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爾伯看著卡在窗子中間的兒子,眼睛連續眨了兩下,又丟下燧發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似乎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身為沃布斯家族的管家,韋爾伯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是就在剛才他看到了自己怎麽也無法接受的一幕。


    他看到,達爾西躲在了那個年輕人的身後,想要躲避自己的槍口——盡管因為體型的關係沒能成功。


    然後,韋爾伯又看到那個身材修長的年輕人微微側了一下身子,一隻手向後伸了過去,抓住了達爾西身上的衣服。


    身子並沒有太多劇烈的動作,僅僅是那微微側著的身子恢複了正常狀態。


    而隨著那隻抓住了達爾西的手的揮動,達爾西那三五個壯漢都搬不動的龐大身子如同炮彈一樣直接飛了起來,卡在了韋爾伯麵前的窗子當中。


    如果不是韋爾伯的反應足夠快,及時將槍給收了起來,他的槍口說不已經捅進了兒子那張變形張大的嘴巴中了。


    看著兒子龐大的身子被卡在了窗子當中,臉都痛得變形了,韋爾伯說是不心疼是不可能。


    盡管這個兒子不爭氣,實際表現遠遠比外界傳聞的還要糟糕無數倍。但是畢竟是自己兒子啊,韋爾伯拿槍出來也僅僅是嚇唬他一下而已。


    韋爾伯走上前去,嚐試著扯了一下達爾西,想要把他從窗子當中拉出來。


    換來的是達爾西那痛不欲生的慘叫之聲。


    “過來幫忙。”韋爾伯轉頭,對著房間內另一個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女人說道。


    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沒敢上前。


    主要是達爾西這個家夥長得有些凶悍,再加上疼痛的關係,整張臉都扭曲了,看上去著實有些駭人。


    “難道我還會少了你錢不成?”韋爾伯瞪起了眼睛。


    沒等那個女人天人交戰,戰勝內心的恐懼,房間的鎖上的門被人直接推開來,蘇墨走了進來,在那個女人身上掃了一眼:“你可以走了。”隨手丟出了一些亨利。


    那女人立刻眉開眼笑,將錢都塞到了懷裏,一瞬間就溜得無影無蹤了。


    “你……”韋爾伯看著蘇墨,話還沒有說話就化作了一聲壓抑的驚呼,“特蘭東少爺,真的是您!”


    “是我。”特蘭東從蘇墨的背後走了出來,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您過得還算不錯。”


    韋爾伯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張不算太老的臉上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少爺您回來真是太好了。”充分詮釋了什麽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嗯,我回來了。”


    特蘭東走上前去與韋爾伯輕輕擁抱了一下。


    特蘭東小時候,很多東西都是韋爾伯這個管家教授的,後來年紀大了一點,家裏才開始請家庭教師。


    韋爾伯在特蘭東心裏,其實算得上是一個親人,比起那些所謂的旁支要親切太多了。


    “跟我說說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家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又怎麽會來到這裏。”特蘭東做到了一張椅子之上,開口問道,顯得沉穩無疑。


    韋爾伯恍惚了一下,這個瞬間他似乎看見了死去的老家主一樣。


    “好的,少爺,不過這位是?”韋爾伯轉頭看向了旁邊的蘇墨。


    “塞巴斯蒂安,我的管家,可以幫我實現複仇願望的人。”特蘭東說道,對於蘇墨惡魔的身份。除了那些沒有辦法隱瞞的人,他當然不會跟其他任何人說明。


    “那真是恭喜少爺了。”


    韋爾伯說道,眼前的這個人,在他看來,作為管家無疑是不合格,哪有管家敢走在自己主人麵前的?


    但是作為一個打手或者保鏢,光是剛才露出來的那一手就足夠韋爾伯刮目相看了。


    韋爾伯活了這麽久,從未見過力氣如此之大的人,竟然可以把自己的兒子抓起來丟出去。


    一想到這裏,韋爾伯突然醒悟過來自己的兒子還卡在窗子那邊,那痛苦的叫聲相當盡職地充當著眾人交談的背景音樂。


    很明顯,在場的人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背景音樂。


    蘇墨越過韋爾伯,走到了達爾西的麵前,抬起腳直接踹了過去。


    腳底板跟達爾西的臉頰發生了親密接觸,達爾西慘叫一聲,從二樓的窗子掉了下去。身子趴在地上,抬起一隻手揮動了幾下,示意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少爺,達爾西他?”韋爾伯老臉抖動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山賊。”特蘭東言簡意賅。


    韋爾伯的雙眼猛地瞪大,隨即臉上路出了怒容,一把抓起來了放在手邊的燧發槍:“這個小兔崽子,我現在讓他知道冒犯少爺的下場!”


    畢竟是當了多年管家的人物,從簡單的兩個字當中就可以推斷出事情大致的經過了。


    從帝國來到了這樣的偏遠之地,經曆過不少風浪的韋爾伯可以甘之如飴的享受生活。畢竟作為一個失敗者還可以保住性命,甚至算得上是安享晚年,韋爾伯覺得自己足夠幸運了。


    老奸巨猾的他很懂得取舍。


    在一切尚好的情況他不介意努力一下,但是遭遇到了不可抗力的時候,韋爾伯放手也是相當幹脆。


    可是韋爾伯可以接受這一切,不代表達爾西可以接受啊——這裏不接受,當然不是指達爾西願意為沃布斯家族那失蹤的小少爺奉獻生命。


    而是指他不願意放棄帝都繁華,金迷紙醉的生活,來到這裏的偏僻之地度過餘生。


    韋爾伯明顯是強勢之人,在兒子表現出相當明顯的反抗情緒,甚至要拿僅有的一點“養老費”去回歸帝都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其趕出了家門。


    但是韋爾伯也沒有想到達爾西這個家夥竟然還敢去當山賊,甚至還搶到了自己家的少爺。


    如果達爾西這個時候還在自己麵前,韋爾伯甚至都不能控製住自己暴怒的情緒,一槍崩掉那個不成器的家夥。


    現在達爾西當中不在韋爾伯的麵前,韋爾伯拿槍的舉動更是表明了自己的一個態度。


    “好了,剛才的懲罰足夠了。如果不是他的話,我也不會見到您了。”特蘭東擺了擺手,給了韋爾伯一個台階下。


    家中老臣,真的逼他幹掉自己的兒子不成?況且就像是特蘭東說的,如果不是達爾西他還當真不會遇見韋爾伯——也不可能快速了解到帝都目前的情況。


    “感謝少爺您的寬宏大量。”韋爾伯自然是順水推舟。


    “好了,跟我說說家裏麵的情況吧。”特蘭東說道。


    關於沃布斯家族的近況,並不複雜,也不難猜,無非是家主意外死亡,眾人爭奪家產。家族名望還在,實際上實力已經大大下降,如同在風雨中飄搖的房子。


    那些爭奪權力沃布斯旁支,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才是真正可以拯救沃布斯家族的人,沒有人願意放手,內鬥的厲害。


    唯一讓他們聯合起來的事情就是聯手將韋爾伯趕出了帝都,以免這個老家夥關鍵時刻跳出來妨礙自己。


    這段時間,沃布斯家族發生的事情,韋爾伯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特蘭東。


    其中還特別提了一些比較重要,需要注意的事情。


    可以說,韋爾伯這麽一說,特蘭東就算沒有回到帝都,對於沃布斯家族發生的一切已經是了若指掌了,盡管是一個月之前的內容。


    “封地呢?”特蘭東問道。


    “封地暫時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發生。”韋爾伯說道。


    列顛帝國,真正厲害的貴族其實都是居住在帝都,而不是在自己的封地當中,沃布斯家族也是如此。


    究其原因,還是列顛帝國剛剛成立不久,亨利這個最為強大的家族覺得需要大家都在一個地方比較容易穩定。到後來,在幾十代人的建設之下,帝都的繁華已經讓那些從小享受的貴族們無法離開了。


    用一個相當粗俗的比喻,就是用貫了抽水馬桶,除非到了萬不得已,誰會去用會那種可怕的茅坑。


    關於這一點,蘇墨相當具有發言權,他就是從那種“茅坑”時代走到“抽水馬桶”時代的人。


    每每回憶起最開始那段的日子,現在的蘇墨都有些懷疑自己當時是怎麽度過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連蘇墨這樣(自稱)意誌堅定的男人都不能免俗。就不要指望這個世界的貴族會出現什麽大毅力之輩了。


    況且,你要回到自己的封地幹什麽?難不成想要舉兵造反嗎?


    “少爺您打算回到帝都去嗎?”韋爾伯問道。


    “嗯,我會盡快趕回去的。”特蘭東說道。


    “那還請少爺小心,畢竟敵人在暗處。”韋爾伯語氣透著一股擔憂。


    “哼,等我回到荊棘之城的時候,應該小心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那群人!我會把他們一個個找出來,抽筋扒皮!”特蘭東語氣森然無比,同時帶著一絲不屑。


    敵人在暗處?說實話,現在的特蘭東可不害怕,因為他的身邊站著一個比那些暗處的敵人要可怕無數的惡魔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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