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芸兒經過這一番纏綿,隻覺得手腳酸軟,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袁崇武為她將被子捋好,見她一張小臉汗津津的,眼瞳中滿是愛憐,隻伸手為她將汗珠拭去。


    姚芸兒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眼睜睜的看著他起身披上了衣衫,走至桌前倒了一杯水,而後將她攬在懷裏,將水杯喂到她唇邊


    。


    姚芸兒方才香汗淋漓,此時倒的確是口渴的緊,她輕輕抬眸,就見袁崇武正凝視著自己,他的麵容逆著光,隻顯得模糊不清,但眉眼間的溫和與寵溺卻是清清楚楚,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姚芸兒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剛低頭,就有一大顆淚珠順著眼角滾落了下來,袁崇武瞧著她的淚水,心頭便是一緊,隻俯身為她將那顆淚珠吮去,男人溫熱的唇觸到姚芸兒的臉頰時,隻讓她的身子抑製不住的微微一顫,而袁崇武的聲音已是響起;“芸兒,每次看見你落淚,你不知我有多心疼你。”


    姚芸兒垂著眸光,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輕聲道;“你今晚怎麽了,為什麽一直說這些話。”


    袁崇武便是勾了勾唇,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溫聲道;“我素來不太會說話,如今想來,很多事都沒和你說清,倒是要你憋在心裏,苦了你了。”


    姚芸兒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袁崇武複又將水杯端來,道;“來,先喝點水。”


    姚芸兒伸出手,欲從男人手中接過杯子,豈料袁崇武卻是道了句;“我喂你。”


    姚芸兒臉龐微微一熱,見男人神色如常,讓她就著自己的手,喝下了一杯水去。


    喝完,袁崇武為她將唇邊的水珠擦去,對著她溫聲道了句;“睡吧。”


    姚芸兒心頭淒楚,他待自己愈好,愈是讓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她躺在**,隻轉過了身子,將臉蛋朝著裏口,察覺到身後的男子亦是躺在自己身旁,翻了個身,不由分說的將自己攬在了臂彎。


    他實在是累了,幾乎剛合上眼睛,便是沉沉睡了過去。


    姚芸兒雙眸依舊清亮,她絲毫不敢動彈,唯恐會吵醒了身邊的男人,她知道他這一路風塵仆仆,定是累到了極點,又加上方才與自己歡好,姚芸兒臉龐浮起一抹紅暈,隻盼著他能睡一個好覺,解解乏。


    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間的天色已是蒙蒙亮起,就聽搖籃裏的溪兒翻了個身,啼哭了起來


    。


    姚芸兒一怔,趕忙輕手輕腳的將男人落在自己腰際的大手拿開,起身之際小心翼翼的為他將被子掖好,做好這一切,方才落足極輕的下了床,將女兒抱在了懷裏。


    溪兒向來跟母親睡慣了,醒來時驟然見自己被扔在了搖籃裏,那一張小嘴撇的可憐兮兮的,再看見姚芸兒後,哭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是愈演愈烈,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溪兒乖,快別哭,咱們不要將爹爹吵醒。”姚芸兒焦急不已,隻抱著孩子不住的輕哄,見女兒哭的實在厲害,姚芸兒連鞋子也不曾穿,便慌忙將孩子抱到了偏殿,生怕會吵到袁崇武的清夢。


    翌日清晨,袁崇武睜開眼睛時,但覺宮殿裏空無一人,姚芸兒母女盡數不見了蹤影,他心下一凜,趕忙掀開了被子,剛下床,便有內侍與宮人聽到了動靜,捧著盥洗之物走了進來。


    “娘娘和公主在哪?”男人道。


    “回皇上的話,娘娘與公主正在大殿,等著皇上洗漱後,一並用膳。”當先的宮人畢恭畢敬,聞言,男人的臉色稍齊,換過衣衫,梳洗過便是大步向著前殿走去。


    姚芸兒果真已是帶著孩子等在那裏,在看見男人的刹那,姚芸兒站起身子,對著袁崇武躬身行了一禮,不待她俯下身子,便已被男人一把拉了起來,袁崇武眉心微皺,低聲道;“你這是做什麽?”


    “早膳已經擺好了,皇上先用膳吧。”姚芸兒輕聲細語。


    袁崇武看了她好一會,她那一聲皇上,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來人,”男人的語氣不急不緩,不高不低,聽不出任何情緒。


    “皇上有何吩咐?”宮人戰戰兢兢的上前,恭聲道。


    “擺駕景陵。”


    景陵乃是前朝陵寢,大周朝的曆代君王俱是葬在此處,距景陵不遠處還有一座定陵,埋葬著曆朝以來對大周的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權臣,陪葬定陵,對朝臣來說一直都是無上的榮耀,甚至就連整個家族,亦是會感到無比的自豪。


    姚芸兒壓根不明白袁崇武為何要帶著自己來到此處,直到鸞車停下,袁崇武親自將她從鸞車上抱下,她方才見自己已是置身於一處綠意靜深,山清水秀的墓園之中


    。


    “這是哪?”姚芸兒不解的看著男人。


    袁崇武一語不發,隻拉起她的手,向著前麵走去。隨行的侍從與宮人,皆是一個個如釘子般的站在那裏,未得奉召,不敢上前。


    直到走至一處宏偉氣派的陵墓前,男人方才停下步子,對著她道;“你的親生父母,便是葬在此處。”


    姚芸兒聽了這話,小臉頓時變得雪白,她怔怔的望著墓碑上的刻字,依稀識得幾個“大周”,“南陵王”,“淩肅之墓”幾個大字,從前的回憶洶湧而來,淩肅待自己的好亦是點點滴滴,縈繞心頭,隻讓她膝下一軟,情不自禁的跪在了淩肅的墳前,呢喃了一句;“爹爹....”


    在養母一家被親生父母下令斬殺後,她曾說過自己再也不想當他們的女兒,可是,真當父母全都離自己而去後,姚芸兒方才驚覺自己竟是會時常想起他們的好,尤其當自己生下溪兒後,原先的那股恨意,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消退了下去.....


    “出來吧。”袁崇武的聲音淡然,一語言畢,就見從墓園旁走出一位容貌敦厚,粗衣麻褲的婦人。


    姚芸兒驟然見到此人,隻覺得眼熟,細瞧下去,不由得怔在了那裏,這婦人不是旁人,竟是原先一直服侍在徐靖身旁的永娘!


    “小小姐!”瞧見姚芸兒,永娘亦是淚如雨下,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一點點的挪到了姚芸兒身旁,還沒說話,倒是先拭起了眼淚。


    “徐姑姑,你,你還活著?”姚芸兒先是驚,再是喜,怎麽也不曾想到永娘還會尚在人間。


    永娘含淚點了點頭,舉目望去,就見袁崇武已是走的遠了,她攥住了姚芸兒的手,溫聲道;“小小姐有所不知,當初嶺慕大軍打下京師,皇上自盡殉國,奴婢與太後在披香殿裏亦是準備了結自己,是嶺南軍的人救了咱們,他們不分日夜的守著我們,不許我們尋死,直到後來,袁崇武進了京....”


    姚芸兒心頭一顫,啞聲道;“殺我娘的人,是不是他?”


    永娘搖了搖頭,眸子卻是轉向了那一座墳墓,對著姚芸兒道;“小小姐,這是你爹娘的合葬墓,太後臨去前,曾留下心願,希望死後能與侯爺合葬,大梁的皇帝成全了她,將她安葬於此,並答允了奴婢,要奴婢在這裏守墓


    。”


    姚芸兒盯著永娘的眼睛,顫聲道;“徐姑姑,你告訴我,我娘是怎麽死的?是不是他....逼死了我娘?”


    永娘的眸子裏是一片深沉的慈愛,她為姚芸兒將散落的碎發捋好,輕聲道;“小小姐,你娘是自盡的,大梁的皇帝本要將咱們主仆送至西峽寺,也能得養天年,是你娘,她求了大梁的皇帝,希望能見你一麵,方可無牽無掛的上路。”


    “她為什麽要這樣?”姚芸兒聲音沙啞。


    “你娘苦了一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能與你父親在一起,侯爺去世後,她已是生無眷戀,在後來,大周滅亡,親兒自盡,即使大梁的皇上有心饒她一命,她也不願苟活。”


    永娘的話說完,姚芸兒已是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她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望著眼前的那一座氣勢恢宏的陵墓,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是顫抖著雙唇,喚了一聲;“爹....娘....”


    永娘跟在一旁抹淚,隻歎了句;“恕奴婢多嘴一句,你爹與你娘得以合葬於此,亦是大梁皇帝因你之故,若不是為了你,怕是你爹的墳墓都早已被人掘開,連屍骨都要被人給挖了出來。小小姐,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吧,往後,好好兒的和大梁皇帝過日子,啊?”


    姚芸兒聽著永娘的話語,自己已是說不出話來,她在父母的墳前的跪了許久,隻覺得漫天漫地,淒惶無助。


    七月,豫西的戰事已停,兩軍久久對峙,無論是慕家軍,還是嶺南軍,都是不敢跨雷池一步,僵持之態,不知要維持多久。


    袁傑待聽聞父皇將溫丞相的千金許給自己為妻後,心頭的喜悅便好似要炸開一般,成日裏精神抖數,軍營的事莫不是在副將的協助下處理的井井有條,偶有空閑的功夫,溫珍珍絕美嬌嫩的容顏,總是會浮在心頭,隻讓他恨不得可以立時回京,看一看心上人才好。


    終於,七月初,袁崇武一道聖旨,命皇長子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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