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給你找的律師今天來不了了,改天我再幫你約時間。”鄭理和白藝淩道歉。


    “沒事,反正我的離婚官司估計也是個持久戰。”白藝淩寬容一笑回應道。


    淩熙聽到離婚兩個字,忽然難以和眼前這個知性淡雅的女子聯係到一起。她對自己的多慮夾雜著一絲愧疚。可既然今天離婚官司談不成,不就可以順利去看電影了嗎


    淩熙坐到鄭理身邊,挽著他的手,再次提意讓鄭理陪自己去看電影。


    “要麽白藝淩一起去吧”鄭理聽到淩熙再次發出看電影的提意,每個毛孔都戒備了下。


    白藝淩感到兩股截然不同的眼神襲來,鄭理仿佛在說“來呀來呀”,淩熙仿佛在說“快走快走”。她猶豫一秒,還是決定不打擾這對歡喜冤家了。


    淩熙欣賞地打量白藝淩,拽著鄭理離開了咖啡館。


    夜色漸深。華燈初上,酒店外的霓虹燈招牌閃爍著。


    “這邊這邊,小心,別撞了頭”唐澄指揮一個服務生推行李車出現。


    行李車上,陸子曰早已不省人事。


    服務員小聲打趣:“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男的橫屍來開房的,大開眼界。”


    唐澄刷卡開門,剛把陸子曰推進房間,鬆了口氣準備離開,突然,陸子曰“噗通”一聲從行李車上滾落到地上。


    陸子曰迷迷糊糊的說著胡話:“要說苦,其實我也很苦。30歲的大男人了,我媽還要搶著洗我內褲,我毫無隱私啊;生病感個冒,我媽也要拿著溫度計追我到學校。”


    唐澄本要轉身,結果看著一臉說醉話的陸子曰,覺得莫名可愛:“是挺同情你的。”


    陸子曰自顧自繼續往下說。


    “我爸也靠不住啊,他人生裏隻有四件事,種花、養鳥、搓麻、泡腳。半夜給我打電話,說問我個大事,結果是問我四川麻將刮風下雨怎麽算錢,我很胸悶啊”


    唐澄翻了個白眼:“這也胸悶啊,這不是很幸福嗎,老古板,你就知足吧。”


    不料陸子曰一把拉過了唐澄,唐澄一個踉蹌跌倒在陸子曰身上。


    陸子曰第一次觸碰到女人柔軟的身體,身體的細胞似乎被突然喚醒,唐澄被陸子曰有力的胳膊抱住,兩個人情不自禁擁吻起來。


    霓虹燈從窗口照進房間,把房間映成了曖昧的粉紅色,唐澄心裏低估了一句,男人果然都一樣


    淩熙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鄭理陪在自己身邊,一臉滿足。


    太好了,陸子曰今晚也該沒空騷擾她的男人,她心裏默默給唐澄讚


    細想著自己的陰謀得逞,不自覺居然笑出了聲。


    “你撿錢了”鄭理冷冷得打趣道。


    外麵晚風輕柔,夜色迷人,氣氛剛好。


    “想著能在電影院跟你過二人世界,比撿到鑽石還開心。”


    淩熙低聲告白,忐忑地等待這個一直和自己開玩笑的“鄭杠精”能認認真真回應她。


    嘟嘟嘟,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


    淩熙有種不好的預感,接起電話,電話另一頭是鄰居翁阿姨用獅吼的聲音投訴著。


    “淩熙啊,你這個小姑娘究竟怎麽回事啊,大晚上的開派對,動次打次,整棟樓都被你震醒了,還要不要人睡啦。”


    淩熙聽到電話裏傳來重金屬搖滾聲,這才反應過來,該不會是莫格利出什麽幺蛾子了吧


    鄭理借機不由分說將淩熙送到家門口。


    “今天沒有整到我是不是有些遺憾”


    淩熙心裏極度失望,穩了穩自己,強撐出笑容:“也沒那麽遺憾,這個電影要上映到下周,今天看不成,明天後天再後天。隻要你有空,我隨時也空。”


    “看來是個蓄謀已久的大招啊”鄭理撫額,此時看到淩熙家窗口有人影飄過,他指了指窗口,“你家裏是不是有人”


    “沒有沒有,你不要誤會”


    “男朋友吧誰這麽善良收了你”


    “你真的希望我交男朋友嗎”


    “當然,你就是太閑,急需一個男人來轉化注意力。”


    淩煕忽然沉默不語。


    鄭理也察覺到淩熙表情失落:“怎麽了這是”


    “既然你都這麽希望我有男朋友”淩熙話鋒一轉,“那我一定會讓你希望落空的,拜拜。”


    淩熙說完就下車,對鄭理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揮手拜。


    但在轉身的瞬間,笑容落寞下來。人麵對危險時,第一反應總是閉上眼睛,卻不如動物一樣知道如何第一時間反擊或做其他更好的應對;仿佛閉上眼祈禱著什麽,看不見什麽就能改變。其實自己知道,這隻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淩熙心理默問鄭理,你知道我多希望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還沒來得及撫平自己失落的情緒,走廊裏的淩熙被一陣音浪嚇到。


    盡管她已做好心理建設,但推門一刹那,瞬間僵住。家已被搞成一片垃圾場。地上衣服、零食、抽紙、啤酒罐子散落一地;冰箱被打開,沙發也翻倒;一排巴黎水全被揭開蓋子,橫七豎八


    而莫格利,正用卷尺,把自己卷裹成木乃伊,卷尺的一端還在空中晃悠。


    淩熙關掉音響,在這一瞬間,她隱約覺得哪裏不對。轉頭看向熟悉的角落,最愛的發財樹竟然被折斷,所有情緒一瞬間爆發。


    “這是鄭理送我的樹”


    莫格利完全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一臉搞不清狀況的樣子。


    “高興是吧,這就讓你滾蛋”淩熙掏手機,“喂,警察嗎,我家被入室搶劫了,凶手還在現場,請你們立刻馬上來處理。”


    莫格利莫名地看著淩熙,兩人中間隔著一片狼藉,就像隔著整個世界。


    不一會兒,“叮鈴鈴”,可視門禁的屏幕伴隨門鈴亮了起來。


    莫格利被聲音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往後退了一步。


    淩熙開門,一隻警犬率先衝進來,鼻子貼地聞起來,後麵跟著兩個警察。


    沒想到警察那麽這麽重視,還帶警犬


    “是你報警的嗎”


    “是我家遭受了入室搶劫,嫌疑人目前還在客廳。”


    客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警犬對著客廳方向吠了一聲。


    警察瞬間警覺,摸摸警犬頭,鬆開狗鏈。


    警犬“嗖”地竄進客廳。


    警察對視一眼,分別靠住牆邊,手摸槍套,防備地朝客廳移動。


    當他們轉過門廳拐角,發現客廳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其中一位警察注意到保險箱被破壞的痕跡。


    “人不見了,你確定他剛剛還在”


    淩熙難以置信地看著破壞的保險箱與空蕩蕩的客廳。


    二樓陽光房是淩煕的工作間兼衣帽間,有衣櫥、工作台、假人模特等陳設,還有個榻榻米休息區。四麵牆壁上的櫥櫃距離房頂僅半米。莫格利躲在櫃子頂上,和站在房間正中的警犬看了一眼。他抬手在空中一按,警犬迅速聽話坐定。


    莫格利露出滿意的表情,對著警犬肯定的點點頭,比“噓”示意它不要出聲。


    門外傳來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莫格利神情緊張。


    “嘭”,警察破門而入,淩熙和警察甲隨後追進來。


    淩熙環顧四周,並沒有什麽異常。


    莫格利以警察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指比劃向窗口,警犬馬上對著窗口“汪汪汪”吠。


    警察和淩熙瞬間被轉移了注意立刻向窗口跑去隻見窗戶大開著,窗簾在風中翻飛。


    三個人一起向外張望,沒發現可疑的人。


    淩熙鬆了口氣,看來這個“野人”終於跑了


    警察從胸口掏出一張搶劫犯畫像,抖開給淩熙看:“是這個人嗎”


    畫像上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眼神陰鬱,眉尾有一顆黑痣。


    淩熙搖搖頭,“不是。”


    “那就好,近期畫像上的嫌疑犯在附近連環作案,已經持刀搶劫了好幾個女孩子了。你一個單身女性,晚上要注意安全。”警察提醒完淩熙離開。


    淩熙獨自走回客廳,手裏的通緝告示隨手丟在沙發上。她環視滿地的狼藉,不免心有餘而力不足。終於隻剩一個人了


    她從口袋裏掏出那兩張怦然心動的票,遺憾丟進垃圾桶,又看了看那株已經被攔腰截斷的發財樹,扶起來又倒下去。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因父親再婚而大哭,鄭理把自己最喜歡的發財樹送給她,還勸她別傷心。那時他們的感情多好啊


    如今,發財樹也變成光禿禿的了,和鄭理的感情,似乎也沒她童年記憶中那麽美好。


    淩熙在樹幹的切口上扡插進一個小嫩枝,然後用保鮮膜一圈一圈地包紮,對著樹幹自言自語著:“對不起啊樹哥,沒照顧好你,讓你變成橫截麵了。不過你得再堅持一下,千萬不能死,如果連你都死了,下一次找鄭理,又少了一個借口”


    淩熙想著得給發財樹綁個蝴蝶結趕趕煞氣,於是去工作台抽屜一通亂翻,終於找到一條粉色絲帶。


    突然,身後似乎有人閃過,工作台上晃動的人影倏忽而逝。


    “誰”淩熙警惕地詢問。


    她轉過身,身後空無一物,轉回身時卻發現正前方,吊床在晃動。


    淩熙嚇得叫出聲,又立刻捂住嘴,她往門邊退,卻聽到牆角“咣啷”一聲響。


    隻見一個“假人模特”立在那裏。淩熙快走兩步到門口,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於是猛然再回頭。隻見原先的“模特”已經移動了好幾步遠。淩煕慢慢地挪到“模特”正麵,用力一扯,假發落下,一切真相大白“模特”是如假包換的莫格利的臉。


    見被抓包,莫格利麵露尷尬,“啪嗒”,嘴裏叼著的薯片包掉在地上。


    “我告訴你,我這兒不是救助站明天就算下刀片,我也會把你扔掉。懂了嗎”淩熙朝著莫格利怒吼,莫格利卻委屈地蹲在牆角。


    這個特別的夜晚在不安分的情緒中,終於過去了。


    清晨,淩熙開著紅色的跑車,霸氣得衝出車庫,穿梭在都市熱鬧的商業區中。


    她瞟了一眼副駕駛位上昏睡的莫格利,暗自感歎自己過期的安眠藥居然有一天能派上用處。


    忽然,一雙手搭在淩熙車座上,淩熙嚇了一跳,一看莫格利,他居然醒了。


    淩熙向右猛打方向盤,將車停在路邊。莫格利被急轉彎嚇得慌了手腳,開始焦慮亂動,發現綁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用力去扯,扯不開。


    淩熙解開自己安全帶,一把拉住莫格利的手:“平靜好嗎車上亂動很危險的。”


    莫格利感受著淩煕手上的溫度,真的安定了下來。


    淩熙一臉嫌棄,靠過去幫莫格利重新係好安全帶。


    “出發咯接下去就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淩熙重新啟動,開上機動車道。


    對向行車道上,一輛大型裝載車呼嘯而來,“嘀嘀”地按著喇叭。莫格利緊張起來,耳朵一豎以為有危險,條件反射用力扯住淩熙的手腕。被外力帶動的方向盤猛然右轉。車輛瞬間偏出軌道,淩熙急踩刹車,“乓”地一聲響,還是蹭在了隔離帶上。


    淩熙和莫格利猛地一晃,同時撞回椅背上。


    一縷煙從前引擎蓋裏飄出來,像是對淩熙的嘲笑。


    淩熙咬牙切齒,已經在炸裂的邊緣,黑臉怒視莫格利。


    隻好找人來拖車了,她拉著莫格利往附近的商場方向走去。


    “今天,就不信甩不掉你”淩熙暗暗自語


    商場內人來人往,淩熙拚命扯著莫格利直奔觀光直升電梯的方向去。


    莫格利仰著頭,360度觀察商場巨大的中庭,仿佛踏入了新世界的大門的他完全挪不動腿。


    正中吊頂的裝飾物發出風鈴般的聲音,莫格利側耳傾聽;左邊布置成小山的禮品盒子每一個顏色都不一樣,右邊一棵巨大的植物上纏繞著閃爍不停的小夜燈,弄得莫格利眼花繚亂。


    眼前的人群仿佛奔跑的羚羊群向著自己湧過來,莫格利抗拒躲閃著一個又一個路人。尤其是“唰拉刷啦”的塑料袋聲,搞得莫格利煩躁不安,厭惡驟眉。


    淩熙最後一點耐心也要被莫格利消耗完了,用力一拽,“看什麽呢今天讓你看到吐”


    淩熙將莫格利一把拽進電梯,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最高層,自己走了出來。


    回頭一看,莫格利居然又跟出來了。


    “你跟著我幹嘛呀”淩熙不耐煩地問道。


    莫格利酷酷盯著她看,眼睛也不眨一下。


    淩熙隻能又把莫格利拉進去,按住hod鍵。


    “你,就站在這兒等一會兒這個箱子打開,你就走出去,嗯”


    莫格利聽著淩熙說話,四下環顧透明的玻璃電梯,有點緊張。


    “走出去之後千萬千萬不要動,我會來找你的。懂嗎懂了你就說懂了”


    淩熙點頭示範,莫格利略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回應。


    “懂了。”


    淩熙總算鬆了口氣,她麵對莫格利,緩緩、緩緩地往後退。


    莫格利忍不住朝著淩熙邁了一步。


    “別動”淩熙指著地麵,禁止莫格利再往前。


    莫格利被鎮住,停下了腳步。


    淩熙終於完全退出了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


    電梯上升的瞬間,淩熙看見莫格利撲向前方的扶手,看著她。


    她為自己終於要告別這個麻煩的拖油瓶而開心


    淩熙一身輕鬆,得瑟地甩著小手包往商場門口走去。


    經過一個專櫃,一掃眼覺得有個熟麵孔,於是倒退回去看。果不其然,那個又傻又討厭的哥哥淩宇正在店裏陪高婕試衣服。


    高婕和上次來家裏做客時穿著風格完全不同,渾身上下堆滿名牌,珠光寶氣。


    “淩宇,你覺得哪件好”高婕回頭詢問淩宇,而淩宇正專注地在一旁打電話。


    “合同盡量再拖一拖,然後幫我去打聽一下他的行程,走之前我做東,請他一定賞臉。另外”淩宇話還沒說完,就被高婕一把搶過手機掛斷了。


    “另外什麽我都說過很多次了,陪我逛街不許談工作。”


    “因為有個很重要的客戶。”


    “比我還重要嗎那麽重要你先談吧,我回去了。”


    “好,這樣,今天手機就交給你處置,誰打來我都不接。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拎包助理,提供全套泰式服務:薩瓦迪卡刷我的卡” 淩宇見高婕不開心,立刻上前安撫。


    高婕一臉滿足地拿著兩件衣服去試衣間試衣服。


    淩宇回頭,正撞上淩熙一張居高臨下的臉。


    “巧了巧了,周末還加班啊”


    淩宇不在意地笑笑:“不加班,陪高婕。”


    “陪她對你來說不也是加班嘛你高攀的這位大小姐囂張跋扈難伺候,我爸知道嗎”


    “哪個女孩在男朋友麵前不發發小姐脾氣啊,正常的。”


    “也是,她這種兩張皮的人,配你這個兩幅麵孔的,挺合適。不過不辛苦嗎在公司不敢出錯,約個會說話還得滴水不漏,我都替你累。”


    “說話也是門藝術,讓別人聽著舒服,我不覺得是累。”


    “虛偽。”


    “上次的事,媽讓我跟你解釋一下”


    “是你媽,我沒你那麽不見外。”


    淩宇隻好攤手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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