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嶺南軍走到今天,早已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無論是皇上,還是淩肅,都恨不得除之後快。即使我有心歸順,朝廷也不會信我,既如此,嶺南軍便隻有一條路可走。


    “是什麽?”姚芸兒心口直跳。


    “與朝廷打到底。”袁崇武握緊了她的手,沉聲開口。


    “這樣說來,無論朝廷許給相公多少恩典,相公也決計不會歸順了?”姚芸兒聽了他方才的那一番話,心頭隻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她那樣怕袁崇武會中了朝廷的圈套,絞盡腦汁,千方百計的出宮來見他一麵,豈料,即使自己不來,他也從未想過要與朝廷說和。


    袁崇武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麽,當下遂是捧起她的小臉,低聲道了句;“芸兒,沒有人願意當反賊,所謂農民軍,隻不過是被朝廷所逼,盛世時不會有農民起義,隻有亂世才有,而亂世朝綱敗壞,又如何能歸順?”


    姚芸兒對這些事向來都是不大懂得,此時聽袁崇武這般說來,心裏倒也有些明白了,她垂下小臉,輕聲細語的道了句;“我本以為,皇上要把我給你,你就會答應招安的,所以才想著一定要來告訴你,若是知道你不會招安,我....我....”


    “你什麽?”袁崇武俯下身子,低語道。


    “我就不來了...”姚芸兒聲音微弱,這一句說完,心裏卻是有些委屈,她這一路那樣擔心,擔心袁崇武會為了自己答應歸順朝廷,誰知這一切倒都是她一腔情願,自己多慮了不說,還給袁崇武惹了這般大的禍事。


    袁崇武忍俊不禁,隻抬手撫上她的頭發,見她那一張小臉染著幾分淒楚,遂是將她抱在了懷裏,笑道;“你若不來,我又怎麽能知道皇帝的心思,若是哪一天太過想你,索性歸順了朝廷,又要如何是好?”


    姚芸兒倚在他懷裏,聽他這樣說起,臉龐便是微微一紅,輕輕的道了句;“真的?”


    袁崇武點了點頭,“真的


    。”


    姚芸兒聞言,忍不住抿唇一笑,將腦袋埋在他懷裏,心裏卻是溫溫軟軟的,兩人依偎良久,姚芸兒卻是驀然想起了父母,小臉上的神色不免便是黯然了起來,開口道;“相公,若是有個法子,能讓皇上真心封你做嶺南王,那該多好。”


    袁崇武眸心一動,向著姚芸兒望去,就見她倚在自己胸口,那一張小臉如同最純白的梔子,清純而溫婉。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沉緩道;“芸兒,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一句話?”


    姚芸兒抬起頭,眼睛裏露出迷茫之色,輕輕的搖了搖頭;“哪一句?”


    袁崇武微微一哂,卻是沒有回答,而是攬住她的腰肢,深深吻了下去。


    姚芸兒摟住他的脖子,兩人溫存片刻,袁崇武便是鬆開了她的唇瓣,那呼吸卻已是粗重起來,隻得深吸了口氣,將身體裏的那一股躁動壓了下去。


    姚芸兒杏眼迷離,柔軟而清甜的唇瓣被男人吮的微微發腫,顯得越發嬌豔,清麗秀致的五官上,那嫣紅的一點,更是讓人難耐。


    “相公...”姚芸兒輕輕的喚著他,就著燭光,男人的麵孔英武剛毅,比起上次在京城相見時,卻是清減了些,輪廓更是深邃起來。


    袁崇武竭力克製著,擔心她身子羸弱,聽她開口喚自己,也隻是緊了緊她的身子,啞聲道;了句:“嗯?”


    姚芸兒伸出小手,撫上了他的臉龐,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瞳漾著的,全是心疼與憐惜,她看了他許久,才輕聲細語的言了句;“你瘦了。”


    袁崇武淡淡一笑,“吃不上你做的飯菜,自然會瘦了。”


    姚芸兒心頭一酸,小聲道;“那相公想吃什麽,我現在就去做。”


    袁崇武見姚芸兒的剪水雙瞳正盈盈然的望著自己,那是發自內心的真情,無論如何也做不了假,無論自己是清河村的那個屠夫袁武,還是如今的嶺南軍統帥袁崇武,她都是那個小媳婦,那個一心隻想讓自己吃好,穿好的小媳婦


    。


    “芸兒,”袁崇武喉間一澀,粗糙的大手將姚芸兒的小臉捧在手心,他凝視了她良久,方才低沉著嗓音,言了一句;“我袁崇武何德何能,這一輩子,竟會遇上一個你。”


    姚芸兒有些不解,然而不等她開口,就見男人又是俯下身一舉擢取了她的唇瓣,這一次不同於方才那般的小心輕柔,而是霸道的狂熱的,他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隻將她壓在身下,而他的大手已是探進了她的衣衫裏去,在那一片細膩如玉的肌膚上遊移,他的大手上滿是繭子,在姚芸兒凝脂般的身子上劃過時,隻讓她微微疼痛起來。


    她被他吻得透不過氣,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衣衫是何時被他脫去的,熟悉的氣息早已將她盡數籠罩,他將他裹於身下,竭盡所有,抵死纏綿。


    天色微亮。


    姚芸兒倚在袁崇武懷裏,男人閉著眼睛,唯有大手仍舊攬在她的腰際。經過方才那一場歡愉,姚芸兒已是筋疲力盡,此時便如同貓兒一般,枕在男人的臂彎,連動也不想動。


    不知過去了多久,姚芸兒輕輕搖了搖男人的胳膊,柔聲喚他;“相公,你睡著了嗎?”


    袁崇武睜開眼睛,大手為姚芸兒將額角的鬢發捋好,溫聲道;“怎麽了?”


    姚芸兒垂下眸子,心口處卻是酸酸涼涼的,她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了句;“等天亮,我就要走了。”


    袁崇武攬住她的身子,剛要開口,不料自己的嘴巴卻被姚芸兒的小手一把捂住。


    “相公,你別說話,你聽我說,好不好?”


    袁崇武眸心深邃,暗夜中隻顯得格外黑亮,他沒有說話,隻將她的小手握住,靜靜的聽她說了下去。


    “我留在相公身邊,隻會讓相公為難,還會拖累相公,等天亮後,相公就送我去我爹爹那裏,好嗎?”


    她終究還是割舍不下爹娘,雖然背棄了他們,可還是要回到他們身邊去


    。


    “芸兒....”袁崇武剛喚出她的名字,便被小娘子出聲打斷;“我會等你,我一直都會等你,等你打完了仗,你就去接我。”


    姚芸兒說到此處,淚水已是在眼睛裏打轉,她摟住袁崇武的脖頸,呢喃道;“相公,我知道你和我爹爹有深仇大恨,無論我怎樣求,你們都不會聽,可我還是希望你和我爹爹能好好地,不要在打仗,如果有一天,你殺了我爹爹,或者我爹爹殺了你,那我...我也是活不成了....”


    袁崇武心頭一緊,隻將她扣在懷裏,姚芸兒心頭酸楚,忍不住啜泣起來。


    男人麵色深雋,一語不發的攬著她的身子,聽著她在自己懷中飲泣,那一顆心便是如同刀割,隻讓他眉心緊緊蹙起,直到姚芸兒止住了哭泣,他為她拭去淚珠,望著小娘子梨花帶雨般的小臉,他終是言道;“我答應你,永不會有那一天,我不會讓你爹爹傷害到我,我也決計不會傷害你爹爹。”


    姚芸兒聞言,隻將小臉貼近男人的胸口,想起日後,遂是一片迷茫驚懼,倒是顯得眼下的相守更是彌足珍貴起來。她不舍的伸出小手,環住袁崇武的頸,剛低下腦袋,淚珠又是“啪嗒”一聲,落了下來。


    “相公,我們以後還能在一起嗎?”


    “會。”


    “可是我爹,還有我娘....”


    姚芸兒說著,隻覺得心頭糾結到了極點,不等她說完,男人卻已是吻住了她的唇瓣,將她餘下的聲音,盡數吞了下去。


    天亮了。


    袁崇武走出營帳時,就見李壯與孟餘已是率眾候在那裏多時,待見到他出來,諸人皆是躬身行禮,口喚元帥。


    “何事?”袁崇武開口。


    “元帥,方才收到消息,淩家軍大軍已經駐紮在玉蚌口,與我嶺慕大軍對峙。”


    袁崇武聞言,遂是微微頷首,驀然,卻聽一道清朗的聲音自遠而來。


    “聽聞嶺南軍擄來了淩肅之女,慕成天特來恭賀,不知袁將軍,可否將思柔公主借我慕家軍一用?”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矯健的身影健步而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銀袍小將,正是慕七


    。


    兩軍如今攜手禦敵,慕家軍軍營與嶺南軍軍營毗鄰,昨晚穆文斌嘩變,此事早已傳到慕家軍的耳裏,而至於為何嘩變,慕家諸人也是一清二楚。


    “慕將軍此言差矣,嶺南軍中並無思柔公主,將軍不知是從何聽聞此事,純屬空穴來風,一派胡言。”


    孟餘拱了拱手,對著慕成天言道。


    慕成天淡淡一笑,也不看他,隻徑自走到袁崇武麵前,洪亮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是聽得真切;“袁將軍得了淩肅的女兒,這等天大的好事,又何苦要瞞著掖著,如今嶺慕大軍聯手,一道駐守池州,對抗朝廷,將軍既得了思柔公主,自是該將其交出來,隻要咱們將此女縛於玉蚌口,淩肅自是不戰而降。有了此女在手,遠勝於千軍萬馬,難道袁將軍是要獨占公主,不與慕家軍知曉嗎?”


    “慕將軍....”孟餘眉頭緊鎖,剛要開口,卻被袁崇武以手勢製住。


    男人麵色沉穩,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則是回過頭去,就見姚芸兒已是梳妝妥當,仍是昨日的荊釵布裙,長發綰在腦後,腳下一雙青綠色的繡花鞋,猶如一彎新月,又如一捧新雪,全身上下雖無任何釵環,但她剛從營帳裏出來,便映著天色都仿佛是明亮了幾分,諸人剛一瞧見她,心頭皆是一震,就連袁崇武麾下的一些精兵,此時也莫不是感慨,難怪元帥舍不得斬殺了此女,這般的美人兒,怕是無論換成誰,也都是舍不得罷。


    慕七一向自負美貌,但此時見到了姚芸兒,心頭也是自歎弗如,隻道這女子的確是貌美如仙,乃自己生平僅見。不由自主,慕七的眼眸又是向著袁崇武望去,這一看,慕七的眸心便是浮起一抹嘲弄,隻道這般嬌滴滴的美人,又是淩肅的掌上明珠,怎的竟是跟了這般一個蠻漢。


    姚芸兒驟然見到這樣多人,心裏便是慌張起來,經過昨晚的驚嚇,而後又是與袁崇武久別重逢,纏綿半宿,此時的她看起來更是不勝嬌羞,孱弱中,更顯嬌柔。


    袁崇武向著她伸出手,將她攬在懷裏,低語道;“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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