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姚芸兒醒來,身邊早已沒了男人的影子,她剛坐起身子,下身便是一疼,想起昨晚的纏綿,隻讓她的臉龐忍不住的發燒。


    待她穿好衣衫,就見乳娘已是抱著溪兒在外殿玩耍,見到母親,溪兒頓時張開了胳膊,要娘親抱抱。


    姚芸兒將女兒抱在懷裏,就聽乳娘悄聲道;“娘娘,昨日裏皇上將丞相家的小姐趕了出去,並勒令她以後不得傳召,不許進宮,如今這事已是在宮裏傳遍了,奴婢瞧著那溫小姐,但凡還要點臉皮,也不好再進宮了。”


    姚芸兒聞言輕輕一怔,一麵將熬得糯糯的粥喂進女兒的嘴裏,一麵小聲道;“皇上真這樣說?”


    “奴婢們昨日都說瞧得清清楚楚的,哪還能假,娘娘隻管安下心,若論起恩寵,咱們玉芙宮可是頭一份的


    。”


    恩寵二字,猶如一把匕首,刺進了姚芸兒的心尖,原本的一夫一妻一雙人,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樣?


    姚芸兒輕輕吹著粥,細心的喂著溪兒吃下,臉上亦是清清柔柔的,隻道;“皇上是今日出征嗎?”


    聽了這話,乳娘的麵色微微一窒,先是默了默,方才道;“皇上已是率領三軍,前往豫西與慕玉堂開戰,奴婢聽說,早起時安妃娘娘領著二皇子,母子兩天還沒亮就去了城樓,恭送皇上出征。”


    見姚芸兒依舊是安安靜靜的,乳娘又是道;“二皇子還做了一枚平安符,親手送給了皇上,皇上也說,等凱旋歸來,再考問二皇子的功課。”


    乳娘說完,也不見姚芸兒有什麽動靜,那一碗粥見了底,姚芸兒拿起帕子,為女兒將嘴角擦拭幹淨,瞧著女兒粉嘟嘟的小臉,姚芸兒心頭一軟,忍不住在孩子的臉上吧唧了一口,惹得溪兒咯咯直笑。


    乳娘瞧著,卻是一歎,說了句;“娘娘,不是奴婢多嘴,這宮裏可不比外頭,您就算不為了自個,也要為了小公主著想。恕奴婢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大皇子如今在軍營裏平步青雲,簡直是扶搖直上,奴婢聽聞這次出征,大皇子被任命為驍騎營將軍,自己又是領了一支‘飛騎營’,風光的不得了,若是這一次立下了軍功,怕是日後的太子之位,也是**不離十了。()到那時候,您和小公主,都是處境堪憂啊。”


    姚芸兒抱著孩子,兩歲多的溪兒壓根不明白大人的話,隻聚精會神的玩弄著手中的撥浪鼓,稚氣粉嫩的一張小臉,可愛極了。


    姚芸兒攬緊了她的身子,在孩子的發絲上印上一吻,大皇子自投身軍營後,穩紮穩打,吃苦耐勞,即使姚芸兒身在後宮,也時常聽聞宮人說起此事,人人隻道大皇子如今深得皇上器重,連帶著玉茗宮都是炙手可熱起來。


    安氏雖無恩寵,但長子驍勇,次子聰穎,如今慕七的貴妃之位形同虛設,雖然姚芸兒與她同為妃位,可在宮人心裏,安氏有二子傍身,眼見著長子即將建功立業,姚芸兒膝下卻隻有一女,又是年幼頂不了事,如此,高低立時見了分曉,無論宮中大小事務,宮人們也盡是去玉茗宮中請安氏示下


    。


    安氏雖出身民間,卻也將宮中的大小事務料理的井井有條,對姚芸兒母女也並無苛待之處,隻不過卻有幾分當家主母的味道在裏麵,對姚芸兒母女,也便如正妻對待妾室一般,毫無二致了。


    宮人亦是知曉安氏乃皇上結發妻子,當初立慕七為皇貴妃,隻因礙著慕家勢力,如今既已與慕家開戰,也是撕破了臉皮,日後的皇後之位,也定是落在安氏的身上,縱使安氏當不了皇後,可大皇子二皇子都已長大成人,即便今後皇上在得了皇子,在年歲上也是吃了虧的,宮裏的人都是人精,最會算計,待袁崇武走後,趕去玉茗宮趨炎附勢,阿諛奉承者數不勝數,更是襯著玉芙宮蕭索冷清了起來。


    姚芸兒何嚐不知袁傑對自己母女恨之入骨,若真如乳娘所說,袁傑日後當上了太子,留給自己母女的,怕是隻有一條死路.....


    姚芸兒輕輕打了個寒噤,她什麽也沒說,隻情不自禁的將女兒抱得更緊。


    豫西的戰事如火如荼,未過多久便是傳來消息,說是慕玉堂於豫西以西自立為王,建國號為渝,正式登基,以償多年夙願。


    朝廷的禦林軍與嶺南軍聯手在豫西抗戰,雙方廝殺數十次,皆有損傷,慕家軍無法攻破豫西以北的宜陽,同樣,朝廷軍也無法打過豫西去。雙方一時間,成膠著狀,待慕玉堂登基稱帝的消息傳來,留守京師的武將軍侯無不是恨得咬牙切齒,但要他們帶兵前去抗敵,卻一個個成了縮頭烏龜,這些武將軍侯大多是世襲,自小嬌生慣養,即使去了軍隊磨礪,也隻是走走過場,就連從前大周與嶺南軍作戰時,這些人奉命前去討伐,也是待在後方乘涼,衝鋒陷陣的都是一些出身低微的將領,得了戰功卻還是落在他們身上,是以此次朝廷與慕玉堂開戰,這些軍侯都是壓根指望不上,真正頂用的還是袁崇武一手帶出來的農民軍將領。


    慕玉堂自登基後,慕家軍更是望風披靡,不可一世,一時間士氣大振,一鼓作氣連破七城,嶺南軍與禦林軍節節敗退,消息傳到京師,更是人心惶惶。


    大梁立國不過兩年時間,根基尚且不穩,哪裏經得住如此的消耗,待慕玉堂遣了來使,要袁崇武將慕七交出後,京師的朝臣則是分成了兩派,一派主站,令一派則是主和,兩派人馬爭論不休,隻等袁崇武回京在做決算。


    袁崇武回京時,正值端午前夕


    。


    這一日從早便下起了雨,整座皇宮無不是冷測測的,陰風習習,男人一襲戎裝,顧不得踏進後宮,便是匆匆去了元儀殿議事。


    因是戰時,諸多的規矩與禮節便被盡數廢除,整座大殿站滿了文武百官,袁崇武並未換上龍袍,鎧甲也未及脫下,便走上了主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齊呼。


    “平身。”男人咬字深沉,一雙銳目向著堂下望去。


    沒有人耽誤功夫,議事方才開始,便是直接進入正題,主戰派由宰相溫天陽為首,主和派卻是由一等軍侯閆之名為首,兩派爭執不下,口沫四濺,若不是礙於袁崇武在場,怕是兩派人馬在元儀殿便能大動幹戈,打起了不可。


    見諸臣實在吵得太過厲害,袁崇武皺了皺眉,隻喝道;“夠了,身為文臣武將,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男人話音剛落,大殿中則是慢慢安靜了下來,溫天陽率先開口,衝著袁崇武深深一揖,道;“皇上容稟,慕玉堂狼子野心,此人一日不除,我大梁江山便一日不穩,還請皇上三思,此戰務必要打下去,隻有將西南慕氏連根拔起,我大梁才有寧日!”


    溫天陽話音剛落,閆之名便是冷笑道;“溫丞相身為文臣,哪知打仗的不易,咱們大梁立國不久,根基尚淺,國庫空虛,撥不出軍糧,又因皇上下令免賦,戶部壓根沒有銀子進賬,你讓咱們如何與慕玉堂開戰,難不成是要將士們赤手空拳,喝西北風不成?”


    溫天陽麵色一沉,亦是挖苦道;“咱們大梁軍餉緊缺,難不成他慕玉堂就軍糧充裕了?我看分明是有人怕了慕家軍,聽到慕玉堂的名頭便是聞風喪膽,落荒而逃了不說,就連回京後也還不忘夾著尾巴祈和。”


    溫天陽這一句話正是戳中了閆之名的痛處,世人皆知閆之名乃慕玉堂手下敗將,昔日在戰場上,但凡見到慕家軍,閆之名都是繞道而走,此時聽著溫天陽當麵挖苦,哪還忍得,就見閆之名暴跳如雷,剛道了一個“你”字,就聽主位上“啪”的一聲,原是男人將奏章摔在案桌上,發出好大一聲響來。


    見袁崇武動怒,諸人再也不敢吵嚷下去,一個個俱是俯下身子,一動不動起來。


    袁崇武唇角微勾,冷笑道;“自古以來,都是文臣死諫,武將死戰,怎我大梁卻變成了文臣主站,武將主和,此事若是傳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


    男人話音剛落,已有七竅玲瓏的人聽出袁崇武的話音,當下主和派再也不敢多言,就連閆之名亦是垂首帖耳的站在那裏,任由主站派侃侃而談,他數次想要開口,可瞅著袁崇武的臉色,終是將話咽回了肚子裏去。


    一直到了夜間,君臣方才商議出良策,主戰派大獲全勝,一時間溫天陽更是風頭強勁,說成大梁第一朝臣也不為過,諸位言官皆是以他為尊,馬首是瞻。


    是夜,待諸臣退下後,溫天陽與一幹心腹大臣,卻皆是留了下來。


    袁崇武一路風塵仆仆,眉宇間已是浮起深濃的倦意,他捏了捏眉心,似是無意間對著溫天陽道;“溫丞相為官多年,膝下卻隻有一女,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溫天陽不料袁崇武驟然相問,遂是道;“回皇上的話,微臣發妻生下小女時,不幸難產離世,微臣感念發妻,這些年不曾續弦,更不曾納妾,隻一心將小女撫養長大。”


    袁崇武點了點頭,道;“溫丞相的千金,倒不知許了人家沒有?”


    溫天陽隻道;“不瞞皇上所說,小女心性極高,待她及笄之後,前來說媒的人便沒斷過,隻不過卻全被小女回絕,微臣念著她自幼失母,不免多驕縱了些,倒是將她慣的越發心高氣傲起來。”


    他這一語言畢,孟餘則是笑了起來,對著袁崇武道;“皇上,溫丞相的千金乃是咱大梁第一美人,這般好的姑娘,這般好的家世,怕也隻有嫁進天家,才不算委屈。”


    袁崇武亦是微微一笑,頷首道;“孟愛卿所言極是,溫丞相,朕的長子今年亦是一十六歲,與溫小姐同齡,朕有心促成小兒女的一段良緣,倒不知溫丞相意下如何?”


    袁崇武話音剛落,便如同在溫天陽耳旁打了個驚雷一般,隻駭的他變了臉色,他抬起眸子,眼睛裏的光卻是亂的,男人的這一番話,竟是讓他措手不及,隔了好一會,麵色方方恢複了些,囁嚅道;“皇上,小女頑劣,皇長子與其同齡,隻怕日後多有矛盾,微臣隻怕,小女配不上皇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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