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亭聽了這話卻閉上眼,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不敢相信,不娶妻顧景熙如何有資格爭奪皇位,沒有繼承人顧景熙又如何座穩皇位?


    況且這一世他們隻做君臣關係不行嗎,他不會再拖累顧景熙,顧景熙也不會攪亂他的心湖……為什麽偏偏要戳破這層窗紙。


    顧景熙等了半天,見江雲亭兩眼一閉雙唇緊抿的模樣,不由深吸一口氣,按壓住心底殘暴的情緒,直起身,看著臉色蒼白又紅唇如血的江雲亭,顧景熙十分無奈,他終究還是心急了。


    一年相隔千裏的思念,隻能紙書傳情的隱忍,以及聽聞江雲亭被困金陵的恐懼,讓顧景熙再也按捺不住,才迫不及待地向江雲亭表明心意,他以為他們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


    然而,終究差了一步。


    顧景熙指腹碰了碰江雲亭蒼白的臉頰,心中劇痛無比,“是本王錯了,本王不逼你,我們恢複之前的關係好嗎?雲亭?”


    江雲亭不敢相信地睜開眼看著顧景熙,先前眼中暗淡的光芒亮了起來。


    再沒什麽能比江雲亭讓顧景熙體會從絕望到希望了,顧景熙強牽起一抹笑容,心裏暗暗告訴自己,隻要江雲亭還能這麽看著他,還能在他身邊,就什麽都依這人的吧。總比這人離開他,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好。


    顧景熙微笑著替江雲亭蓋好被子,又把江雲亭淩亂的發絲整理好,“天還沒亮,你再休息會兒吧,本王還有公事先走了。”


    “……好,殿下路上小心。”江雲亭縮在被子裏的手按住砰砰亂跳的心髒,輕聲地說道。


    顧景熙身體頓了頓,隨後笑著向江雲亭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祈溪端著水盆敲了敲她家公子的房門,在外等了許久也不見裏麵有回音。不由疑惑,按照以往她家公子這時應該醒了,難道是昨夜與熙王宿在一起所以睡晚了?


    想到這裏,祈溪眉頭皺了起來,心下不由埋怨熙王,她家公子身體不好,早睡早起才是養身之道。


    這時房內轉來江雲亭的聲音,“是祈溪嗎?”


    “是婢子,公子起了嗎?”祈溪連忙回神問道。


    “……進來吧。”聲音又隔了一會兒才響起。


    祈溪連忙推開房門,見江雲亭已經坐了起來,她眼珠轉了一圈沒見到顧景熙,不由問道,“熙王殿下呢?”


    江雲亭默了默,才道,“熙王先一步離開了。”


    祈溪才發現江雲亭的異樣,江雲亭的眼睛不知怎麽地紅紅得。祈溪的小拳握緊,熙王害得她家公子一定沒睡好!


    “公子沒睡好,要不要再睡一會兒?”祈溪關心道。


    “不了,今天四叔可能會到得去城門口候著。”江雲亭穿好衣服,用熱毛巾敷了敷眼睛,“給我泡壺茶提提醒吧。”


    “是。”祈溪雖然心思多但畢竟年歲小,聽到江雲亭的吩咐就乖乖下去煮茶了。


    等到祈溪一走,江雲亭的神色就黯了下來。


    他完全沒想到,拒絕了那人後,聽別人提起他的名字竟然都會覺得心痛。


    江霆這半個月來過的日子,讓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以後再也不出京城了……


    想他自小是家中最受寵的一個,就連接手的生意也是家中賺得最多的馬場。做過多大的壞事就是逛窯子玩骰子,受過最大的苦就是書讀不好被禁足,連其他同齡人被罰跪過的祠堂他都沒跪過。


    何時見過像山賊這樣窮凶極惡的人,又何時受過被山賊又綁又踢又不給飯吃的苦。


    江霆這幾日簡直欲哭無淚,但還好熙王的軍隊把他救了,並護送快到金陵了。


    金陵就是江府的本家,到了金陵他就又能吃香的喝辣的。江霆美滋滋地想,但是一到金陵城門口,他就愣住了。


    他們金陵本家的人呢?


    江霆走貨路過金陵還到本家坐過的,老家裏的堂兄弟侄子有些誰他可都認識,就算這些人都沒有,但管家什麽的也都應該來接他,可一目望去,人呢?


    “請問是四老爺嗎?”一個低啞的聲音在旁邊問道。


    江霆把遠望的視線收回,看到一名陌生的少年站在自己的側旁,不由問道,“你是?”


    “請四老爺往這走,我家公子在酒樓內等您。”少年說道。


    江霆心情總算好了點,“你是金陵江家的人?”


    “不是。”少年板著臉到。


    少年走路的速度很快,江霆不知不覺就趕著少年的速度,此時已經走到了酒樓門口,聞此不由頓住腳步,“那你是誰?”說著,不肯再往前走了。也是江霆在外麵被山賊嚇怕了,有一點不對就想逃。


    少年聽到金陵江府就心情不妙,又見這江四爺聽到不是金陵江府竟然轉身就想走,立刻皺起眉頭。


    “四叔,請留步。”就在這時,江雲亭及時走下樓,喊住了江霆。


    江霆聽著聲音有些熟悉,背對酒樓門口的身體又轉了個圈,然後看到走到跟前的人有些驚訝。


    江雲亭微笑地行了個禮,“一年不見,四叔不記得雲亭了?是祈雨不懂事,沒向四叔解釋清楚,今早聽聞熙王的軍隊護送人質到金陵,想裏麵應該有四叔,從早一直等著,早矣備下酒席就給四叔接風。”


    江霆驚訝的表情一轉,笑著拍拍江雲亭的肩膀,“哈哈,沒想到在金陵遇到亭兒,還特地來接四叔,有你這份兒心四叔就夠了,走走我們上去再說。”


    如果不是遇到窮凶及惡的人,江霆是十分自來熟的,更別說本就很熟的侄子了。


    江霆高興地跟著江雲亭在酒樓裏吃了頓好的,快兩個月沒吃到肉的江霆幾乎快要流淚了,拍著江雲亭的肩說,“還是亭兒你有心啊知道來接四叔,也不見其他金陵江府的人,你這份心意也不枉四叔有你這個侄子,待回到京城後你看中什麽了盡管跟四叔說,千萬別客氣。”


    江雲亭摸了摸鼻子,低頭道,“四叔先別謝我,想來還是我拖累了四叔。”


    江霆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江雲亭解釋道,“四叔先別多想,隻是金陵江府事,雲亭實在沒法出力。不隻為何金陵江府對侄兒十分不待見,此時到金陵他們連門都不讓侄兒進,侄兒現在還在酒樓的客戶裏住。”


    “什麽?”江霆詫異道。


    江雲亭低歎口氣,“侄兒這回給你接風不知江府的人會不會對四叔也有意見,也不讓四叔住府裏。可是四叔今日回來,江府的人又沒動靜,我一想到四叔孤零零的一個人,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心裏不好受。”


    江霆聽完這話,喝了兩口酒壓壓驚。不由想如果不是江雲亭來接他,隻怕他現在還在城門口喝東北風。又一想,金陵江府不來接他不就是連他也不待見呢?


    金陵的江府裏幾乎全是鄭氏的人,江霆是知道的。他腦子裏轉了幾個彎,就冷笑著放下酒杯,不妨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鄭氏,指不定就是她收益金陵江府不給他和江雲亭好臉色,讓他們在金陵吃夠苦頭。


    江雲亭擔心地看著江霆的臉色,道,“都是我的錯,不如等四叔吃完,我讓祈雨送四叔回江府,說不定他們願意讓四叔進府的。”


    江霆惡意揣測完鄭氏,又有些猶疑地看著江雲亭,畢竟他還是知道他這侄子的性格,和他同一陣營倒底是不是個好主意。


    “請、請問是京城江府的江公子嗎?”一個氣宇軒昂的白衣公子走到江雲亭這桌桌邊,頻有些激動地看著江雲亭。


    江霆有些疑惑地用眼神問江雲亭,這是誰?


    江雲亭彬彬有禮地站起來,向白衣公子行禮,“正是在下,不知這位公子是?”


    “我是,哦不,在下周府鬱華,排行第八,江公子稱在下周八就行。”


    “在下許府智遠,家中排行第六。”


    “江公子,在下霍十二。”


    周圍的人聽到江雲亭自己承認後,不止白衣公子,其他人也忙不失地上前自我介紹。沒辦法,在城門口接人後大家都在這家酒樓用飯,誰讓這家酒樓離城門最近呢。


    而各大家族來城門口接在山賊那走丟的族人都是派族裏年輕的子弟來,這些各大家族年輕的子弟完全沒想到接人後還能遇上傳聞中的江雲亭。


    是的,江雲亭已經成為了金陵城中的傳聞中人。特別是他做完好事悄然離去,各大家族上門道謝也是避而不見,這種淡泊名利的做法在名士中很值得稱讚。


    江雲亭已經在短短幾天裏聲名鵲起了。


    而那些年輕子弟怕以他們的資格留不住江雲亭,一邊向江雲亭介紹自己,一邊派人把消息傳回府裏。


    江雲亭有專門傳消息的人,每天都有重要消息傳遞到他手裏,所以是知道的。但此時他很無奈,隻能一一回禮,然後把同桌的江四叔介紹給眾人,“這位是我四叔,此次是來給他接風的。”


    這些年輕人又熱情地問好,“江四爺。”


    江霆完完全全地驚住了,這些圍上來的年輕人喊完後好一會兒才回神,匆忙向他們回禮。


    剛回完禮,又有三人上前跟江雲亭問好。


    “在下方超,乃方府嫡子,金陵城一役聽聞江公子智機獻計保全城安全,為表謝不知江公子今晚有空否,方府特地為江公子設宴,請一定前來。”


    “江公子,周府也設宴款待。聽聞江公子一直住酒樓裏,周府在一處僻靜別院,江公子不介意可移居那邊。”


    江霆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可為什麽這些人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呢?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來他是知道的,可一連起來他就不明白這意思了。


    江雲亭看著周圍的人很頭疼,不過依舊保持著風度一一感謝他們的邀請,“但是我四叔今日剛到金陵,需要好好休息,順便壓壓驚,實在不方便,多謝各位好意,在下先走一步。”


    說完,由祈雨開路,江雲亭扯著江四叔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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