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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安逸早已無言以對,湯焱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不管怎樣,你先把賺錢這回事說一說吧。”


    安逸眼神複雜的看了湯焱幾眼,才終於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開口道:“有人想要從我這裏買一幅齊白石的群蝦圖,我倒是知道有幾個人手裏有,可是無論我怎麽遊說,那些收藏者也不肯出讓。我自己在臨摹齊白石的蝦上也是下過苦功的,本想自己臨摹一幅,可是當看到湯先生您的畫作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多大,所以……”


    “所以你就想讓我幫你臨摹一幅,然後你既然是個書畫作品的掮客,想來也有一手做舊的手藝。然後你就做舊了冒充真品賣給你的客戶,魚目混珠!”湯焱直接幫安逸補充完全,然後歎了口氣道:“就這樣你還敢說自己不是騙子,雖然說古玩字畫行業買賣贗品很少被人追究詐騙罪,但是你畢竟是個騙子啊!”


    安逸連忙擺手:“湯先生你誤會了……”


    “不過騙子是你做,我隻負責畫畫,這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說說看吧,這幅畫你能給我多少錢?”


    安逸徹底愕然了,之前湯焱還擺出一副正義凜然似乎對藝術品買賣行業的知假買假行為深惡痛絕的模樣,現在話鋒卻陡然一變,直接就問起了價錢。


    猶豫了一下,安逸還是說道:“這個價格要根據尺寸來了,我也需要看到湯先生到底能駕馭多大幅麵的畫作,才能大概估算出一個價格。”


    湯焱想都沒想就道:“那就是說越大越好?我想想,齊白石最大的群蝦圖,大概要算《群龍入海圖》了吧?”湯焱所說的這幅畫,是齊白石在1924年的作品,橫軸長達492厘米,寬度也達到了兩尺半的84.5厘米。畫上一共102隻蝦,大小相差無幾卻神態各異,可謂齊白石巔峰之作。


    隻是安逸聽了這話,直接擺手道:“要不了這麽大的,這也太誇張了,去年公開拍賣的那張畫作雖然真假爭議相當之大,但是整幅畫的價格已經被推到上億這幾乎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這樣一幅畫,掛在家裏也太誇張了。”


    “哦,這樣啊……”湯焱明顯有些失望,不過他並不知道,安逸說出來的,的確是一種考慮,可是還有一點,那就是安逸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駕馭這麽大幅的作品的臨摹,哪怕他見過湯焱信手拈來的那幅小作品,覺得湯焱的筆法深得齊白石的韻味,也不覺得他真能畫出這麽大幅的作品。


    “每個人都有不同擅長的布局,畫作也未必就一定是越大幅越好,我們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形神俱似,然後才能考慮增加幅麵。而且,湯先生您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並不是打算把您的畫作冒充真品賣給對方……”


    湯焱賊笑一聲道:“得得,我懂的……”


    安逸無語,他知道,湯焱看來是不會相信自己的話的。但是他又不能不解釋清楚:“情況是這樣的,那位客戶呢,是個企業家,他想要弄一些藝術品來裝裱門麵。但是以現在的行市,齊白石先生一幅蝦圖,一平方尺的作品都要賣到幾十萬的價格,這樣的價格他其實也承受不起。所以,就希望我能找一些仿的不錯的贗品,無非是附庸風雅的事情。”


    這麽一說湯焱就明白了,是真是假他也懶得過問,反正在他看來,他不過就是個畫畫的,至於畫出來的東西別人怎麽折騰,那就是安逸的事情了。不過這一平方尺幾十萬的價格,倒是讓湯焱眼前一亮,一平方尺也就比一張a4紙大不了多少,這樣就幾十萬,那弄個一平方米,嘖嘖,那還不得幾百萬?就算是贗品,也得幾十萬上下吧?


    一想到幾十萬這個數字,湯焱的眼前瞬間就出現了一遝子一遝子厚厚的紅色紙筆,頓時兩眼冒金光,心花怒放起來。


    安逸不知道湯焱已經陷入到意念數錢的幻想中去了,見湯焱不吭氣,便又試探著說道:“湯先生,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不能先繪製一幅作品。齊白石先生有一幅遊蝦圖,尺幅是立軸66.6乘以34.3厘米的,湯先生您不如先臨摹一下那幅畫?”


    一句話,把湯焱滿腦子的紅色大票驅散至盡,湯焱很不滿的同時也知道,安逸這是對他的水平還有些不夠信任。


    “怕我畫不好就直說麽,吞吞吐吐的一點兒都不實在。”說罷站起身來,作勢欲走。


    “別別別,湯先生,我不是不相信您的水準,您別走啊,咱們再商量……”安逸一把拉住湯焱,生怕湯焱走了。這幅畫,那個買主找他有段時間了,他原本希望能收到不錯的贗品,可是這些日子經他手的贗品甚至連他自己的水平都不如,他也嚐試過自己去畫,可是畫出來總是缺少風骨,好容易遇到湯焱,他可不想這麽放過。


    “走什麽走!你不是想看我作畫麽,咱們難道在這兒開畫?你最少有個畫室什麽的吧?”


    安逸這才明白,合著湯焱是個急性子,說到要動筆他就立刻準備動身。當下安逸大喜,連忙喊過服務員就欲結賬。


    “你住的地方離這兒很遠麽?”湯焱奇怪的問到。


    安逸不解:“不遠,就在美專旁邊,我開車過去五分鍾準到。”


    “那你結個什麽賬?就讓她們兩個女人在這兒坐會兒,咱倆畫完再回來唄。”


    “啊?”安逸傻眼了,牙牙說湯焱畫昨天那幅小玩意隻用了幾分鍾,安逸雖然也驚訝於他的速度,可是也覺得那畢竟隻是縮小版的臨摹,大概有個意思就行了,而這,是需要盡可能臨摹到和原作完全相同的,至少也得好幾個小時才能完成。可是看湯焱現在這個意思,他還是準備最多一個小時之內就完成這幅畫……


    “湯先生,這可是要近乎一模一樣的臨摹,咱們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吧?”


    “為什麽回不來?不就畫幾隻蝦麽?你就算上菜市場買回來然後洗淨煮熟再剝殼吃完,也用不了一個小時啊。不用結賬不用結賬。”


    不是吧?好歹也是臨摹齊白石的作品啊,居然被湯焱比喻成到菜市場買菜?要不要給你準備點兒黃酒薑絲什麽的啊?


    想了想,安逸也隻得把牙牙拜托給紀梵兮,說自己和湯焱會盡快回來,如果時間長了就讓紀梵兮給湯焱打電話,這才匆匆追出門,湯焱顯然已經在門外等得不耐煩了。


    開著車,帶著滿腹的狐疑,安逸終於還是把湯焱領到了自己家裏。


    安逸住的地方,是美專從前的畫室,這些年美專也擴建了,建起了更好的樓房,最早的這批畫室就出租給一部分有需要的美專教師作為工作室,安逸幹脆把家也安在了這裏。


    房間的麵積很大,足有二百多個平方,除了其中一個角落隔了一小塊作為臥室和洗手間,其餘的大部分麵積,都成為了安逸的工作區域。


    一張足有兩張餐桌拚起來大小的實木畫桌,放置在房屋的中間,各類繪畫工具應有盡有。


    湯焱進門後也沒廢話,徑直走到桌邊,攤開手伸向安逸,“紙來筆來”,幹脆的讓安逸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攤開了紙,湯焱拿過鎮紙壓住兩頭,從筆架上取下合適的毛筆,等待著安逸磨好墨之後,毫不猶豫的就準備下筆。


    “湯先生,您不用看看畫作的照片麽?”就在湯焱舉筆欲下的時候,安逸忍不住打斷了他。


    湯焱很不滿意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說的是不是齊白石在八十七歲的那幅遊蝦圖?上一下三一共四隻蝦,左邊款識是‘僭山老人白石八十九’?”(解釋一下,齊白石七十五歲相信一個算命先生說他75歲有大難的話,所以用瞞天過海法說自稱77歲,之後所有留有年齡的畫作上,款識都多了兩歲)


    雖然說尺寸上大小完全一致的兩幅畫很少見,可是安逸也絕想不到,自己隻是說了一個尺寸,湯焱居然就已經準確的知道是那幅畫了。這雖然算不上是多了不起的本事,可是也絕對可以看得出湯焱對齊白石的作品有多麽的了解,功底很是紮實。這樣一來,安逸也就對湯焱的臨摹技巧有更大的信心了。


    他自遊著神,湯焱卻已經下筆如有神,刷刷點點,雪白的宣紙之上已經是墨跡斑斑。


    換筆,再落……


    依舊是不假思索,熟練的就仿佛這幅畫他已經臨摹過上千遍爛熟於心一般。


    最終也就是花費了二十分鍾的時間,整幅畫作已經完成。湯焱又拿過最初的那支筆,在宣紙的左邊落筆寫下“僭山老人白石八十九”的字樣。


    “印章就是你的事了……”說罷,湯焱把筆一摔,安逸朝著桌麵上看去,一副妙趣盎然的遊蝦圖,已然全部完成,以安逸對齊白石這幅畫作的研究,至少在沒有拿著照片對比的情況下,他已經很是驚歎於這幅畫作的相似程度了。


    就在他仔細鑒賞的時候,湯焱站在一旁卻突然聽到腦中發出一聲清脆的“叮”聲,然後,黑妹僵硬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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