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漸漸泛起一絲亮光,黑夜將去,晨光熹微,金陵城百姓煎熬了一晚上終於支撐不住睡了過去,沒有人上街,金陵寬闊的大街顯得空曠無比。


    各世族養精蓄銳了一晚上,招集府中的護衛發下兵器,以備山賊攻城。


    還有一隊人悄悄來到城門處,這些人七八個左右,身上的衣服做短打的打扮,十分破舊,他們鬼鬼祟祟地左右望了望,見街上沒人,城門處也沒人守著,不由大喜。連忙跑到城門前,七手八腳地想抬起門閂。


    隻是他們也不想想,城外山賊虎視眈眈,城門處怎麽會不派人把守。這隊人剛剛使力抬起門閂,就聽身後有人命令道,“抓起來。”


    這些人一驚,麵色慘白地轉過頭,見到為首的一名帶刀將領,頓時擠出笑臉,“原來是千戶大人,我是劉三啊,你抓我們這夥兄弟幹嘛?”


    說話的語氣很熟稔,王千戶當然也認識這些人,這些人都是街上的地痞,從來不做好事,隻做偷雞摸狗之事。見到這些人,王千戶不由點頭,“江公子說得果然不錯,東南二門會有人偷襲。”


    那些地痞們還在喊冤,“我們不是偷襲啊,金陵被圍,我們隻是想偷偷跑路。”


    王千戶和周圍的士兵們輕蔑地看著這些地痞,“喊什麽冤,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出賣全城的百姓,說山賊沒收買,你們怎麽不用腦子想想,真要逃命怎麽不走西門北門,偏要選擇城外山賊最多的一扇門。”


    地痞頓時冷汗連連,有的還在喊冤,有的卻打著顫不說話了。


    王千戶揮手道,“走,押回去。”


    江雲亭在北城門看不遠處一小部分山賊的情況,那隊山賊的任務可能就是攔住金陵城裏的居民棄城而逃的情況,而居民最佳逃跑時間就是昨晚了,可是金陵城裏沒一人逃出來。


    祈雨走來過稟報,“公子,果然如你所料,有內奸偷開南城門,已經抓住了,現在關押在府衙中。”


    江雲亭收回目光,“我們也去看看吧。”


    早就為江雲亭準備了馬車,兩人下了城樓就往府衙奔駛而去。


    以往從沒有車馬在主道上奔跑,可現下主道上沒有一人,江雲亭的馬車雖然從城北跑到城南,但沒花費多少時間。


    江雲亭已經在府衙混了個臉熟,他下馬車往官府裏走去,看門的衙設不像之前百般阻攔,還有衙役給他引路,“江公子您來得正好,崔大人已經開始審問了。”


    江雲亭走到堂中看見崔府伊正在審問抓到的間隙,旁邊有幾位官員和族長在旁聽,盧至書也坐在一旁。江雲亭向崔府伊微微頷首,然後找了處偏後方的位置坐下。


    崔府伊正叫那些地痞吐出山賊的情況,然而地痞們卻直乎冤枉,“大人明鑒,我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山賊的情況。那天我們從賭坊出來就碰見一個男人找上我們,約定好三日後打開城門就給我們一百金。那人帶著鬥笠,長什麽樣我們都沒看清楚。”


    崔府伊瞪眼,“你們這麽多人一個都沒看清楚?”


    地痞們痛哭道,“小的真沒看清。”


    盧至書插話道,“那他有什麽特征?穿什麽衣服,身高多少?”


    地痞們道,“穿的棕黃色的短打,黑色的褲子,黑色的布鞋,身材挺壯實的,他露出的手皮膚很黑,右手食指和中指有繭子。”


    這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失望,因為這描述沒有一點特色,街上隨便拉個人就是這穿著。又想想,山賊都是農民出生,就算做了山賊也是算布衣的,怎麽可能會帶著玉佩,穿上等的衣料。官員和族長們如是想道。


    盧至書出聲道,“我卻是看出一點,那男人應該是做獵戶的。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上的繭子是射箭磨出來的。”


    在場的人聽了盧至書的話不由點頭。


    江雲亭一直在翻之前的審問記錄,看完後他站起身,行了一禮,道,“就算知道那男人是一名獵戶又如何?”


    盧至書早看江雲亭不順眼,沒想到自己不找他麻煩,他卻來反駁自己,不由怒道,“不知江公子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江雲亭道,“隻是有處不明白,城門出入查得很嚴,若是逃難而來的流民沒有路引絕不讓混進城,所以流民隻能待在城外。而山賊也是流民,那麽他們是如何進城的?”


    眾人皆愣,不由想道,是啊,這個收買了劉三郎這夥地痞的山賊是如何進城的?


    崔府伊摸著胡子一臉凝重,“江公子說得不錯,看來我們金陵城中還有奸細。”


    跪在堂下的地痞已經沒有什麽審問價值了,崔府伊讓衙設把人押入大牢。


    就在這時,有守城的士兵跑進來道,“大人,城外的山賊有異動,王千戶請您去看看。”


    “什麽,快,隨本府去看看。”崔府伊倏地站起身,幾乎是小跑著匆匆離開。


    眾人也是一驚,連忙紛紛跟上。


    江雲亭跟在人群後麵,盧至書被江雲亭的一通反駁搞得臉色青白交加,他是最後一個走的,走在最後盯著江雲亭的身影,眼底充滿著陰翳。


    一行人走到城牆上,果然見到遠處人頭攢動,有人問道,“開城門的內奸已經被我們捉住了,他們還有什麽辦法攻城?”


    崔府伊道,“山賊的兵馬比我們多,他們若是分頭行事,隻怕時間一久就將堅持不住。”


    這群人又想到東麵聚集的數萬山賊,原本就白的臉色不由更白了。


    崔府伊長歎一口氣,道,“如今之計隻有死守,還請各位快去準備吧。”


    這群人連連點頭,都覺這打仗的事情他們都參與不上,在後方坐陣便好,紛紛下了城牆吩咐手下做準備。


    但還是些人沒走,一方是顧景熙的手下,顧景熙攻打山賊把所有武將都帶走了,隻留了幾名文臣在後方運營,不想如今金陵也被人攻打了。


    所以是以盧至書為首的文臣。但這幾人跟在顧景臣手下做事,還是有些武藝的,自詡能幫上點忙。


    還有的是江雲亭和祈雨,他們也沒有走。


    崔府伊沒想到江雲亭也會留下,便想上前說幾句。不想盧至書突然出聲道,“江公子你身體不好,這城牆上要是開戰,人來人往,箭來箭往的誰不長眼碰到江公子可不好了。”


    “多謝關心,不過祈雨會保護我。”江雲亭微微一笑,“再說,在下雖然身單力薄,但站在牆城上射一兩支箭還是能幫上點忙。”


    盧至書嘴角抽了兩下,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江公子決意如此,江某也不好強求。”


    崔府伊在旁邊聽得暗暗搖頭,心道這兩人果然不對付,盧大人暗諷江公子礙事,江公子性格也倔強非要留下……


    “崔大人,在下還有一事想請教。”江雲亭對崔府伊說。


    “哦?什麽事?”崔府伊連忙回神道。


    “是這樣的,在下之前在西城門和北城門那看了看。”江雲亭道,“兩處城門隻有數百名山賊守著,他們昨晚盯著城門口防止有人逃走,一夜沒睡,恐怕此時身體正乏力,開戰後大人不如派點人手把西北兩城門的山賊剿滅了。一來我們能夠減輕兩個方向的壓力,二來也能給山賊帶來威懾,要告訴他們,我們並不是一直被圍著什麽事都不做的。”


    崔府伊眼睛一亮,“不錯。”


    他話音未落,就立刻轉身下城牆聯絡去了。現在是緊急情況,崔府伊也不說什麽表揚勉勵的話了,先記在心裏,等危機過去再表揚。


    一邊走,崔府伊一邊想,這個江雲亭真不錯,性格謙虛有禮,又有智機,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曆史上所有的戰役,在開打前總是兩軍叫陣開頭,俗稱對罵。


    山賊們雖然是雜牌軍,但他們自詡正規,也要叫上一叫。此時,看似一名小頭目的山賊正騎馬站在最前方,對著金陵城上的將士叫罵。


    城牆上的將士駐足在城牆上,一個個目下無塵,威然不動,無論如何就是不開城門應戰。


    那山賊頭目罵得無趣,不由悻悻往回走。


    山賊的這數萬人的軍隊是由幾個山寨的頭目聯合成的。


    那叫陣的山賊頭目回去後,就見到幾個同僚圍坐一圈在開會,不由問道,“怎麽了?”


    開會的山賊頭目們麵麵相視,不知該如何說的好。


    本來想清早偷襲,然而城門沒有打開,原本聯係的地痞失去了聯絡後,山賊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是地痞拿了定金反悔,還是他們的計謀被敵人看破了?


    他們出兵圍困金陵城就是為了圍魏救趙,聲東擊西,可是他們在這裏圍了大半天不見回援的朝廷兵馬,卻收到了朝廷兵馬已踏平了幾個山寨的飛鴿傳書。


    圍困金陵的這些山賊覺得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現在正在討論,接下來他們應該做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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