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桂兒被一陣清脆的鳥兒嘰啁聲吵醒。她看陸芙蓉跟朱顏仍在熟睡之中便輕手輕腳披衣起身推門走出曬台。


    桂兒鼻中嗅到凜列新鮮的清晨空氣精神為之一振。從這座寨子裏最高的吊腳樓二樓往外望去七點時分的蚩寨籠罩在一片氤氳的霧藹之中。隱約可見內有三三兩兩的苗人拿著鐵鍬鋤頭、背簍裏帶著食物或背著孩子往地裏走去。他們身上不再是昨天迎客的盛裝換成了雖然破舊但漿洗得很幹淨的黑色藍色蠟染粗布衣服光著腳丫滿臉喜悅地行走在田間地隴之中。這是個達觀快樂的民族雖然身處貧困之境卻仍保持著孩童般單純真誠的心靈。


    桂兒昨日深夜裏自己暗卜一卦雖然卦象含糊但她已經知道這個寨子的未來與自己確實有著莫大關係桂兒隻希望自己真的象天神預言那樣能給他們帶來富足與安寧的生活。


    這時她覺得身上微微一暖肩上已經多了件衣服。桂兒回頭一看朱顏正含笑看著她:“很感慨?似曾相識?已經決定成為這個寨子的仙娘為他們做些事情?”


    桂兒不得不佩服朱顏的玲瓏心思她點點頭應道:“是你說得都對。”桂兒心裏有個念頭糾纏縈繞了很長時間這時她凝視朱顏片刻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為什麽生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們也不覺得訝異而是無條件相信我?”


    朱顏安靜地笑道:“因為你不是一個愛胡說八道的人也因為這所有的奇怪事情我們也都在經曆知道它是真實存在的隻有選擇相信。”朱顏看看桂兒又認真說道:“最重要地是。你是我們的朋友。所以我們信任你。”


    桂兒心裏感激嘴上卻說不出話來她輕輕握住了朱顏的纖纖細手。兩人感覺到對方地溫暖體溫。相視笑笑知道從此之後會成為彼此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們兩人幹什麽笑得這樣鬼鬼祟祟地!”不防這時陸芙蓉從她們身後突然跳出來大叫一聲:“表演這種肉麻惡心的友情戲碼!沒有我那怎麽行!”說完之後。陸芙蓉伸開雙臂緊緊把她們倆人抱在懷裏。包子也湊趣地在她們腳下磨蹭環繞個不停。


    桂兒她們所住的地方是蚩寨黑苗族中世代傳下的巫師所居吊角樓是寨中最高地角樓。遠離苗人們的居住點似保護神般貯立在寨子正中苗民們地角樓分布環繞四方。原來是那森住在這裏現在桂兒來了。他死活也不願意再住隻說隻屬於仙娘的地方自己收拾了物品帶著妻子(老年苗婦朵嘎)和措那回到自己家中角樓裏去了。(更新最快)。


    這座巫師角樓的木頭因為年代久遠漸漸失去了紅漆的顏色露出了原木質地有種潮濕溫暖意味。門板窗框頂梁柱上雕有各種人頭獸身不同天神形象栩栩如生似乎隨時都能飛撲而下。屋裏懸掛著許多神色猙獰露出犬牙不知名麵具黑洞洞的眼裏透出詭異氣氛。整座角樓都是木製結構樓頂有間沒門的閣樓上麵有張圓桌大小銅鼓和幾張小鼓。還放著一尊巨大無比棺材把不留情抬眼看到的朱顏唬了一跳失聲輕叫起來。


    桂兒聞聲趕來一看。知道就裏笑著解釋道:“這可能是上一代巫師或那森給自己備的棺材。苗人年紀稍大的時候。到了適合時間。就拿出自己地積蓄買下棺材有人放在閣樓裏。也有人放在堂屋的門梁架上。每年天氣好的時候就拿出來晾一晾刷上一層漆。再放回去。到了自己過世地那天就可以取出來用了。苗家對於老人年紀大了自然死亡這件事不是特別的悲傷隻覺得是天神召喚死者轉往幸福地境地裏去過活是喜喪。所以到時還要吃喝一場呢。”


    朱顏拍拍胸脯點頭道:“這種對待死亡地態度是挺豁達不過擺個大棺材在閣樓上還真是讓人心慌呀。”


    這時陸芙蓉聽到有人碰碰輕聲敲門她把角樓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隻見有個瘦小身影一閃而逝。往下看門口卻已經多了一個盤子裏麵放著滿滿一盤糍粑油茶粽子等物還騰騰冒著熱氣。桂兒笑笑把東西拿進來三人分而食之。這些東西雖然看起來賣相不怎麽樣油茶黑呼呼糍粑做得也很粗糙吃起來卻入口即化餘味幽長吃完後嘴裏還帶股清新撲鼻香氣。


    陸芙蓉顯然很喜歡這些原始綠色食物不住的吃嘴裏還顧得上嘀嘀咕咕:“咱們真是提前過上資本家地生活了。獨立二層別墅說不定外麵還有牛車等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一寨子的人都能隨便使喚。”


    桂兒含笑解釋道:“苗寨的巫師就是寨子裏的最高層領導等於現在某些宗教精神領袖的地位。過去巫師說哪個人該死那個人就不敢活的。現在時代不同了其他地方巫師肯定已經沒有這麽大權力。隻是蚩寨與外界聯係比較少又傳說是蚩神後代的村子世代信仰紅眼巫師所以對我還保持著應有的尊重。若是其他經濟開放的寨子可能早已經不把巫師當回事了。”


    三人又說笑了一陣方才推門出去在寨子裏慢慢地散步觀看。這時班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打個招呼便笑咪咪的跟在桂兒身邊說是怕仙娘有什麽情況不了解他好解釋。


    蚩寨裏苗民早已經起身幹活了見到桂兒紛紛躬身低頭便又繼續去做他們的事情。桂兒一路走來隻見三三兩兩老年苗婦都在家門口搬個板凳坐著邊聊天邊幹活身邊有著頭上留著一撮頂戴著銀項圈的低齡孩童在自顧自玩耍。苗婦們有些人用鍘刀把生煙葉切成細細煙絲;有些人拿著整條麻葉往一張反釘著釘子的板凳上來回的刮成細細麻絲。還有些婦女在按圖樣繡鞋墊。沒有出去打工的少數男人和壯年苗女們在離寨子不遠地田隴裏打理著莊嫁。大山裏岩石多土地少可以耕種的地方少得可憐田地被山石分割成細小散碎無數塊。裏麵種著些水稻和容成活的蔬菜。


    朱顏見他們從事地多是些費力勞作不由皺皺眉頭:“做這些事情又怎麽能夠富裕起來?”班弄長歎一聲道:“我們的地理位置決定一切。這裏沒有什麽特產地也不肥。種地糧食和蔬菜產量都不高。勉強夠自己糊口和換點鹽油錢。寨裏人沒錢養豬養牛就是養了。不知道哪裏出的問題也總是瘦精精的。女人們每月辛苦做的手工活計和煙葉麻葉也隻能等到一月中幾個大圩日翻山出到縣城裏去換點錢。我也曾經想過接外麵的手工計件或農產品加工任務回來做可是老板們都嫌這裏路遠來回運送地錢還不夠路費。不願意把工作交給我們。我也經常去縣裏請求領導幫助我們修路纏得縣長見我都躲著走可是附近貧窮的寨子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也沒有辦法顧不上來。”


    桂兒跟朱顏互相看了一眼很快明白了事情症結出在交通不便上。隻是這樁許多年村裏都解決不了的問題自己要怎麽才能解決好?


    桂兒點點頭不再說什麽。這時她們聽到不遠處有朗朗讀書聲傳來不由加快了腳步。往聲音來處去。讀書聲從間寬大敞亮地堂屋裏傳來屋外窗戶旁趴著一個姑娘豐滿的臀部微微翹著。似熟透蘋果般以種誘人姿式麵對著來的一行人。


    班弄拾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惱怒的上去就是一下:“死妹仔!不做事又來這裏偷聽!家裏的豬喂沒有!”那女孩驚呼一聲轉過頭來。跟桂兒打了個照麵。原來是麵若桃花的桃花。她見阿爸氣呼呼瞪個牛眼望著自己仙娘和她地同伴好笑的站在旁邊。任她平時再大方隨意也不由滿臉通紅驚呼一聲咬著下唇飛快跑掉了。


    班弄搖搖頭老懷悲哀地說道:“都怪我沒教好她。讓仙娘笑話了。桃花自小阿媽就死了家裏還有阿婆需要照顧。所以她小學沒上完就出來幹活自從城裏教書的先生來到寨子後就經常喜歡過來跟娃崽們一起讀書。我看多半還因為桃花喜歡那個教書地娃仔隻是人家是城裏來的誌願者家裏那麽有錢自己花錢買了一大堆課本過來而且是教幾年就會走了地。又怎麽可能看得上她?我隻希望現在能夠罵醒桃花到時候她才不至於太傷心。隻是這妹仔也強得緊表麵上應著心裏卻還一根筋死心眼到底。”


    桂兒笑笑正想安慰他幾句。這時教室裏麵地人聽到外麵聲音吵雜已經走了出來。桂兒幾人看見一名二十出頭男子走了出來他高挺鼻子薄薄嘴唇一雙眼睛似笑非笑長鬆散挽在腦後露出光潔額頭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男子。隻是膚色略顯蒼白似身患不足之疾他臉上帶點不羈嘲諷神情懶洋洋地樣子愈顯得人慵懶倦淡。


    班弄見他出來恭敬的打聲招呼:“嶽老師這是寨子裏剛來的仙娘。”又轉頭跟桂兒她們介紹道:“桂兒仙娘這是北京來的誌願老師嶽來老師。寨子裏的娃仔不用翻山去外麵上學多虧了他。”


    嶽來聽說這個女孩子是仙娘看都懶得看一眼臉上現出不耐表情說道:“難道行雲布雨裝神弄鬼就能解決寨子的貧窮問題了?這寨子窮就窮在交通不便、消息閉寨、與外麵世界隔絕。誰能解決這個問題誰就是這寨子真正的仙娘其他都白扯。”


    班弄見嶽來老師出言不遜隻恐冒犯仙娘。但他這麽大老遠辛苦跑來為村裏孩子上課又不能隨便斥責她隻急得不停偷眼看桂兒一張老臉汗珠不斷滴下來。


    桂兒聽出嶽來恨鐵不成鋼語氣似乎很了解情況她輕輕一笑問道:“那你有什麽好辦法不防說給我們聽聽?”


    嶽來本來很不耐煩正想進去給孩子們繼續上課。這時聽到桂兒溫柔出言相詢眉頭一皺再想回絕抬眼卻看見這年輕女子微微笑時嘴角如彎月上揚一雙奇怪紅色眼眸裏波光流轉似笑還嗔千言萬語欲說還止。他驚得輕輕倒退一步整個人似坐著失控電梯自八十層樓往下跌落渾身失去平衡心髒急急跳得似要蹦出嘴外。嶽來自小是個花叢裏打滾的角色馬上心知不妙敢情自己是碰上命裏克星了。他站在當地呆看著桂兒臉上神色明明滅滅最後終於放棄地長歎一聲垂頭喪氣自言自語道:“怎麽會在這樣錯誤時間錯誤地點讓錯誤的我遇上了錯誤的你。”


    桂兒眉頭一桃還沒回過神朱顏已經撲噗一聲輕笑出來她看眾人注意到自己輕咳一聲抬頭望天裝做望星星的樣子感慨道:“自徐大師身故和瓊奶奶收山以來已經很少聽到這樣肉麻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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