算一粉頂十黑?


    “古屋花衣?你這個女人怎麽會在這裏?!”


    網球部的成員估計也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這,於是一部分人的目光不解地看向了冰帝的帝王,而另一部分人——比如說向日嶽人,則直接將心裏的問題吼了出來。


    “承蒙念叨。”聽到自己的名字,剛剛還一臉陰鬱的古屋花衣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現在是隨隊校醫,請多指教。”


    至於實習那兩個字,完全是沒必要的。


    她的聲音不大,但由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一直集中在這裏,所以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跡部景吾,眼神裏透漏出的信息都隻有一個——部長您吃錯藥了嗎?


    向日嶽人則更是直接:“部長,古屋花衣她……”


    “向日君可以直接稱呼我為古屋老師~”銀發少女麵帶微笑地打斷他,隨即掃了一眼眾人:“當然,叫前輩我也是不介意的。”


    “……”


    “畢竟我隻比你大了那麽~幾歲~而已。”


    向日嶽人:“……”


    網球部眾:“……”


    部長大人,你讓她當校醫,真的不怕她把我們都弄死嗎?!


    “啊恩?還不上車都愣著做什麽。”跡部景吾徑自越過他們,先一步上車:“本大爺可不想讓青學那幫人說冰帝不守時。”


    ******


    去輕井澤的車程並不算長,卻也多多少少能讓人補一會兒眠。他們的隨行人員不多,所以偌大的大巴裏,足有大半截車廂都是空著的。


    甫一上車,古屋花衣便相當自覺地占據了最後一排的位置。抬頭瞥了眼當頭的烈日,古屋花衣自顧自拉上窗簾。無視掉前排投過來的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然後倒頭便睡。


    原本還以為自己在這種困難的條件下應該很難入睡才對,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吸血鬼的作息規律在作祟。細碎的光影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伴著空調口吹出的絲絲冷風,幾個呼吸間,她便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中。


    ——夢境是思維的另一種體現。


    她曾經的心理學老師曾經是這麽說的,但古屋花衣不知道自己的思維深處,何時隱藏著這樣一個地方。


    被霧霾籠罩的天空,一輪血色殘月正懸掛在她的頭頂上。一望無際的黑色平原,空曠得隻有她自己孤單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殘影斑駁地映射在地上,壓抑低沉得猶如末日般荒涼。一陣寒風掃過,夾雜著漫天的沙塵,鋪天蓋地得人睜不開眼睛……古屋花衣清晰地知道自己被困在了一個詭異的夢境裏,但問題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擺脫這個夢境。


    ……又或者,她可以選擇繼續走下去。反正這隻是個夢境不是嘛?


    其實她並沒有走出多遠的距離,便看到一棟宏偉的哥特式建築,矗立在地平線的盡頭。尖塔高聳,浮雕詭異繁複,黑色的不明植物緊緊勒著牆麵,扭曲陰森。整棟建築孤獨地沐浴在血月淡紅色的光暈中,淒冷可怖,完美沒有生命跡象。


    這種古歐式風格的建築,她隻在照片中看到過。


    若要說的仔細一點,就是在自己那個未曾謀麵的,傳說中的‘父親’所寄來的照片中。


    沒錯,她古屋花衣就是個私生女。


    有點像是市麵上所流行的那種狗血言情小說,她從出生到現在,十八年的人生裏,父親這個詞的含義,就是照片上那個笑得如同夜晚一般清冷高貴的銀發男子。而對於那個冠著她父親這個名號,本名叫諾爾的匈牙利男人,她所知道的也唯有他的性命性別和國籍而已。


    最可笑的是,這些匱乏的信息來源,是她那個猶如大和撫子般美好的母親。


    換句話來講就是,她古屋花衣的母親,對於那個跟自己交往了五年並且育有一女的男人,甚至連姓氏都不知道!


    有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究竟在想些什麽,一邊含辛茹苦地獨自撫養她長大,一邊還苦口婆心地告訴她不要去恨自己的父親,說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有什麽難處?因為他是王室貴胄所以沒法娶身為平民的母親嗎?


    別開玩笑了,這種騙小孩子的謊言她三歲之後就再也沒信過。


    或許是由於單親家庭長大的原因,古屋花衣的性格和自己那個溫柔感性的母親截然相反。潑辣,彪悍,理智,外向……


    任何跟她有些交情的人都知道,古屋花衣是個異常好相處的人。無論男生女生,都可以跟她很快打成一片。


    前提是你不是她最討厭的那兩類人——長得好看的男人或者是外國人。


    如果你長的既好看又是外國人……那麽恭喜,親你可以直接去黑名單裏蹲著了。


    此時此刻,古屋花衣終於相信了‘夢是另一種境界’這句話。不然她為何僅僅是看到了這樣一處地方,便想起了自己那個根本不配當父親的男人。


    無意義地扯了扯嘴角,抬步繼續前進。她倒要看看,這個詭異的夢境,究竟想要跟她昭示些什麽。


    看上去近在咫尺的古堡居然意外的非常遙遠。或許是在夢境中感覺不到疲憊,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者說是睡了多久。然而,就在那棟詭秘的建築已經觸手可及的時候——


    “……古屋桑?古屋花衣小姐……請醒醒。”


    一個模糊的聲音自混沌處傳來,猶如撕裂這夜幕的一道陽光。聲音傳來的瞬間,眼前的畫麵便猶如鏡麵一般破碎,然後卷入滾滾塵埃中,再也找尋不到。


    “嗯?”


    說實話,被人突然從夢境中拉扯出來的感覺真心不好。她被迫半眯起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頭頂的窗簾並沒有被拉開,光影交織中,她努力找回了視線的焦點:“忍足……侑士?”


    “是我。”看到她醒來,對方似乎鬆了一口氣:“我們已經到了。”


    “是嗎?這麽快……”她摁了摁還有些昏沉的腦袋:“麻煩你了。”


    “應該的。”忍足侑士笑了笑:“古屋桑是做惡夢了嗎?我叫了你很多遍,都沒有反應。”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等等,你叫了我很多遍?”古屋花衣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不著痕跡地皺眉。要知道,她平時的睡眠可是很淺的……


    “也沒有很多遍。”後者搖搖頭,伸出手:“需要我拉你起來嗎?”


    “謝謝。”她十分幹脆地伸出手去,神色中的淡然和毫無扭捏讓忍足侑士都不由訝然。跡部說的對,這個古屋花衣,的確是個很神奇的女生呢。


    起身的時候,一件衣服從她的身上滑落。純白色的厚質布料,繡工精細的冰帝校徽。


    她瞥了一眼忍足侑士身上已經換上的運動服,衝他揚了揚手裏的冰帝製服外套:“你的?”


    “網球部的大巴沒有女生坐過,所以空調的溫度可能調的有些低。”後者推了推眼鏡:“怕你著涼,抱歉古屋桑,是我唐突了。”


    “嗯。”古屋花衣將手裏的衣服遞給他,然後麵不改色地朝門口走去。


    “可以叫你花衣嗎?”忍足侑士從她身後問道。


    “不可以。”想也不想便拒絕。


    “可以告知一下為什麽嗎?”


    “你長得太好看了。”


    “…………哈?”這算什麽理由?


    “我討厭長得好看的男人。”


    忍足侑士:“……”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女主的身世……我撒狗血撒的好開心,你們開心嘛~【揍死!】


    至於女主討厭的那兩類人……跡部和忍足已經做了很好的表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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