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藍溪送來了早點。


    小姑娘放下東西就要離開,被雲千曼攔了下來。


    雲千曼問道:“不知道九宮主有沒有空來這一趟,我已經好些天沒見她了。”


    藍溪低垂著腦袋,吞吞吐吐道:“我,我也好些天沒見到宮主了。”


    “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


    見再問不出什麽,她隻得放她離開。


    昨晚從阮可沁口中她已得知,白紫羽是白翎羽的妹妹,現在白紫羽已經死了,身為宮主的她竟連半點反應都沒,隻能說這一切太詭異了。但再如何的詭異她也沒任何辦法,之前還能在幻仙宮中隨處溜達,現在倒好,直接被關死在屋中。心中再如何鬱悶也隻能往肚子裏咽,讓五髒六腑一起慢慢地鬱悶了。


    是夜。


    老嫗來到雲千曼的房門,進來就說道:“雲姑娘,九宮主有事要見你,跟我走吧。”


    “喂,老太婆,馬上放了我們,不然……”一直閉口不言的獨孤絕命高高躍起,但老嫗隻看了他一眼,他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似乎身體重若千斤,猛然跪倒在地。但這也激起了他心中的憤怒,咬牙切齒想要爬起,但他的臉就像生出了無數金色觸須,宛如在地裏紮了根,任憑如何使勁,依舊站不起來。


    到最後砰的一聲,隻見他直挺挺趴在地上,整張臉死死貼於地麵,掙紮幾下後就徹底放棄抵抗了。


    “乖乖跟我走,你兩個朋友就能活命。你很聰明,應該知道現在別無選擇。”


    “我跟你走。”


    這確實沒有選擇。


    曆經多次生死凝練而成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腳跨出大門,便是九死一生。但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豈是小小一個她所能左右的,隨他去吧!如果老嫗沒有騙她,自己的死還能換回他們二人的生命。也算是劃得來的買賣。


    走出大門後,老嫗便抓起她的胳膊,飛快向穀底飛去。


    狂風呼嘯,拍在臉上讓她覺得生疼。從宮殿到穀底分明不過幾息便到,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無比漫長,漫長得有些過分。此刻,偌大的幻仙宮竟然到處閃著血光,傳入耳中的是此起彼伏的慘叫。如同末日降臨,似乎一夜間便應了她“鬼城”之說。


    這注定是個不太平的夜。


    “我殺了你!”


    獨孤絕命終於從地上跳起,纏繞在臉上的絲線突然消失,以至於用力過猛,將身後的一個櫥櫃撞成了粉碎。左右看了看,該死的老女人已經走了,但可惡的老家夥竟然帶走了他的夫人!


    豈有此理。


    被羞辱後的挫敗感在他心中並未持續多久,理了理衣服後,獨孤絕命對著殷問劍理直氣壯地說道:“小子,那幾個看門狗已經走了。你快起來,隨我一起去救我夫人。”


    殷問劍終於問了一句:“你夫人又是誰?”


    獨孤絕命道:“她就是雲……雲什麽來著,就是剛才那女的。”


    “雲千曼。”


    “對,雲千曼。”


    “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為何要救她?”


    “你說什麽?”獨孤絕命頓時眉開眼笑,“這麽說你不是她小相好了?”


    “若有人殺了你最心愛的人,你會怎樣?”


    “當然是將她大卸八塊!”


    “這正是我想做的。”殷問劍扔下一句話,獨身往門外走去,走得坦坦蕩蕩。


    獨孤絕命對著他的背影問道:“你是她仇人,為何那天她會冒死來地牢救你?”


    等殷問劍徹底消失於視線中。他又喃喃道:“我怎麽看你們兩個,越看越像鬧脾氣的小兩口?啊,我要瘋了,我竟然覺得非常難過。小黑死了我也沒這麽難過,啊啊啊……臭小子,你最好滾得遠遠的,要再讓我撞見,我非踢爛你的屁股不可!”


    他罵罵咧咧走出房門,開始用鼻子尋找雲千曼的下落。但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找不到人已經夠他生氣的了,更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是,竟在這裏又見到了該死的殷問劍。獨孤絕命麵紅耳赤,說到做到,開始找殷問劍的屁股。


    殷問劍連忙指著穀底說道:“你夫人被帶下去了。”


    聽他說出“你夫人”而不是“雲千曼”,獨孤絕命的怒氣頓時消了大半,莫名有種占了雲千曼便宜的歡喜。又聽他說她去了穀底,遂沒好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看到的,就在方才。”


    “哼,我早就發現她去下麵了,不需要你提醒,我關心的是,你回來幹嘛?”


    “和你一起去救人。”


    “我不是叫你滾蛋了嗎?”


    “這地方不對勁,你看那邊。”


    獨孤絕命循著他所指望去,隻見幻仙宮的正大門處竟然盤踞著一條巨蛇,吞吐著殷紅的蛇信,將整個大門徹底堵死了。原來這小子是無處可去,這還差不多,至少他的初衷不是為了雲千曼,那就帶他一起去救人吧。在獨孤絕命心裏,還是傾向於兩個人一起幹活的,雖然不能組成理想中的“雌雄雙盜”,好歹也有個照應。


    “你看下麵的深穀,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殷問劍又往黑漆漆的下方一指。


    獨孤絕命探著腦袋往下看了看,從這裏下望,偌大深穀盡在眼底,這又會有什麽不對,他早已經看厭了,不就是各種顏色的花,一條還算壯觀的瀑布,一個屁大的石台,還有一個黑色水池,除此之外黑漆漆的什麽也沒有。他有些不耐道:“什麽狗屁都沒有,隻有一個臭水潭,你還在那裏泡過澡呢。”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花,水流,石台,水潭,它們的布局很特別,合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八卦圖陣。”


    “八卦圖,沒錯,確實是個八卦陣,別廢話了,我們趕緊下去。”


    獨孤絕命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見到這八卦圖後竟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等兩人風風火火趕到穀底,突然迎麵一陣腥風,幾個白衣女子竟從高處跌落下來,就像上回被他撞下來的兩人一樣,掉在穀底時已然斷氣了。


    但與上次卻又大不相同,這些屍體上布滿觸目驚心的咬痕,其中幾人經此一摔瞬間散架,到處是散落的肢體、內髒。獨孤絕命暗叫幾聲可惜,他最是見不得漂亮女子慘死了,若不是時間緊急,怎麽也得將她們安葬了再走。


    抬頭一看,那條巨蛇已遊向人群正中。


    蛇身暗灰色的鱗甲與空中的一道鎖鏈纏在一處,發出金屬碰撞後的錚錚聲響。


    那空中宮殿似已搖搖欲墜。


    蛇身巨大,似乎並非人間之物,駭目驚心。隻見偌大的蛇軀上四個渺小的身影正在疾步行走,所過之處星火四濺,然而四位築基高手合力,卻未能夠給它帶來任何致命傷害,反倒是四人中的一位被巨蛇撲倒,須臾間已被那張血盆大口所吞沒。


    獨孤絕命越看越驚,這幻仙宮看來就要完蛋了,這門派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點預兆都沒有,說完蛋就完蛋,真讓人反應不過來。


    石塊滾滾而落,煙塵彌漫,塵土飛揚。


    但雲千曼所在的古墓裏卻異乎尋常的安靜,仿佛任何的喧囂巨響都來自天外,傳不到她的耳朵。


    當老嫗打開八卦圖陣時,一道暗門徐徐開啟。


    暗門連接著一個墓室,因為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個墓碑。


    姑且算它是墓碑吧。


    墓碑已無比老舊,灰暗無任何光澤。


    她認真看了幾眼,隻見石碑上的刻字已在歲月侵蝕下淡不可見,除此之外,這墓室裏的每一塊石頭都同樣陳舊,仿佛亙古以來它就存在於此,似乎比這幻仙宮,比這深淵,比這山川大地都要蒼老得多。


    雲千曼看了老嫗一眼,發現這老女人除了滿頭銀發外,其他地方並不顯得十分蒼老,步姿輕盈而充滿力道。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身上卻隱隱散發著一種蒼茫之感,就像這古墓給她的感覺一樣,讓人感覺她已活了許久許久。


    或許是一百年,或許是一千年。(未完待續。)


    ps:  謝謝支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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