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雪初霽,黃昏的沉雪,顯得深切無比,仿佛有萬千情緒交雜其中,又猶如能夠吞沒一切的大海。


    距離被玄庭的鏡庭真王救下,已經有了將近一個月的光景,柯雪雁在這個月經曆的生死悲歡,比起她半輩子都要來的多。


    鏡庭真王救下她之後,便帶著她與柯家出逃的修士匯合,然後直接就來到天雲國西北麵的長穀國。


    當時在長穀國停下腳,鏡庭望著柯雪雁一臉憔悴的模樣,單手豎掌,宣了一聲阿彌陀佛後,道:“這位女施主,到了這裏,你已經平安,小僧還有其他事情要去做,恕不遠送,保重。”


    說完這一句話後,鏡庭微微一笑,轉身便要離去。


    眼看一路保護自己的強大修士就要離去,柯雪雁不禁有些無法適從,誰知道紀無雙這個殘忍無情之人,會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你這一走,若是紀賊再次追來,妾身還有餘下眾人,也唯有遭其毒手,如若大人你不嫌棄……妾身甘心從此為您做牛做馬……隻求您能夠……”


    說到這裏,她那白玉一般的俏臉,醉起了一抹紅暈,一雙星眸媚意十足,含羞帶怯,在漫天蒼白的飛雪之中,更顯佳人此刻欲拒的嬌媚誘人。


    隻可惜她並沒有足夠的魅力,令這位隱隱足以問鼎第一真王的小沙彌駐足留步。


    在她動人嫵媚的聲音還在天地中回蕩的時候,鏡庭就已經離開了這一片冰天雪地。


    “他最後留下了一句話,說是若是時機成熟,或許玄庭會給我和柯家一次機會,一次一飛衝天,更勝從前輝煌的機會,卻是不知道究竟想要我們柯家為其做些什麽……”


    柯雪雁喃喃自語,她正站在臨時住處的窗前,回味著小沙彌最後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何意義。


    “大小姐,吃點東西吧。”就在這時,一聲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柯雪雁拉回到了冰寒徹骨的現實之中。


    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禿頭中年修士端來一碗熱粥,站在柯雪雁的身邊。


    他微微垂著首,一雙三角眼,卻是一直緊緊盯著柯雪雁那雪白大襖下緊俏的嬌軀,流露出幾分柯家落魄之前,他從來不敢表露出來的火熱。


    望著此刻麵色冷峻的大小姐,他不禁想起冰天雪地裏大小姐那一聲有著萬種風情在其中的“妾身願意”。


    如此美人那個小沙彌瞧不上,他可是覺得歡喜的很,隻可惜人家也隻是將他當做一個下人,一條狗來看待罷。


    他名為衛子方,原本並非是天雲國之人,而是一個二級修仙國的凝脈境圓滿修士,不過後來因為罹難,才來到天雲國投奔了柯府,因為為人精明,善於經營,懂得許多門道,故此在柯家得到了重用。


    這一次柯家出逃的時候,家主柯飛羽考慮到他手腳勤快,而且伶俐善察,雖然明白此人有些心術不正,不過正值用人之際,也就將他一塊捎上,最後因為有玄庭出手相助,出逃的二十幾人,大都福大命大活下命來,而衛子方正是幸存者之一。


    至於柯府剩餘的上下成千修士,則是在這一場大難之中死傷數百人之多,世人聞之都不禁唏噓不已,大婚之日,最後竟然血滿紅妝,蔓延成河。


    在外人看來,若非來自中州的玄庭大慈大悲,出手相助,柯家這一次定會全族盡歿。


    經此一役,玄庭在天海民眾心中的地位,已然驟然拔高,各個成了救濟天下的得道仙人形象,了解到聽天閣就是歸屬於玄庭的時候,聽天閣在天雲國的地位,又隱隱有了恢複的趨勢,皇天賜的死,還有他生前犯下的罪孽,也因為這件事,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之外。


    盡管玄庭在這一戰中,隕落一位帝皇,但是這也毫無妨礙人們更加積極的香火供養,反而還平添了人們對玄庭的敬佩之情,畢竟在大多數不知情的人們看來,玄庭雨皇是為了天下正義而慷慨赴死的,真正的殘暴勢力,唯有名列天雲國天下第一的無雙侯紀無雙,以及他帶來的格物宗眾人。


    至於半妖帝女淩雪,有人欽佩她,有人認為她是一切的原罪,人們對其褒貶不一,自是不多贅述。


    話說回來,對於柯家此次大難的某一點細節,眾人並不清楚,包括柯家很多活下來的人也都不知道。


    那就是——若非紀無雙最後出言讓黑鴉停手,饒是有玄庭出手相助,柯家這一次仍然還是免不了幾乎全軍覆沒的結局。


    黑鴉可是悟通了化道的真王,他的魂技群呀盛宴最適合大範圍屠殺,玄庭的鏡庭真王再厲害,也僅僅隻是一個人,武魂是無法化道的佛道武魂,即使可以正麵壓製黑鴉,但是卻救不來那麽多人。


    不過罕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當然對於已經在國內天下第一,無人能敵的紀無雙定然也不會在意這點輿論壓力。


    “你的狗眼往哪裏看呢?”


    察覺到衛子方的眼神不正,柯雪雁眸子閃過幾分厭惡,加之最近顛沛流離,心情更是不暢,再看到衛子方這個要長相沒長相,要修為沒修為,不僅如此,竟然還膽敢不加掩飾覬覦自己的下人,更是怒火中燒。


    若不是如今柯家沒落,需要一個會來事的人打點事情,不然憑他一個下人,若是在她麵前露出如此眼神,早就將他抓下去沉了水。


    衛子方聽到柯雪雁出言侮辱,態度惡劣,眸子中微微閃過些許厲芒,不過麵上卻是賠笑起來,說道:“小人一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哪裏敢升起半分對小姐不敬的想法。”


    柯雪雁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泛起幾分冷意。


    都說樹倒猢猻散,這沒有散去的猢猻,也是歹念重生,真正忠心耿耿留在身邊還是極少,更多的是像衛子方這樣想要趁機占點便宜的投機取巧之人,在如此情勢下,真如同雪上加霜一般令人更加感到寒心。


    “卻是不知道我那苦命可憐的親妹妹,是不是已經遭了紀賊的毒手……”柯雪雁望著窗外的飛雪,心中不由得想道。


    她一定不知道,正在她如此想的時候,就在同樣天寒地凍的亭子中,她的親妹妹柯亦夢真的看到了一道一身白袍的身影。


    在看到這道身影的時候,柯亦夢一臉蒼白,目光流露出無比的複雜。


    紀無雙先淩雪一步,找到了柯亦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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