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城外,隻有零零散散的風雨,地麵的沉雪早已被雨水打爛,幾乎融化成水,在地上的綠草上結著一層薄薄的冰層。


    斬妖師與白衣少女在城牆外平靜對視,就像是在醞釀一場風暴。


    一身白如霜雪的斬妖師修為並不強,隻有半步王境,顯然是出來曆經磨礪的年輕後輩,但是卻帶給淩雪驚人的壓力。


    斬妖師唇角微微勾起,說道:“你很不錯,我本以為你根本就沒法活著走出天海,現在看來玄庭上皇的”


    淩雪問道:“當初在紅袖殺了人的,就是你吧。”


    妖瞳已經告訴了淩雪不少關於斬妖師的一些細節,這些獨屬於一個神秘的組織,從它被封印之前,就已經存在,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狩妖。


    傳說他們身上的血脈中也流著與妖對立的血脈,傳承著各種針對妖的魂技,先不說對付平常的修士,若是對上妖,最頂尖的斬妖師甚至具有與妖同境一戰的實力。


    眼下的斬妖師,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個階位,而且還擁有著逆轉修士生死的莫測能力,若非此刻體內流轉著紀無雙的仙氣,她能夠從此等人物手中活下來的可能性極小。


    斬妖師微微一笑:“怎麽,想為死者報仇麽?”


    淩雪稍稍沉默,她的玉指輕輕的摩挲著幽彌傘的柄端,反問道:“你身為斬妖師的驕傲呢?”


    話音方落,仿佛為了回應淩雪的話,兩側出了七八道身影,一個個武魂虛影浮現而起,仔細一看,竟然都是弓武魂,他們將武魂之弓緊緊捏了起來,目光泛冷的望著不遠處持傘而立的少女。


    她若是料想不錯,這應該是玄庭上皇通過神通之術布下的手筆了。


    她前一天才剛將避天珠交給柯亦夢,此時玄庭就已經反應過來,她不得不佩服玄庭的辦事效率,更加佩服的是玄庭上皇算無遺策的神通。


    神通境真是一個玄妙無比的境界,或者說玄庭上皇覺醒的神通,實在是太強大了,算盡一切,甚至連她最終可能會出城,以及出城的路線都讓他算出來了,與這樣的強者對弈,真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卻是不知道,她若能夠一朝神通,又可以領悟到怎樣的神通。


    斬妖師淡然一笑,明白淩雪在說他以多欺少,說道:“妖者,天地當誅,在乎結果,而不是過程。而你詰問我殺人之事,更是毫無道理,我殺的不過是一人,若是把你放任自流,將來你要害的,可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整個神州世界。”


    淩雪聞言目光閃爍,她的心中浮現出神睚與天道一戰的場景,聽了妖瞳的說法,她大概有些明白過來“蒼生之敵”這四個字的含義,天道代表世界秩序,而妖正是破壞這些秩序的存在,說是蒼生之敵也不為過。


    雖然她修道至今問心無愧,但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立場,與善惡無關。玄庭上聽天命,接近天道,不擇手段殺她無可厚非,當然她拚死抗爭也是理論當然。


    淩雪沒有回答,隻是冷笑一聲,驀然出鞘。


    多說無益,而她也趁著說話的功夫,完成了劍訣第一式藏鋒的積累,體內仙氣與元氣運轉起來,一步陰陽踏出。


    幽彌出,琴音起!


    道音與劍影交錯的聲音共鳴,卷起霧凇無數。


    此刻的劍膽琴心還有陰陽之道,通過元氣與仙氣混合的能量使用出來後,卻是與平日相比多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威能上也強橫了不少。


    妖瞳看到這一幕,邪惡的瞳孔也不禁露出些許詫異。


    不過饒是如此,她與斬妖師的第一次交手,仍然沒有討到什麽好處,相反,她還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斬妖師手裏也是一把皓如白雪的劍,此時他的身後正浮現著黑青二色的玄妙武魂,漆黑的一麵帶著無盡的生機,而象征生命的青色卻帶著強烈的死意。


    他的每一劍,都給淩雪極為詭異的感覺,站在他的身邊,時而感覺是凋零的凜冬,時而又感覺是複蘇的初春,變幻之間,令她難以摸清虛實。


    不僅如此,與他對招之時,淩雪也感受到了妖瞳所說的克製之感。


    如今她的身上有三種力量,血海提供的妖氣,紀無雙給她的仙氣,還有她自己的元氣,三種能量互不融合,隻是相輔相成,無法完美疊加形成爆炸的效果。


    如今她已經五成妖化,第二層完美突破的劍膽琴心恰好壓製住了妖化的負麵影響,妖氣可以完全自如的掌握,對她實力提升巨大,是她越境界戰鬥的倚仗之一。


    隻是如今這份妖氣遇到斬妖師的時候,卻有種泥牛入海,使不上勁的憋悶之感,很顯然,在對上斬妖師的時候,她的實力必定大打折扣。


    不過,淩雪不知道,就在她心中震驚的時候,斬妖師心中的驚訝絲毫不亞於她,本以為他克製住淩雪的妖氣後,他這一戰打起來定然勢如破竹,卻是沒有想到淩雪此時此刻竟然還能與他平分秋色,甚至還讓他感受到了壓力。


    他可是比她還要高上整整一階的修為。


    想到這一點,斬妖師的眉頭不禁微微一皺,目光中閃過寒芒,嘴唇微微一動。


    嗖嗖嗖!


    數十道武魂之弓弦滿箭出,如同天海城內的大雨一般紛紛落下,不過這每一道可都是王境中的佼佼者傾盡全力射出的箭矢,若論殺機,比起天海的風雨更是隻強不弱。


    淩雪眸子不禁一縮,想要避開滿天的箭雨,隻是對麵的斬妖師又豈會令她輕鬆如意。


    斬妖師嘴角勾起,抬手一指,將近三成的元氣爆發開來。


    隻見四周的空間驟然凋零下來,隆冬下都沒有凋謝的青草也變成了充滿了充滿死寂的灰色,將他與淩雪兩人都封鎖在這片方寸之中。


    就在這片灰白空間形成的時候,少女心頭一緊,馬上止住身形,隻是仍然慢上了半步,飛舞的幾縷柔順發絲馬上被濃鬱的死氣化作飛灰,令她不禁頭皮發麻。


    “記住了,殺你的人,名字叫做東流。”斬妖師輕聲說道。


    一步死,一步生。


    方寸生,天地死。


    這便是是他東流的生死之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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