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以前的陶小幺,一定會把所有事都弄清楚後再決定下一步的動向,可先生太清楚我此刻需要清淨和空間的心情,他的話就像一個魔法咒語,根本沒辦法拒絕。


    也許等我和先生散心回來,俞希與言堇熙的婚禮也能如期敲定,陶小幺這個沒啥份量的程咬金也會慢慢退出他和她的世界。


    先生做事雷厲風行,在我點頭應允後很快訂了去往z市的機票。他說這一次不再帶著司機開著豪車去旅遊,也不再既定行程安排節目,隻有我們兩人用最簡單最普通的方式,帶著心靈去旅行。


    走前我去了一趟高跟鞋,正巧碰上酒吧在做活動,人比平日還要多。隔著燈光和人群我看到藍姐在吧台前忙得暈頭轉向,本來準備看看藍姐就離開,卻意外遇上同樣獨自喝酒的申士君。


    大概因為知曉了他與藍姐真實的故事,我不再對他有偏見,我們相視一笑碰了酒杯,然後就看著台上樂隊表演沉默不語。


    他還是深深愛著藍姐的吧,無論別人怎麽看待他常來高跟鞋的理由,蓄意滋事也好惹人厭惡也罷,他依然還是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這個黑暗得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凝視著心裏的那個她。


    一曲勁爆的音樂終了,清新的鋼琴樂緩和了過熱的舞池氣氛,申士君替我倒滿一杯酒,然後自己先幹為敬。他說陶小幺你不僅聰明而且能審時度勢,也許現在你覺得自己受了傷很煎熬,其實你是在從火坑裏往外走,以後便會明白這其實是恩惠。


    我也一口喝掉杯中晶瑩的酒,“替先生調查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吧?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他笑意盈然看著我,說沒錢的時候拚命想賺錢,那時候充滿了各種夢想,買房買車環球旅行,但現在才發現最珍貴的並不是錢,而是與你一起分享的那個人。


    他說完又望著藍姐的方向,“接下來的打算就是等待吧,無止境的等待。”苦澀的話語帶著綿延不絕的失落,愛永遠不是單方麵的事,一個人永遠無法撐起兩個人的天空,所以等待,是最漫長最痛苦的。


    但申士君願意把彼此心底對對方的愛作為最後籌碼賭一把,或許蠢了些卻仍舊值得拚搏。我與俞希至始至終都不明白互相心底殘留的究竟是什麽,那些碎成渣渣的不明情感,是絕對不值得我像申士君這樣一如既往去等待的。


    我把最後的酒倒出來均給兩個杯子,雖然與藍姐相處不久,但我有對藍姐內心深處的悸動有信心,祝福申士君後便揮手與他道別。


    清明前後的細雨已經在深夜悄然落下,我把衛衣的帽子戴起來,快速從酒吧門口走到路邊等先生。清冷的街道與熱辣的酒吧形成鮮明對比,忽然一個女子從旁邊另一家酒吧裏跑出來,單手撐在樹旁就開始嘔吐,可惜了精致的香奈兒小肩包,一下子就被嘔吐物覆蓋。


    她就這樣吐了好一陣,我看沒有人跟出來幫助她,便從兜裏拿出紙巾走過去,“擦一下,都吐到身上了。”她含糊不清的說了聲謝謝,從我手裏接過紙巾擦拭。大概因為酒喝得太多,她的動作很不連貫,好半天才把身上的汙物清理幹淨。


    整理完畢後她晃晃悠悠的起身抬頭,這一刻輪到我驚得無法動彈,麵前的女子不是別人,就是那日追著哭鬧的言堇熙。她哪裏還有名門閨秀的模樣,狼狽不堪就剩下殘留的一點行走意識,若不是靠著樹恐怕整個人都要倒到路上再也無法站起來。


    她不認識我,我卻識得她,這個無論命運還是運氣都比我好太多的女人。我無奈的看著夜空自嘲的笑了一下,這屎特的人生,到底要給我開多大的玩笑才肯罷休呢?


    就在我感慨和猶豫要不要幫她時,她的手機叮叮啵啵響起來。看她費了很大勁都沒辦法打開包包,我就伸手幫她拿出手機,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眼睛瞎了,不然為什麽要看到那麽刺眼的屏幕上的‘俞哥哥’三個字。


    遲疑的時候電話就掛斷了,她已經跌坐在地上有些不省人事。我把手機放回她的包包,起身時看到由遠及近的車燈光。車牌號是俞希的凱迪拉克,我趕緊拉緊帽子跑到旁邊的路牌後麵,偷偷躲著看到他從車裏下來,罵罵咧咧的將言堇熙環抱起來,女子好像嗅到了熟悉的氣味,立刻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吟吟噎噎哭起來。俞希沒有反對這一親昵的動作,隻是溫柔的將她放到車後座,然後疾馳而去。


    他的動作太快,快到根本來不及發現站在一側的我,那一秒好像全夜晚的雨都淋到了我身上,冷得我連腳趾頭都無法動彈。我的頭輕輕靠在路牌上,眼淚忽然也止不住,莫名其妙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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