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亭拆橋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點,但他認真想了想,外公的事情平安結束,近段時間朝中也沒什麽大事發生,而他現在需要做的是用一年的時間來備考,暫時也不需要與顧景熙見麵了。


    江雲亭想過自己的前途問題,他不想再像上一世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待在家裏養病,之後就是去了熙王府也是成為了那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男妾。這一世,就算身體會越來越差,他也要為自己籌謀光明大道。


    江雲亭趕走黑衣衛,就睡下了。當第二天他睜眼醒來,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


    京城風雨已過,被喝令閉門在家的少男少女們被放了出來。少男們騎馬踏花暫且不說,少女們捏著春天的尾巴,打算在夏季來臨前開個賞花宴。


    這個宴會邀請了京城所有的世家小姐們參加,江蓁璐作為江府嫡女,更是在重點邀請的範圍之內。


    江蓁璐特意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短襦,搭配著淡黃色裙擺,發間戴了支蝴蝶簪,腰間帶了塊白玉,再戴了隻鐲子,點了點朱唇,再沒別的打扮。她這樣顯得清秀絕麗,卻不引人注目。


    江蓁璐聰慧而知進退,她雖是江府嫡女,但在場也有比她身份更高貴的世家女。江府隻是二流之末的世家,與京中四大一流的頂尖世家完全不可比擬。


    今次的這場賞花宴辦得規模盛大,京城中世家女子幾乎都來了,江蓁璐看見了江氏旁支的庶女也在其中,不過看見是看見,但她並沒有理會。


    她身邊一位交好的林家小姐更是諷刺她的一位庶妹,“看她在那招搖的樣子,她秀的這些首飾哪樣比我身上的貴重,眼界真低。”


    江蓁璐往不遠處看了看,果然看見林家的那位庶女與自家的庶妹在那攀比,隻是她們戴的碧玉鐲子在陽光下不是那麽的透,那金步搖也不是那麽的細致。江蓁璐一看便無趣移開了目光。


    林家小姐又說道,“說起來,我們世家嫡女中過得最舒坦的就是王惜了。”


    江蓁璐立刻打起精神,道,“阿雅,話也不能這麽說,我們吃穿用度都是頂頂好的,但壓在我們身上的重任也多啊。”


    “我知道我們婚配做不得主。”林書雅拿著手帕擋在嘴前,歎了口氣,“但以京城四家中王府嫡女的身份,王惜她的郎君定要在各位皇子中選出。”這高貴的身份一嫁人就是王妃,比她們某某官員的嫡妻可不是好太多太多了。


    江蓁璐配合著也用手帕擋住嘴,小聲道,“那阿雅你知道哪位皇子有可能?”


    “這還用說,皇子中至今未婚的隻有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林書雅細細道來,“但二皇子不通政務,五皇子遠在邊塞,那就剩下熙王殿下了。唉,熙王殿下長得也美。”說到最後,竟又羨慕起來。


    江蓁璐則垂下眼簾,實在想不通今兒出參加賞花宴,大哥令她好好打聽王府的動向,是因為什麽?拿聽到的王府嫡小姐的八卦,能不能交差?


    然而江雲亭令江蓁璐在賞花宴上打聽王府的事,定是打聽王小姐的。想通這一點,江蓁璐決定與王惜多接觸接觸,反正交個手帕交,總也沒錯的。


    柳條抽支般的長出嫩綠的枝條,如走在成片的柳樹林中仿若是一層層碧綠色的珠簾中漫步。


    柳樹長得不密,溫煦的陽光透過柳條的縫隙照射在棋盤上,以及少年美如白玉般的臉上。令得遠處的男子看呆過去,但知道少年不待見他,他隻能默默向後退去。


    江雲亭今日難得得閑,便想到冉府拜訪一下。


    京城的暴風雨一過,使得江雲亭有一種悠閑懶散的放鬆感覺。他的目光落在空無的棋盤上,與外公約好下棋,但以冉泰的棋力江雲亭不得不如臨大敵。這不在外公還在會友的時候,他就先盯著棋盤,腦中思索起棋路來。


    “小柳兒,等久了吧?”冉泰亦步亦趨地走過來。


    看到身體健朗的冉泰,江雲亭彎了彎眉眼,笑道,“不久。”


    江雲亭在冉府是十分輕鬆的,所以他見到冉泰難得的沒有請安,而是坐在位置上笑著道了句好,冉泰也是隨意的人,直接坐下來開始下棋。


    都說人生如棋,一個人的棋力如何真是與那人的心智和境遇有關。


    冉泰發生崇王之事過後,江雲亭的棋力增長不少,不由道,“聽聞這次崇王一案中,小柳兒出了不少力。”


    江雲亭低頭思考著棋局,一邊回答,“外公聽誰說的?”


    冉泰道,“沒有誰說,老夫親眼看到的。”


    江雲亭一愣,抬頭看向冉泰。冉泰笑眯眯地指著自己的眼睛,江雲亭不由也跟著笑起來,“外公怎麽看到的?”


    冉泰無奈道,“還和我裝傻?江震那本折子不是你的主意?江府除了你還有誰能說動他遞折子?”


    江雲亭笑了笑,也不否認。


    冉泰又說道,“但是小柳兒,聽說你和熙王走得很近?”


    江雲亭下意識否認,“沒有的事。”


    冉泰搖搖頭,“是不是老夫能感覺出來,小柳兒,你是打算入仕?”


    江雲亭想了想,輕聲說道,“是有這打算。”


    “嗯。”冉泰頷首,又專下起棋來。


    江雲亭便也重新關注起棋盤。


    一局下完,已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江雲亭還是棋差一招,輸給了冉泰。


    此時,正是中場休息一下,江雲亭喝著茶,與冉泰準備再來一局。


    “小柳兒,有件事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冉泰突然說道。


    江雲亭微笑道,“外公請說。”


    “小柳兒,外公問你,你是否生無可戀?”冉泰下了一生的棋,自然能從棋盤上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是急功近利,還是沉穩冷靜。在下到中局時他就看出異常,猶豫了很久,還是打算說一說。


    江雲亭執杯的手一頓。心道,隱藏了實力,果然還是露出破綻了嗎?但下棋這事,還真隱藏不了。


    江雲亭之前的性子是遇事從不深想,許多事情追究太過很苦悶。但現在他的性子改變很大,重生一回他看事看得透了,一個心思會拐七八個彎,在下棋時一不小心就表現出來。


    “外公說笑了。”江雲亭眼中異光流轉,最後笑了笑,想要揭過這一段。


    冉泰卻不放過他,“雖然別人看不出,但老頭我年過半百,也看過世間生死,我相信我沒看錯。”


    “……”


    冉泰頓時瞪眼,拂袖拍案,“為何!”


    “為何?為何……”江雲亭搖頭苦笑道,“外公你也知道,我沒辦法的。”富貴人家在孩子出生時都會請大師為孩子批命,在他出生時就有得德高人為他批命,慧極必傷。這四個字就是他的命。


    他初生早產,差點死於非命,最後命是保住了。但之後卻是長久的臥病在榻。親人們焦急萬分,最後為他想出了個辦法,把他送去鄉下宅院住著。雖是為了他好,但在那邊他度過了人生最寂寞的十六年。


    人家小兒坐在書案後朗朗讀書,他們反複背的詩句他隻需聽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卻被榮伯關上窗戶,喝令他不準記,因為他不能太早開智。曾經,他看到少年們舞刀弄槍,揮汗如雨,他想到學武健身,但底子已虧,在太陽底下站半刻就暈。


    他的命是天注定的,改不了,隻能瞞。瞞得老天忽略了收回他的命。


    所以前世他渾渾噩噩糊理糊塗過日子,遇事隻看表麵從不細想,也不會作惡,他想要積福,想要長命百歲,可惜事與願違。今生他要一展才華,彌補前世虧欠,那麽他這身體也是吃不消的。


    冉泰久久不語,對他這個越長大越優秀的外孫,他是哀其不幸,怒其太爭。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長大,然而,他變得如此聰明了。


    江雲亭閉上眼睛道,“外公,我能做到遇事從容應對。但我如果不爭不搶,我便會貪念於親情,一次次原諒鄭氏和江雲琛江雲重對我的種種傷害,妄想父親對我有愛護之心。”他不敢睜開眼睛,因為怕目光泄露出他的絕望和憎恨。


    冉泰又是沉默許久,最終,他歎了口氣,“讓我想想。”


    江雲亭沒再多說,告辭離去。


    而江雲亭走後,柳樹林中走出一個氣宇軒昂的華服身影。他,有些遲疑地走到冉泰麵前,冉泰抬頭望向他時,他行了個禮,“閣老,不知本王能不能問些事?”


    冉泰長長的舒了口氣,實在是太過苦悶想要排解,“老夫沒想到,我這外孫竟是如此決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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