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北郊,一處占地接近一公頃的葡萄園裏,有一個小小的酒莊。


    在法國這個國土麵積一共也才五十多萬平方公裏的國度,擁有著超過一千平方公裏的葡萄園,用以為聞名遐邇的法國葡萄酒提供充足的釀造來源。


    像是這樣小麵積的葡萄園和私人酒莊,更是比比皆是,光是在巴黎周邊,就有幾十座之多。


    舒慶明就是這幾十座酒莊之一的擁有者,當然,無論是葡萄園,還是酒莊,其契約上寫的都不會是舒慶明的名字,而是他在法國的情人楊靜的名字。


    楊靜和舒慶明是在國內認識的,當時舒慶明還在庚家掌管的大型能源集團公司裏任辦公室主任一職。深知自己專業不對口也沒有深厚背景的舒慶明,也知道這個辦公室主任恐怕就是自己職業生涯的終點了,對於舒慶明這樣野心勃勃的男人來說,這無疑是一件讓他十分痛苦的事情。


    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之下,他遇到了楊靜。


    當時舒慶明還兼著平京一所大學的客座教授的職務,偶爾會到學校去搞個講座,楊靜就是他學生中的一員。兩人就這樣相識了,舒慶明的情緒在那段時間裏一直不高,而楊靜卻如同很多女學生那樣,愛上了這個顯現出厚重和滄桑的大叔。


    隨後不久,舒慶明調至能源局任職。在企業裏的時候,出現點兒緋聞什麽的,還沒有多少人會盯著你,可是到了機關裏,上上下下無數雙眼睛就長到舒慶明的身上了。當時楊靜大學剛畢業,湊巧又懷上了他的孩子,舒慶明就是在那種情況下,把楊靜送到了法國。


    當時是以留學的身份,可是即便是留學,也需要大量的錢,學費什麽的舒慶明倒是可以負擔得起,但是楊靜本就不是去讀書的,她的身體也不允許她出去打工,懷著身孕呢。結果舒慶明就生平第一次的依靠出賣國家利益,換得了一大筆錢,從此以後不可自拔。


    如今,他和楊靜所生的女兒,已經五六歲了,而這些年來,舒慶明也為楊靜添置了這個並不需要她操太多心的葡萄園和酒莊,請了些當地的果農和釀酒的技師,這座酒莊雖然賺不到太多的錢,可是足以保障楊靜母女倆生活無憂。


    舒慶明每次有出國的機會,都會來看望楊靜以及他們的女兒,一晃也好些年了。


    這次來到巴黎,因為考慮到峰會日程的問題,舒慶明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時間前往這裏,再加上國內的情況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一點兒,於是便沒有通知楊靜。直到剛才那個電話打完之後,舒慶明才下定決心,這次隻要能拿到那筆錢,他就準備帶著楊靜和女兒亡命天涯了。至於他國內的妻子和兒子,他們對舒慶明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知情,想來也不會受到格外的刁難。


    甚至於,舒慶明決定即便拿不到那筆錢,也不再回國了,形勢對他很不利,一個不小心就會身陷囹圄,而且這次會牽連到庚家,也就不再會有人出來保他。舒慶明來到楊靜這裏,不光是為了看往楊靜母女,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個葡萄園和酒莊,至少還是能值個幾百萬歐元的,他必須讓楊靜著手變賣這座當初他送給楊靜母女的禮物。


    兩人親熱了一會兒之後,舒慶明去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兒。小姑娘一概不知,舒慶明也隻能摸了摸女兒稚嫩的臉蛋,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了一個吻,就和楊靜回到她的臥室,開始密議變賣葡萄園的事情。


    兩人的交談乃至於親熱的過程,一字不落的被湯焱聽了個清楚,由於談及變賣葡萄園的時候,楊靜對這座賴以生存的葡萄園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便祈求舒慶明不賣行不行。舒慶明也知道這座葡萄園對於楊靜母女的意義,可是他卻擔心拿不到那筆錢,手裏那項關於農業的技術是完全可以幫助舒慶明賺到足夠的下半生的生活費的,但是在無法變賣那項技術的時候,舒慶明就必須擁有足夠的啟動資金,自己利用那項技術來進行最初的生產。


    有了這樣的一個說服和被說服的過程,湯焱也徹底搞清楚了舒慶明和楊靜的關係,更加知道舒慶明已經準備跑路了。


    宋研之此時從洗手間裏也走了出來,之前的衣服上還留有那個黑鬼的氣味,她實在沒有勇氣再將其穿上身,是以身上隻是穿著一件浴袍,卻又擔心*光外泄,宋研之雙手緊緊的護在胸前,心中忐忑難安的看著站在窗邊仿佛沉思的湯焱。


    “湯焱……”宋研之怯生生的叫喊湯焱的名字,湯焱轉過頭,宋研之又道:“我想明天再回去那邊的酒店。”


    湯焱點了點頭:“好,你今天就在這裏睡。”說罷,湯焱大步走到臥室門口,推開了房門,眼睛雖然看著宋研之,卻沒有半點邪念的指著房內,示意宋研之可以進去了。


    宋研之急忙跑進了房間,匆匆忙忙的關好房門,似乎生怕湯焱會跟進來一般。


    後背貼在房門上,宋研之卻又覺得不好,之前所有的麻煩其實都是因她而起,湯焱哪怕不救她掉頭就跑也是情有可原,雖然湯焱的手段冒險了點兒,可是他卻是切切實實的把宋研之救了回來,並且搞清楚了對方為什麽要綁架宋研之。想到這些,宋研之心裏對於湯焱那小小的埋怨也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鳩占鵲巢的歉意。


    宋研之將房門拉開一道縫,帶著靦腆的說道:“湯焱,謝謝你……”


    湯焱擺了擺手,連話都沒說一句。


    重新關好門,宋研之為剛才對湯焱的埋怨和懷疑感到深深的後悔,她誤會了湯焱沒搭理她的舉動,以為這是因為湯焱生氣了。尤其是她始終認為湯焱可能是想要追求她,這份歉意就愈發深重。拒絕一個人的追求很正常,但是拒絕他的同時,還在懷疑他的人品,這就是很不合適的舉動了。尤其是在那個人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的時候。


    可是想對湯焱說對不起,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嘴,宋研之也隻能帶著深深的悔意自己鑽進了溫暖的被窩之中。


    而湯焱若是知道宋研之此刻複雜的心理,肯定會大笑出聲,他根本是沒空搭理宋研之,因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舒慶明的身上。他在考慮,要如何才能讓舒慶明說出一切,撇清他和庚家的關係,當然,更重要的,是要追回他手裏的那筆錢。而現在看情況,舒慶明好像也不能完全掌控住那筆錢,否則他就沒必要變賣葡萄園了。


    由於舒慶明還有一個上家的緣故,湯焱幾乎可以確定,他隻要把舒慶明帶回國,不出兩個小時,舒慶明就會死於非命,又或者,會有人讓他閉緊牙關,什麽都不說,從舒慶明的情況來看,可以威脅到他的東西,或者說是可以威脅到他的牽掛太多了。


    而這,其實也就是魏凱豐讓湯焱出國,千裏迢迢跑到這裏來的至關重要的因素。想要定罪舒慶明很容易,如何把那筆錢弄出來,以及如何撇清舒慶明和庚家之間的關係,這才是重中之重。


    當然,湯焱現在有一個現成的手段可以去做,那就是利用楊靜母女倆來威脅舒慶明,從舒慶明和楊靜之間的交談,湯焱相信隻要他用楊靜母女來威脅他,舒慶明是一定會什麽都交代出來的。但是湯焱卻偏偏做不出那種利用一對其實也很可憐的母女來脅迫任何的事情來,甚至於,湯焱對於楊靜母女是有著很深的同情的。


    這種同情,一是來自於楊靜本人,她最好的年華都給了舒慶明,還為他生下一女,也從未要求過他拋妻棄子,隻是默默的呆在法國等著舒慶明偶爾有空過來看她。


    而更重要的,則是湯焱對舒慶明以及楊靜的女兒有著更深的同情。那個才五六歲的女孩兒,恐怕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麽一年隻能跟她在一起一兩次,每次還很難超過四十八小時。從小就是孤兒的湯焱,對於一切形式的父母不在身邊,都是深惡痛絕的,這也讓他更加討厭舒慶明這個人,卻又很複雜的對他的女兒同情無限。


    在這樣的前提下,湯焱是絕對不可能利用楊靜母女來威脅舒慶明的,他必須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宋研之躺在原本屬於湯焱的大**,可是隻要一閉眼,腦子裏就會出現剛才在十三區的場麵,尤其是那把槍,似乎依舊頂在她的腦袋上,讓宋研之完全無法入睡。


    “湯焱……你能進來陪我一會兒麽?我很害怕,我的眼前總是會出現剛才的那幾個人!”宋研之終於下了床,光著腳走到門口,拉開門小聲的對湯焱說道,語氣中,帶著祈求,又帶著少許的膽怯。她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孤男寡女,畢竟幹柴烈火。


    湯焱聽到宋研之的話,卻是眼前一亮,對呀,這不是個現成的好辦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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