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的動靜,雖然是隔了一段距離、又隔了一層壁板,照樣瞞不過喬納森敏銳的感知能力。


    “喝!莉迪雅好厲害,居然還有空使用魔法!小三那家夥該不會被她吃光抹盡了吧?嘖嘖嘖……咦?水元素魔法?喂,你不是說她和塞加利爾都是風係法師嗎?”


    “水係?難道是治療術或者恢複術?嗯,也許莉迪雅真的是塞加利爾的導師,有著9級法師以上的實力、可以選修第二門魔法了?”想到莉迪雅此刻釋放恢複術的用途,奧黛麗簡直窘迫到了極點。忽然,她低聲尖叫,“啊!帕瓦羅帝你在幹什麽?!”


    帕瓦羅帝就是白鸚鵡的名字。剛才喬納森把比比鹿和小三一把抓過來時,這小家夥自己跟在後麵飛過來了。


    隨著奧黛麗的這聲尖叫,喬納森看到:小木屋被他暴力拆屋後,一大片木牆轟然倒地。塞加利爾的屍體就躺在木屋的地板上。他皮包骨頭的臉上有一個大窟窿,是他剛才撞到木板上去留下的。而此刻他深凹的眼眶裏冒出了血水。一隻血淋淋的眼瞳就抓在白鸚鵡的鳥爪中。


    而且白鸚鵡喉嚨口還有東西在往下滑,這情景不難叫人猜想到另一隻眼瞳的去向。


    “哇!”奧黛麗用手捂住了嘴。她差點想吐。


    喬納森肯定不會經曆不了這種場麵。不過鸚鵡會吃人的眼睛,這事實在不尋常。所以他立刻跳了過去。一伸手抓住了撲扇著翅膀飛起來、企圖逃跑的白鸚鵡。一聲恐怖的鸚鵡啼聲在他手裏爆發。然後帕瓦羅帝就老實了下來。


    “小三這家夥今天沒有喂它嗎?”喬納森皺著眉頭問。


    奧黛麗搖搖頭:“我喂過它的。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救命!救命!”白鸚鵡急叫道。


    “神術中有‘通靈聖詩’。但必須要有10級以上的神力才能夠吟唱。靠了聖詩的力量,就能夠跟魔獸心靈溝通、也能夠識別各種生物,由此收複高級魔寵的牧師大有人在!不過,我還沒有到那個級別……”小牧師嘴巴裏說著話,眼睛卻緊盯著喬納森手上的白鸚鵡。


    “搞那麽複雜做什麽,幹脆捏死它,今天晚上燉湯!”喬納森不耐煩地道。很久沒有吃鬆菇肉片湯了。怪想念的。


    “救命!救命!”白鸚鵡還在呱噪著。


    奧黛麗眼睛一轉,“我聽說貝卡城的拉法蘭牧師能夠使用‘通靈聖詩’。如果去找他幫忙,就可以識別這隻白鸚鵡了!不過,這一路路很遠,挺麻煩的!不如……把它放了?不!要是它去啄人家的眼睛怎麽辦?不如做紅燒鸚鵡好啦!”


    小牧師一邊說著“做紅燒鸚鵡”這種慘無人道的話,一邊還摸出一顆糖在白鸚鵡麵前晃了晃,作出要給帕瓦羅帝吃糖的樣子。


    “不要呀!”白鸚鵡一聲慘叫,雙翅奮力振起。但是隨便它怎麽努力,都飛不出喬納森的手掌心。


    奧黛麗臉色終於徹底變了,如臨大敵地道:“你居然能聽懂我的話!不是看我的臉色!鸚鵡不可能有這樣的智慧!說!你到底是什麽?……難道是……魔界生物……血鸚鵡?!”


    鸚鵡是一種觀賞性的鳥。它不是禿鷲,當然不應該去抓食人類的屍體。


    白鸚鵡帕瓦羅帝以往表現也就跟普通的鸚鵡一樣----能夠說幾句人話,根據暗示完成一些用嘴叼手帕、錢幣、有特定圖案的紙之類的動作。後者就是它能“做算數”的原因。再加上它全身雪白、樣子漂亮,所以一直以來都很討奧黛麗的喜歡。經常拿一些香瓜子、香榧子來喂它。


    可是忽然之間,白鸚鵡的智慧高到了能夠理解奧黛麗所說的一大堆話,實在是不可思義的事!要知道,很多高級魔獸都不能聽懂人類的語言!


    但是魔界生物血鸚鵡是一個例外。


    奧黛麗不愧是讀過很多書,解釋得很明白:“8000年前魔族入侵時,偉大的龍騎士哈因萊特跟魔族大巫妖莫尼卡對決時本來可以獲得勝利,但是被一隻狡猾的魔界生物血鸚鵡偷襲,弄瞎了一隻眼睛!致使他和坐下的紅龍路德維奇一起被大巫妖莫尼卡的‘黑洞領域’打中,當場戰死!哎,血鸚鵡是人類給這種生物起的名字。因為它的羽毛象血一樣的紅,外形是一隻鸚鵡模樣的鳥,而且會說話。”


    “我知道。”喬納森道。


    喬納森不但知道這段秘聞,還知道紅龍路德維奇和哈因萊特的妹妹辛西亞有那麽一點曖昧。哈哈!可惜的是,忽然爆發的魔族入侵和“世紀之戰”中斷了這段跨種族的戀情。


    “教會的記錄對這段戰役的細節描述得不多。事實上,若不是哈因萊特被偷襲導致勝負變化,魔族大軍中千千萬萬的魔獸,我們根本沒機會知道它們都是些什麽東西!長得怎麽樣!但是,從這僅有的一段來看……我覺得,血鸚鵡擁有很高的智慧!偷襲的時機一定很巧妙!還有,血鸚鵡也喜歡----啄人的眼睛!”


    最後一點尤其重要。因為生物的外形也許可以偽裝,但稟性決定一切。所以喬納森和小牧師一起帶著深刻的種族仇恨、嚴肅地審視手上的帕瓦羅帝。在他們專注的目光下,白鸚鵡更害怕了,抖得跟秋天的樹葉一個樣。


    “奇怪!為什麽它的羽毛不是紅色的?羽冠也不是喇叭狀的?這跟書上寫的血鸚鵡的樣子不一樣。”奧黛麗仔細觀察之下,又發現了新大陸。“也許它象鐵甲犀牛一樣,羽毛會隨著年紀轉變顏色?你說它會不會就是偷襲哈因萊特的那隻血鸚鵡?”


    喬納森搖頭道:“我想不會!世紀之戰已經過去8000年了!除了巨石龍龜,什麽魔獸能活這麽久?血鸚鵡又不是不死生物!不過,要知道這東西是普通的鸚鵡還是魔獸很容易!把它的腦袋打碎,瞧瞧它有沒有魔晶就知道了!”


    “可是,也許魔界的魔獸本來就沒有魔晶也說不定呀!”


    “那正好!看看它們的身體跟玄幻大陸的魔獸有什麽不同?”


    “我的爸爸是白鸚鵡!媽媽也是!我的爸爸的爸爸也是!我是純正的白鸚鵡!”帕瓦羅帝抵受不了他們兩個的精神摧殘,失控了。


    如果白鸚鵡也會哭的話,那麽帕瓦羅帝現在就是在痛哭。


    不過,它顯然忘記了,一隻普通的鸚鵡絕對不可能說這麽多話。也不可能說得這麽有條理。所以,它的申訴更證實了它身份來曆的極度可疑。


    一道淡淡的黃光從法杖頂端亮起,射到帕瓦羅帝身上。原來是奧黛麗又一次施放了“真言術”。


    可惜,真言術一無所得。帕瓦羅帝自己是認定了自己是一隻白鸚鵡。不僅如此,它還能把自己當馬戲演員時學會了幾套把戲、挨過幾次鞭子、曾經到過哪些城市表演……說得一清二楚。在這樣的情況下,奧黛麗放棄了。她隻能暫時認為帕瓦羅帝體內有高級魔獸的血脈,在隔了幾代之後,這種血脈促使它靈智大開。


    現在她隻想問一個問題:“那麽,假如魔族再一次入侵大陸,你怎麽辦?站在誰的一邊?”


    帕瓦羅帝顯然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可以決定它生死存亡的大問題。在很仔細地考慮了一下後,它答道:“我不知道……我想逃得遠遠的。”


    奧黛麗氣結。


    看到巨龍和小牧師都皺起了眉頭,沒有節氣的鸚鵡忽然大叫道,“幫你們!幫你們!象跟暗精靈時候一樣幫你們!”


    巨龍和小牧師還是在盯著帕瓦羅帝瞧。那種眼神叫小鸚鵡很害怕。就在它以為這次的回答還是沒能叫兩個傭兵滿意時,奧黛麗笑了。她道:“你說得沒錯!無論你是不是血鸚鵡,你現在都是玄幻大陸的生物!你要和正義善良、值得信賴的夥伴在一起!知道嗎?”


    沒節氣的鸚鵡撲扇翅膀、點頭哈腰。


    奧黛麗把那顆糖塞進了白鸚鵡的嘴,堵住了帕瓦羅帝感激淋涕的演說。


    “對了,你有什麽技能?”喬納森問。他最關心這個。


    “我還會這個!”白鸚鵡勾嘴一張,吐出一個石榴大小的紫色電花。


    看到這個小電花,喬納森忍俊不禁地笑了。這朵電花能有什麽用?看帕瓦羅帝的樣子,吐出這個電花後羽毛都似乎暗淡了好多。這就是傳說中左右了巫妖和龍騎士之間戰役結果的生物?!


    “嗯,暫時你還是跟著我們吧!不過----”奧黛麗字正言詞地說了一大堆告誡的話:“你不能吃人的眼睛!連動物的也不可以!知道嗎?這世界所有人都對褻瀆死人身體的行為充滿了疾恨!對褻瀆死人的生物也一樣的痛恨!你要是再這麽做,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你的靈魂將被聖焰烈火灼燒!”


    “幹脆說吧!你再吃一次人眼珠,我們就把你幹掉!你別想逃跑!在我手裏你逃不掉的!”喬納森直截了當地威脅道。


    奧黛麗又補充道:“就算跑掉了。隻要我們告訴別人你可能是魔界生物血鸚鵡,你還是會被整個人類世界追殺!逃到哪裏都沒有用!”


    什麽叫就算?喬納森悶哼一聲。


    白鸚鵡誤會了這記悶哼是對它發的,嚇得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奧黛麗緩和一下口氣,滿臉虔誠地道:“不過呢,假如你的信仰純潔、行為正義,就算是魔界生物也可以得到救贖哦!著名的紅衣主教康斯坦丁在遊曆的時候,就用‘通靈聖詩’跟一頭頂級魔獸九頭鳥莫巴沙建立了友誼!他感化了這頭邪惡的九頭鳥。使它不再隨興致往山泉和水井裏噴灑毒液,毒害世人!”


    嘮嘮叨叨地講了一堆康斯坦丁主教的事跡後,奧黛麗歸納性地總結道:“所以我以後也要帶著帕瓦羅帝,感化這隻來曆不明的鸚鵡!”


    想到有機會象先哲一樣成為一個感化邪惡生物的偉大牧師,小牧師接過喬納森遞過來的白鸚鵡時,臉上一片光彩。


    喬納森呢?他覺得:既然奧黛麗從感化這隻白鸚鵡上獲得這麽多的滿足,那太好了!塞加利爾的寶物可以全歸自己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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