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哈哈大笑,惹得眾人側目不已。


    這時候,文天祥也認出了天妖來,見其開口大笑,神情明顯一鬆。


    誰知道,悟虛卻取出一個玉匣,恭恭敬敬地送到天妖麵前。文天祥,見狀,忽然醒悟過來,也學著悟虛如此這般。


    送出的這兩個玉匣,無論是是從形狀大小,還是流溢出來的寶氣,都與剛才羅、馬兩位執事方才故意在多寶閣大門口,當眾送出的,一模一樣。


    呼呼。。。。。許多凝重的喘息聲,隱隱傳來。若不是因為人多眼雜,無人肯當出頭鳥,恐怕這一刻已經有修士襲殺了過來。


    天妖自然渾不在意,大模大樣地一拂手,兩個玉匣隨即打開,射出道道靈光,破開酒樓,直衝天空。


    “好寶貝!”天妖,讚歎了一聲,隨後一撫手,將兩個玉匣收了起來,一副大包大攬,有事找我的樣子。


    但悟虛和文天祥,卻臉色一沉。這兩個玉匣,原本是他二人倉促間,臨時拿出來湊數,裏麵不過是一些上好的靈石罷了。原本是想,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到天妖那裏。可誰想,天妖看似大大方方地接了過去,卻又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如此更挑起了眾人貪心,自己二人反倒更是惹了一層騷。


    悟虛和文天祥對視一眼,苦笑了一聲,隻得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


    “天妖大人,也對多寶閣有興趣?”悟虛試探著問道。


    天妖冷笑了一聲,“本尊隻是來看戲的。倒是你們二人,不過區區中真人修士,卻利益熏心,豬油蒙了頭,竟然也敢來趟這趟渾水!”


    悟虛和文天祥,更是一驚。二人站在酒樓上,放眼過去,滿目的修士,卻盡都是真人層級以下的層級,看著人很多,氣勢洶洶,是以兩人自然存了幾分僥幸,哪怕有如同宋歸一那樣的高手隱匿著,甚至便是有幾個真靈修士,也是不怕的。


    但天妖這輕描淡寫的一席話,兩人卻是隻覺得頭上壓了座泰山。


    “大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悟虛試探著,徑直問道,語氣也親熱了些。


    天妖,看了悟虛一眼,“稍安勿躁。我來問你,方才進去那年輕和尚,真的是神潛?”


    悟虛愣了愣。神潛,雖然短短時間容貌氣質大變但其體內有天妖留下的妖血,天妖豈能認不出來?自己也是因著兩人同時暗中祭出了曼陀羅法界之故,方才確定其身份的。


    但悟虛沒有多嘴去問,隻是恭敬答道,“確是神潛師弟無疑。”


    天妖微皺眉頭,沉吟片刻,冷笑連連,嘴裏卻頗為戲謔地問道,“他明明是你的徒弟,你卻偏偏叫他師弟,實在是有趣。”


    悟虛合掌答道,“我佛門修行中人,同參共修,依法不依人,又何來什麽師傅徒弟呢?”


    天妖冷笑一聲,“別以為本尊不曉得你們這些小心思,不過是為了到時候留個六親不認、推卸責任的借口罷了。”


    悟虛苦笑著沒說什麽,望了望多寶閣。此刻,神潛還沒有出來,多寶閣似乎另外又升起了種種禁製,竟然以悟虛的神識也不能滲透進去。雖是白晝,卻漆黑一片,那些氣死風燈籠微微搖晃著泛著光,卻完全成了一種點反襯。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悟虛心裏想著,遂雙手對著天妖一合,“既然如此,晚輩便先行告辭了。”


    天妖看了悟虛一眼,懶洋洋地揮揮手,“滾吧!滾得越遠越好。不然,待會有的是苦頭吃。”


    悟虛苦笑一聲,朝著文天祥望了一眼。文天祥,想了想,也對著天妖行了個禮,遂與悟虛從酒樓飛了出去。


    沒有人上前阻攔,雖然有許多雙眼睛盯著二人,但那眼神卻似乎看兩個充土豪的窮鬼一般。


    悟虛真想拿出兩件寶物來,炫耀引誘一下,但想想還是算了,沒必要這麽作死。


    隻是事情也沒有這麽簡單,待悟虛和文天祥出了慈恩坊,便覺有人在周圍逡巡著,半遮掩半公開的。二人有心忍氣不理,但這些人卻逐漸縮小了包圍圈。


    “光天化日之下,諸位這是作何?”文天祥,到底不比悟虛這個修佛地沉得住氣,止步喝問。


    “嘻嘻,文天祥,是吧?你一個人世間上來的鬼道修士,又有什麽資格行走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一個紅臉修士,肩上扛著一把厚重的長刀,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他每走一步,周圍的氣溫便熱上了幾分,肩上那把長刀更是越來越紅,就好像剛從鐵匠鋪子裏的火爐裏取出來一般。


    “怎麽這麽熱啊!”悟虛不由唉聲歎氣起來。


    文天祥也歎了口氣,隻是歎出的那口氣,灰蒙蒙,陰冷冷。一口幽幽陰寒,平地起,衝天去。


    那紅臉修士,臉色灰白,連退數步,肩上的長刀滋滋地冒起白煙,形狀也變得不規則起來。


    數道氣息,別處升起。有刀光,有劍氣,有無形罡風。。。。。。。盡皆朝著悟虛和文天祥襲來。


    卻見文天祥,身形一扭,竟然飄飛了出去。一抹暗影,盤旋一周。便隻見,幾顆頭顱,圓睜著雙眼,隨著濺噴起的血跡,四射而去。至於魂魄,則早已不見了。


    ”好陰毒的功法!“慈恩坊那邊,不知是誰暗叫了一聲。


    文天祥立在那裏,身形似有若無,揮著一把羽扇,環顧四周。卻是無人敢露麵。那哪是羽扇,那分明是他自多寶閣得來的九幽鬼爪。


    悟虛笑了笑,與文天祥複又前行。


    一道劍光,帶著道門氣息,大大方方地飛來。沿途之間,更有轟鳴和閃光。這是天雷!道門修士善使雷法,威力巨大,妖魔鬼怪天然受其克製。


    悟虛正要結印施法,卻見文天祥長嘯一聲,身形暴漲,猶如蛟龍,一時間,天地無光,煞氣彌漫。然後,什麽劍光,什麽天雷,自然湮滅。


    ”阿彌陀佛!“悟虛看在眼裏,”文山道友,這段時間,似乎修為大進啊。“


    文天祥凝了身影,手持羽扇,長微揚,”文山也就這般作用。往後,還須得大師你了。“


    悟虛正要說話,臉色忽然一變,不禁回頭朝著慈恩坊望去。


    神潛從多寶閣出來了,卻被許多修士圍困住。悟虛凝神望去,耳邊卻聽文天祥在一旁提醒道,”先前你這個師弟,從天而降,此刻卻怎麽沒有飛上去?而且,隨身左右的小沙彌也沒從多寶閣出來。至不濟,他也可以遁入曼陀羅法界而去。“


    悟虛猶豫著再一細看,神潛身著袈裟,如一朵紅色的雲,在眾多修士的圍攻下,忽東忽西,身影詭秘。舉手投足之間,卻又隱隱透著一絲舍我其誰的霸氣。雖說不上橫衝直撞,卻也進退隨心。當然,這是那些真人修士沒有出手的緣故。但,神潛也尚未晉升真人境界。


    悟虛默默思量,自問自己是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令神潛修為境界如此精進。


    神潛,必有奇遇!但其功法,似乎又不完全是佛門的,也不知道是哪一股勢力。如今,玄陰驟變,大周與六宗聯手鎮壓,看似波瀾不驚,但卻是暗流湧動,萬般風險難以預測。。。。。。


    悟虛不由又仔細打量起神潛施展出來的功法來。神潛似乎感應到了悟虛的注視,他忽然長嘯一聲,身形消失,從周圍那些修士的圍攻中,緊接著在數米之外的地方出現,猶如鬼魅。


    悟虛心中一驚,神潛似乎是利用曼陀羅法界方才可以如此。入曼陀羅法界,可以遁入虛空,這個是悟虛傳授神潛此法時,所講的基本應用,原本是用來保命的。但神潛,此刻頻繁進出法界,卻不是為了遁走,而是為了擊殺之中掩蓋自己的行蹤軌跡和出其不意地變幻自己的方位距離。


    卻隻見,神潛“瞬移”之後,全身一扭,如大鵬展翅,朝著那暗中指揮之人飛去。那人根本沒料到神潛居然可以進行“瞬移”,好在他已是真人修士,反應極快,護身靈氣本已蓄勢待。他冷喝了一聲,“來得好!”話音剛落,雙手做了個劍式,護身靈氣中即刻飛出九道劍光,一道道青蔥翠綠,就像古樹參天蔽日一般。


    這是靈木劍法!不知誰驚叫了一聲。


    靈木劍法,乃是靈木宗的鎮宗功法,以靈木為劍,可以擬現各種靈木的妙用,又暗含木之生意,變化多端,連綿不絕,可攻可守,極其難纏。


    但神潛臉色不變,去勢不減,雙掌一錯,忽然變掌為爪,射出十道無形罡風。那九道劍光組成連綿光罩,硬生生被射出了許多小洞,好似到處漏風的茅草屋一般。那人見狀,雙手如劍,斬出片片青光,不但修補了漏洞,更有許多好似鬆針的無形劍氣,爆空激射向神潛。


    神潛那件袈裟,似乎不是凡物,鼓起來,似紅雲一團,隱有金光流溢,那些鬆針般的無形劍氣,打在上麵,似泥牛入海。神潛似乎早有所料,不閃不避,隻是雙眼忽然露出一絲妖異的目光,鼓起胸膛深深吸了口氣,隨後一道火焰,從其口中噴射而出。這道火焰,殷紅無比,炙熱無比,便是不在慈恩坊的悟虛,也明顯感到這道火焰的厲害。


    偏偏那與神潛對戰的真人修士,一動不動,似乎被定住,隻能怒叫一聲,眼睜睜看著這道火焰,燒了那些劍光劍氣,落在自己身上。然後,便灰飛煙滅,無影無蹤,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


    神潛,殺了那人之後,複又一張嘴,將那道火焰,複又吸入體內。然後落地,抖了抖身上的袈裟,轉身看去。那先前打頭陣,圍攻神潛的修士,連連後退,最後四散而去。


    這時候,沒有驚叫聲響起。反倒是許多修士,一臉驚駭地暗中退去。好似神潛噴出地那道妖異火焰,來曆極大,沒有多少實力和背景地,隻能選擇了隱忍和退讓。


    這道妖焰!?看其氣息和威勢,似乎極似天妖那滴妖血。悟虛不由朝著遠處的天妖望去。


    天妖,難得地站了起來,卻沒有朝著神潛看去,隻是麵無表情地望著那空無一物的高空。


    神潛卻忽然遠遠地朝著悟虛看來。隱隱中,有一絲炫耀和逞強。


    悟虛淡淡一笑,師弟似乎長大了,須得放下了。正要轉身而去,卻聽得天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師弟,好大的本事!居然勉強煉化了本尊的一滴精血。”


    悟虛合掌回道,“這是前輩與神潛師弟的事。隻是,既然送出去了,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放屁!”天妖怒罵道,“你難道以為這小家夥身後沒有人?!現在還是你的師弟?!”


    “是與不是又如何?修行漫漫,前途凶險,”悟虛頓了頓,“貧僧隻不過是他修行路上的一個引路人,難道就要一輩子捆綁關聯在一起?前輩也莫要如此執著。”悟虛苦口婆心,卻是知道天妖必不會聽自己的,心中暗暗叫苦,“天妖揪著自己的妖血不放,自己這個當時的師傅師兄恐怕也不得不下水,不然何以了?”


    那邊,天妖說罷,便下了酒樓,朝著神潛緩步走去。


    “本尊的印記,還從未有人膽敢如此煉化!”天妖冷哼一聲,似乎已然氣極。


    這時候,天空湧動,似乎那護城大陣隱隱在動運轉。一個明顯是大周朝的修士,從遠處飛了過來。他修為不過真人層級,但身著官服,一路飛來,卻令眾人矚目。,他手中捧著黃色旨令。那黃色旨令,散放著金黃的光芒,所過之處,高空中,四麵八方飛來道道金光,如電閃雷鳴一般,好似有真龍相隨。


    這修士來得度極快,數息之間,便來到慈恩坊,飛立在多寶閣上空。一時之間,鴉雀無聲,莫說神潛合掌站在那裏,莊嚴肅穆得很,便是天妖也似乎不得不顧忌一二,停下腳步,默然不語。


    悟虛和文天祥,隔得比較遠,又見慣了這種場麵,也不比周圍那些修士,要麽隱遁,要麽恭敬諦聽。他二人隻是,鄭重站在那裏。


    ”世間萬物,本源相同,即同即通,即通即易。陰陽循環,此消彼長,萬般轉換,皆應此理。我輩修士,順天逆天,內修外煉,亦應如此。今玄陰變,靈資令出,上至功法,下至靈資,悉歸朝廷。然民間仍有閑餘,星際仍有通易。是以曉諭萬方,凡通易者,民間星際,皆應嘉勉護持,若有奸邪作祟,律法不容!”


    好家夥!悟虛心中暗暗稱奇,天外天,玄陰星,修士國度,居然也重視通商起來,不但是國內,還似乎要搞星際貿易了。。。。。。


    那前來頒布旨令之人,說完之後,在黃黃金光中,複又朝著下方看了看,意有所指地慢慢吞吞說道,“多寶閣,乃是玄陰星與外界通易的重要渠道,爾等若是循規蹈矩地正規買賣,自然無妨,但若是想著巧取豪奪,朝廷豈能坐視不管?!”


    話音一落,天空一陣轟鳴,便有四名真人修士,飛現臨空,分據多寶閣四方,大有護法之意。


    不一會兒,原先將多寶閣圍得水泄不通得眾多修士,便走得精光。許多有背景有實力的修士,先前沒走的,此刻也不得不走。不走,豈不是與新法作對?朝廷的顏麵又何在?!


    如此一來,那高掛著休業牌子得多寶閣門外,便隻剩下神潛,還有稍遠一點的天妖了。


    可笑的是,許多修士從給慈恩坊退了出來,卻心不甘情不願的,又將遲疑著沒有走的悟虛和文天祥團團圍住,裏三層外三層的。他們好些人知道悟虛和文天祥不好惹,恐怕手裏的東西也不時很好很多,但就這麽隨大流地遠遠近近地站在二人麵前或者周圍。似乎如此,大約也不虛今日之行,好歹或多或少得順了口氣。


    “諸位道友,難道沒有聽說朝廷方才頒布下來的通易令?難道出了慈恩坊,朝廷的律法便不管用了?”悟虛淡淡一笑,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一個玉匣,“諸位既然來了,便是有緣,小僧這些日恰好從多寶閣得了件寶物,”說罷,手腕一翻,手掌上那玉匣無微微張開,透出寶光無數。


    卻說神潛那裏,眼見得一個小姑娘,不知深淺,頗為好奇地湊了過來,不由笑了笑,抖了抖身上的袈裟,寶相莊嚴地合掌問道,“這位女施主,小僧神潛有禮了。”


    天妖,偏偏不按劇本,花枝招展地笑了起來。她這一笑,身形即漲,長微微飄散,一身衣衫也變了樣式和色彩,便是臉上也忽然起了濃妝,娥眉也修長,雙唇亦絳紅,含情帶笑,哪裏是個年輕小姑娘,簡直是久經風塵的媽媽桑!


    神潛,神情一變,收起了慈悲,冷聲問道,“哪裏來的野婆子,不知道多寶閣已經停業了麽?退去,不要自找苦頭。”


    遠處,在一幹修士的注視下,悟虛打開了掌上玉匣,一張人皮、麵具飛了出來,套在了悟虛臉上。


    便隻見,悟虛的容顏一變。青絲滿頭,垂落在肩;娥眉遠山,雙唇如血;那一雙眼睛,悠遠而又寧靜,似乎飽經風霜又不失本心,沒有了明顯的愛恨哀愁,卻讓人更加著迷人。


    周圍的修士,隻是冷冷的看著,修行到如今,豈能沒有見過這般。


    卻不料,這時候,天妖轉身回頭,笑嘻嘻地朝著悟虛所在之處看去。


    頓時周圍一片嘩然!有一些修士,臉色狂變,急遁去,似乎看到了這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終於,不知道有誰怪叫了一聲,慌不擇路地遁逃。於是,一時間,圍在悟虛和文天祥周圍的修士,全都逃了個精光。


    悟虛不由也轉身望去,卻隻看見神潛臉色大變,而天妖卻不在原地,隻剩下一張臉,布滿了整個天空。


    風雲變幻,天妖似笑似怒,那看似悠遠而又寧靜的雙眼,一隻眼微閉,似乎在沉思又或者在暗中觀察,另一隻眼則冷冷地看著神潛,看著悟虛和文天祥。


    殷紅妖血化火焰,金黃靈光頒新篇。


    萬物通易大道理,不堪一人真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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