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思索了片刻才以端端正正的簪花小楷在薛濤箋上借《詩經》之句寫道:“絲蘿雖非獨生然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小雨醒來時見雲蘿親手將信箋裝入信封內好奇追問道:“公主信中寫了些什麽?”


    雲蘿並不解釋將書信交給她道:“你將這封信帶回臨安去讓內宮監托人送往燕國。”


    小雨疑惑著接過信函見天色不早隻得與雲蘿話別跟隨一同前來的內侍們匆匆離開太廟返回臨安。


    此後的數日雲蘿像往常一樣遵循著佛堂的規矩、晨昏誦讀經文一言一行都無可挑剔。


    從表麵看來她變得更加恬靜沉默、更加溫婉乖順然而她的心湖內卻無時無刻不在掀起一陣陣滅頂之災般的巨大波瀾。


    每個日夜她都無法忘記丹姬臨終前淒美的麵容和哀絕的呼喚也無法忘記黑衣侍衛墜崖前負傷累累的模樣她經常在夢境中見到一座被大火淹沒的黃金宮殿內一名身穿黃金繡甲的傲氣男子仰天狂笑手持一柄黃金劍大肆自行砍殺眾多後宮妃嬪的慘烈情形。


    那些夢境如魔魘一般朝朝暮暮對她糾纏不止隻要她一合上眼睛腦海中就不停重複浮現那一幕又一幕。


    雖然她從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連母親丹姬的音容笑貌留存下來的似乎也隻有印象中那短短的一瞬但她可以斷定那身穿黃金甲的男子毫無疑問就是她的父親、軒轅黃帝的嫡係子孫軒轅璟。


    按理說來滅軒轅的六國國君都是她的殺父仇人其中罪魁禍當推燕帝與祁帝一個厲兵秣馬數載、氣勢洶洶踏鐵蹄肆虐中原;一個陽奉陰違、為了自己的野心出賣了軒轅國可這撫養她長大成*人的義父竟似乎比親生父親還要親切幾分。


    即使冷千葉會遵循他師尊的遺命幫助她天下亂局已定僅僅倚靠一介弱女和一柄軒轅劍想要複國雪恨、重建軒轅卻又談何容易?


    雲蘿在佛堂修行思過祁皇後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一月之期屆滿時命宮人前來迎接她返回臨安。(.)


    富麗堂皇的車輦進入祁國皇宮雲蘿在祁皇後居住的東苑前下車小雨等西苑侍女們早已等候在一側後宮諸妃見她一月之間更顯消瘦、形容較之往日更加柔弱可憐紛紛對她暗生同情。


    雲蘿向祁皇後叩拜完畢再向永妃叩拜時永妃阻止她輕輕歎道:“不必拘禮了!”


    祁皇後雖然因燕桐之事對雲蘿有些不忿畢竟身為一國之母而且與她有母女情分在人前總是要保留幾分仁慈關愛的皇後體麵隨即說道:“我聽宮人們回報說這些天你在太廟用心虔誠修行向佛先帝在天之靈一定會覺得安慰你須得記住以此事為誡。如今既然回宮來不必再受佛堂拘束了。”


    雲蘿低頭應道:“兒臣一定謹記母後教誨。”


    祁皇後向永妃看了一眼才說:“靜妃靈柩已歸葬皇陵西苑空出來無人居住前些天我命內宮監重新修葺過。南苑原本人多你仍舊搬回西苑去住罷需要什麽日常用度之物隻管向內宮監講說就是。”


    雲蘿正要抬頭答話一雙明眸無意中看見祁皇後端坐的那一張金漆鳳椅不由怔了一怔。


    假如軒轅國沒有覆滅此時此刻端坐在這張鳳椅上的人會不會是母親丹姬?如果是丹姬那雙注視自己的眼神一定會更加慈愛和真誠決不會像祁皇後這樣僅僅隻是因為名份和憐憫。


    她強迫自己收回眸光乖巧答道:“兒臣謝母後。”


    祁皇後察覺她神思恍惚說道:“你歸來途中一路顛簸不必在這裏早些回西苑去歇著吧。”


    雲蘿依言向諸位妃嬪行禮退出東苑正殿她與小雨一起走出東苑大門時恰好撞見一名身穿祁國軍士服飾的信使行色匆匆飛奔而來他手中緊握著一封信封口處以朱漆龍紋封緘極其醒目。


    這種朱漆龍紋封緘通常隻有祁帝才能使用如今祁帝駕崩祁國上下能夠使用它的就隻有祁舜一人。


    雲蘿料定這是祁舜從邊疆來的緊急信函一時心急之下也顧不得宮規禮儀向前一步攔住他的去路說道:“你別走我有幾句話相問!”


    那信使隻得停下腳步向她行禮道:“屬下見過三公主。”


    雲蘿看向他手中的信函問:“這是三哥來的信函嗎?他在那邊……可好?”


    那信使略有遲疑才答道:“是秦王殿下交與皇後娘娘的書信。日前我軍十萬與荀軍交戰於衣國淝水兩軍一直相持不下殿下親自上陣督戰才將荀軍逼退百裏。不過殿下他……”


    雲蘿隻覺心口一陣緊脫口問道:“他怎樣了?”


    那信使道:“殿下與荀帝在兩軍陣前比試不慎被荀帝一箭射中左臂如今已沒有大礙公主請勿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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