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風雪見停,馬兒抖了抖身上落地雪,也顯得精神了些,拎著那包兔子肉,三人騎著馬趕回了那場血拚的地方。


    顏回和泠之繼此時顯示出一位合格的殺手應有的素質和修養,簡單包紮了一下泠之繼身上的傷口之後,顏回命人將那些黑衣殺手綁了起來,這足足一數,竟有三十餘人,且還未計那些在打鬥中已經死去了的人手。


    顏回暗自咋舌:“平遙王爺能橫掃四方這麽些年,果然不是吹出來的本事,看這些殺手刀法剛猛,一般人還真不一定是這種車輪戰的對手。”


    看到齊傾墨幾人趕回來,泠之繼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隻要齊傾墨沒事,別的都不是事了。


    齊傾墨將兔子肉遞給泠之繼,裏麵透出濃鬱的肉香味,饞得她直咽口水,一大早就被自己叫起來,到這時候一口水都沒喝不說,還大幹了一場,隻怕她此時早就餓了。


    有些懼意地看了一眼蕭天離,見蕭天離允了泠之繼才接過齊傾墨遞過來的兔子肉,大快朵頤起來。


    齊傾墨走到被俘的人麵前,他們臉上的黑布已經被揭了下來,露出顯得過於蒼白的膚色來,這種膚色極不健康,是常年呆在暗處不曾見過陽光才有的。各式臉龐中有著相同的眼神,視死如歸。


    “拷問過了,不過他們的舌頭被人割了,說不出話來。”顏回雖然眼饞著泠之繼正抱著啃的兔子肉,但還是不得不跟在這些個主子後麵,極合時宜的回話。


    “嗯。”齊傾墨顯然對他們舌頭被人割了一事沒有太多驚訝,之前殺戮的時候他們就是無聲無息,那時候齊傾墨就懷疑過。


    “齊治行事有夠狠的。”蕭天離走了一圈,嘲笑一聲說道。


    齊傾墨看著眼前這些滿目仇恨何懼一死的殺手們,圍著他們走了一圈,這三四十人被綁在此處,看著竟是一副頗為壓抑的畫麵。她也不說話,隻慢慢踱著步子,剛才經過一番血戰,雪地上的鮮血已經被顏回很是利落地打掃幹淨了,隻有一些新鮮的血跡從他們身上流出來,新染出來的鮮紅,在黑衣白雪間極為搶眼。


    “如果不想你的這些兄弟都死在我手上,能說話兒的,就自己站出來。”過了半晌,齊傾墨才殘忍地說話。


    這些人隻是舌頭被割了去,但耳朵卻是聽見聲音的。都做好了必死的主意,卻不想齊傾墨這話會給了他們一個希望,畢竟活著,是一個人的本能。


    果不其然,一聽齊傾墨的話,有幾個心性不穩地轉頭,看向一個人。


    那人約摸三十上下,一雙眼睛生得頗為奇特,往裏凹著,見幾人看向自己,臉色一變,一雙奇特的眼睛狠狠瞪了一下,那幾個望向他的人趕緊回頭。


    但對齊傾墨而言,這樣就足夠了。


    蕭遙感歎齊傾墨行事果然不與凡人相似,誰能料得到這群啞巴裏也有會說話的人?誰又能料得到她隻一句話就揪出來這個人了?


    “這些人裏頭總要有個人給他們發號施令,也要有人去與齊治對接,自然會有長著舌頭的人了。”齊傾墨看著那個眼睛奇特的人被顏回拎出來,雙手雙綁在身後跪在她麵前,笑意不減地說道。


    眾人都以為齊傾墨會開始對他拷問,哪裏想到齊傾墨卻看著蕭遙和蕭天離:“剩下這些人,你們看著處置吧。”


    蕭天離眉頭一皺:“帶回去。”


    齊傾墨並不在問蕭天離要把這些人帶去哪裏,想來蕭天離對待俘虜有他自己的方式,自己實在不必操心。


    等到雪地上再次空曠起來,俘虜和押送俘虜的人都走了之後,這裏留下來的人已經屈指可數了,泠之繼已經吃飽喝足,所以齊傾墨一向她打手勢,她便立馬跑過來:“怎麽了,側妃娘娘?”


    “你上次跟蹤就跟到了這裏是吧?”齊傾墨看著就在自己左手邊兩米處的小土堆問道。


    “不錯,他們就是在這裏把卸下來了許多箱子,然後不知道怎麽地就塞到這個土堆裏去了。我不敢貿然查探,就沒有下來看。”泠之繼吃了兔子肉顯然有精神多了,回話極為幹脆。


    蕭天離會意,叫了兩個人過來開始挖土,上麵的積雪積厚,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露出堅硬的黃泥來,又往下挖了片刻,卻什麽也沒挖出來,倒是越挖越深近乎挖了個坑出來。


    齊傾墨臉上沒什麽失望的神色,想來這樣的結果她一早就料想到了,齊治藏著這麽重要的東西,又豈會隨便讓人找到?


    那個眼睛特別的殺手冷笑了一下,以為沒有人發現,卻不想正好落進齊傾墨眼中,齊傾墨不急不慢地抬起那人下巴,笑得極是溫柔:“你是想主動告訴我找到那些軍火的方法,還是希望我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讓你說出來?”


    “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告訴你們的。”那人冷哼一聲,倒有幾分硬骨頭。


    “那就是希望我用一些比較特殊的手段了。”齊傾墨看著很有耐心,慢慢取了頭上的發簪,在手間玩弄了片刻,然後猛地插入那人的眼睛!


    “啊!”黑衣人哪裏想到齊傾墨下手這麽狠,一簪子下去竟是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眼珠子爆裂的聲音響在他耳邊,血液像是擠出來一樣,四處噴濺。


    蕭天離背後一冷,這媳婦兒行事的手段,實在殘暴直接得很。


    “顏回,不要丟了你家爺的臉麵,好生招待一番這位,至到他吐出我想要的東西為止。”齊傾墨扔了髒兮兮的簪子,起身拍了拍手,臉上毫無憐憫之色。


    聽到身後不時響起的慘叫聲,齊傾墨握了兩把積雪洗了洗剛才手上濺上的血跡,又攏了攏兩鬢的碎發,沒有回頭看一眼,更不會有半分心軟,從來,她就沒說過她是好人,對於某些必須要用的手段,她從來不會抗拒。


    蕭天離歎息一聲,對蕭遙對視一眼,走過去拉住齊傾墨的手,看著她凍得通紅的指尖,憐惜地握在掌心裏對著嘴哈了一口氣,給她暖了暖:“以後這些事,可以交給別人去做。”


    “怕我雙手沾血嗎?”齊傾墨反問一聲。


    “怕你累著。”蕭天離已經不要臉不要皮了,腆著臉對齊傾墨百般討好,心裏頭對她有一千個一萬個愧疚與抱歉,這會兒便是尋著縫的要對她好,哪管那些個下人看了去會怎麽說。


    蕭遙沒被一場大雪冷著,卻被蕭天離這一番惡心得雞皮疙瘩直起來,不過一想想齊傾墨的手段,覺得自己這大侄子果然是位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顏回和泠之繼一樣,都不能隻相信他們表麵上那一張可愛親切的笑臉,被蕭天離這般看重的人,自然有著極為突出的過人之處。所以那位看上鐵骨錚錚地的好漢,對自己的寧死不屈有些感到後悔了。


    他寧死,也不願受顏回的折磨。


    齊傾墨聽到後麵沒有聲音了,知道顏回把客人招待得差不多,便回過身來看了一看,果然是一番慘顯淒涼的場景。那人的頭發已被扒光,露出帶血的頭皮來,上麵有一層白色的東西,可並不是大雪,而一層白鹽,醃漬著新鮮的傷口上,那滋味,隻怕是個人都受不了。


    兩腿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擰巴在一起,像是街口賣的小孩子最愛吃的麻花,齊傾墨毫不懷疑他兩腿的腿骨已經被敲打得粉碎,便是柳安之來了,也不一定能接回去。最可怕的是他兩隻手上的手指甲已經被剝了個精光,所謂十指連心,隻怕再如何忠誠鐵血的人,也經不住短短一柱香裏的時間裏,把人如此這般反複折騰。


    顏回擦幹淨了手上的血,保證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會熏著齊傾墨了,才跑過來回道:“往北挖十米,再往下挖三米,最後往南挖七米。”


    “辛苦了。”齊傾墨客氣了一聲,想來這一頓大刑上得急,顏回隻怕也累著了。


    顏回得了令,帶著兩人就開始按著那人口裏說出來的方向動起手來,無暇的白雪上麵灑著點點黃泥,汙穢不堪,而那個已經去了大半條命的殺手頭子躺在地上,竟是動也動不了。


    齊傾墨看顏回他們還要些功夫,便蹲到那人麵前,看能不能再套點有用的情報出來,哪知那人一見齊傾墨走了過來,直接咬了舌頭自盡了!


    “這……我比顏回還可怕?”齊傾墨無奈道,顏回審了他半天,沒見他自殺,自己不過剛走過來,他立馬就咬舌了,待遇區別有點大。


    泠之繼忍不住吃笑出聲,蕭遙也手握拳頭掩著嘴發笑,隻有蕭天離仍舊那般不要臉的湊過來:“哪裏哪裏,這人沒眼光,咱不跟他一般見識。”


    過了片刻,那邊終於傳來顏回的喊聲:“爺,側妃娘娘,找著了。”


    幾人麵色沉重起來,對視一眼,往顏回那處走去,隻見一大塊青石板擋在下麵,依稀可辨上麵有人工開鑿的痕跡,清理出來,竟有三丈見寬,五丈見長。


    “打開。”齊傾墨知道下麵就藏著她心裏預測的東西,淡聲吩咐。


    這一塊青石可不是幾塊小碎石子,要從泥沼裏挖出來可不是件簡單的事,顏回和泠之繼費了不小的力氣,甚至蕭遙都親處助陣,才將這青石檔掀翻了,露出下麵的廬山真麵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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