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什麽事都有利有弊。


    曲家兄弟雖然講信用,但要的銀子也多。


    隨隨便便一件事,都要收個十兩、八兩的銀子,若是有點難,那就得二、三十兩銀子。


    鬱棠現在也麵臨著和以前一樣的窘境沒銀子!


    不,她現在甚至比前世還窮。


    前世她好歹還有些陪嫁可以當,現在,她姆媽和阿爹最多給她一兩銀子的零花錢,她若是說花完了,還要問她的銀子是怎麽花的,都花到哪裏去了。


    前些日子為了衛小山的事,她也悄悄請了幫閑做事,因都是些打聽消息的小事,倒也不拘是誰幫著辦。可就算是這樣,她攢的銀子都花得差不多了,肯定是請不動曲家兄弟的。


    她若是能像別人那樣能賺錢就好了!


    鬱棠鬱悶得不行。


    她支肘坐在臨窗的書案前,看著院子裏快要開的菊花,一動不動地,腦子卻飛快地轉著。


    前世,自她開始懷疑李家起,她就開始調查李家的事,盯著李家的人。她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女人也可以做生意。特別是蘇杭一帶的女子,很多人拿了私房錢入股海上生意,海船平安回來,能賺個買房子的錢,海船若是沒能回來,損失的也不過是個花粉胭脂錢。


    不過,做這門生意得有路子。


    不是搭著父兄的生意,就是搭著族人的關係。


    不然很容易上當。


    錢拿了去,隻說是入股了哪個船隊,等過個一年半載,就說船隊翻了,血本無歸,拿出去的錢自然也就全都打了水漂。


    但什麽事都有例外。


    蘇州城江家的姑奶奶江靈,十六歲時嫁給了自幼訂親的於家大少爺,十七歲守寡。


    不同於普通女子的小打小鬧,她在於家落魄之後,為了供養年邁的婆婆和尚在幼年的小叔子,變賣了自己的陪嫁,拿出大量的財物入股弟弟江潮的船隊,開始做海上生意。而江潮就像被財神爺眷顧了一樣,順風順水的,船隊從來沒有出過事,不過短短五、六年的功夫,就讓江家從一個普通的商賈成為了蘇州城最有錢的人家,於家也因此一夜暴富,成了蘇州城裏數得著的富戶。


    鬱棠死前,江家正野心勃勃地想做皇商。


    李家眼紅極了。


    要知道李家和林家的海上生意也曾因船隊出事而賠過不少銀子。


    林覺甚至想搭上江家這條線,給李端出主意:“做皇商哪有這麽容易的,朝廷沒有人,想都不要想。你不如和江潮見上一麵,看能不能參上一股。”


    李端覺得這不太可能:“江潮的生意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錦上添花呢!我們知道江潮晚了點,何況蘇杭一帶官宦世家林立,有底蘊的人家不知凡幾,我們家還真有點不夠看。”


    林覺就勸李端對顧曦好一點:“別丟了西瓜,撿了個芝麻。你大舅兄今年不過而立之年,已升了吏部郎中,你可別犯糊塗,因小失大。”


    西瓜是顧曦,芝麻就是鬱棠。


    李端聽了進去,有段時間和顧曦如膠似漆,鬱棠鬆了一口氣,以為李端放棄了她,誰知道不過半年,李端就故態複萌,又開始打她的主意。


    她既替顧曦不值,又羨慕江靈有娘家兄弟支持,她費了很大的勁才用阿苕的名義,拿了五十兩銀子入股了江潮的船隊。


    兩年後,船隊再次平安歸來。


    鬱棠賺了四百兩銀子。


    那一刻,她喜出望外,翻來覆去睡不著,都不知道這銀子如何花才好。


    也得虧了這些銀子,她才能指使得動曲家兄弟,最後擺了林氏和李端一道,脫離了李家。


    如今想想,江家這個時候還沒有發跡,翻過年來,江潮就開始為組織船隊四處說服別人投資,正是困難之時。


    她若是能抓住這個機會,成為江家最早的合作者之一,豈不是也能像於家似的發大財?


    鬱棠歎氣。


    說來說去,還是銀子的事。


    她現在哪裏能拿得出來入股江家的銀子……


    鬱棠正愁著,有人朝她丟了朵花。


    花砸在她的鼻子上,把她給砸懵了。


    她抬頭一看,是鬱遠。


    “你這是怎麽了?”


    鬱遠笑嘻嘻地問,眉宇間掩飾不住因為喜氣洋洋而飛揚的神色。


    鬱棠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大錢她沒有,小錢她難道還借不來?


    她伸了手向鬱遠借銀子:“我要買東西。”


    鬱遠正是高興的時候,別說這個時候鬱棠隻是向他要銀子使了,就是讓他背著她在臨安城裏跑兩圈,他也甘之如飴。


    鬱棠狡黠地道:“我要五十兩銀子!”


    “啊!”手都伸到衣袖裏的鬱遠愣住了,“你要這麽多銀子做什麽?”


    他也沒有這麽多私房錢啊!


    鬱棠笑盈盈地道:“那要不三十兩?你馬上就要成親了,成了親,就是別人家的相公了,不是我一個人的阿兄了,我以後再向你要什麽東西可就難了,你就不能讓我一次要個夠嗎?”


    鬱遠麵色微紅,赧然道:“哪裏可能馬上就成親,怎麽也要等到明年開春。這是衛太太的意思,怕我們兩家的婚事太急,惹得別人說相小姐的閑話。


    鬱棠滿臉震驚,道:“阿兄,你這還沒有娶媳婦就忘了阿妹,你居然都沒有反駁我,說成了親也是我一個人的阿兄!”


    兩家定了開春給鬱遠和相小姐舉行婚禮,她已經聽母親說過了,她隻是沒有想到鬱遠還沒有成親,這心就已經偏向相小姐了。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鬱遠磕磕巴巴地解釋道,“我是說,我既然是你阿兄,就永遠是你阿兄,可相小姐若是嫁了過來,於我們家畢竟有些陌生,我們應該對她更好一點才是。”


    “是阿兄想對她更好一點才是吧?”鬱棠逼問,心裏卻覺得真好。


    前世,鬱遠可不曾這樣維護過高氏。


    可見相小姐真是他喜歡的,放在心尖上的人。


    這一世,她大堂兄肯定會很幸福的。


    鬱棠繼續和他鬧著玩:“你要是不給我銀子,我就去告訴大伯母,說你以後有了媳婦就不管阿妹的死活了。”


    “沒有的事!”鬱遠急急地道,他雖然不知道婆媳之間往往會因為一句無心的話互相看不順眼,甚至成為死敵的,可這不妨礙他怕母親誤會相小姐而不喜歡她,“你要借多少銀子?多的……多的沒有。”


    他原想說多的他想給相小姐打個珍珠頭箍什麽的,算是他自己送給相小姐的禮物,見鬱棠心生不滿的樣子,怕這話說出來了讓鬱棠吃酸,他很機敏地把話咽了下去,改成了另一句話。


    鬱棠果然滿意了,沉吟道:“怎麽也得三十兩銀子啊!”


    這個時候的曲家兄弟,隻是小有名氣,應該還沒有前世她找上的時候貴。可看鬱遠的樣子,她估計這也是最後一次向他要銀子了,而且她以後也不好再找鬱遠要東要西的,他成了親,東西就應該是他妻兒的了,她就是要借銀子,也得跟相小姐借,而不是跟鬱遠借,還得有借有還。


    這是她前世得來的經驗。


    鬱遠還了十兩銀子:“最多二十兩,再多我也沒有了!”


    鬱棠可不敢逼鬱遠,怕說漏了嘴,連這二十兩銀子也沒了。


    “多謝阿兄!”她立刻道,“我以後一定會待相小姐好的。”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啊!”鬱遠嗬斥著鬱棠,又不敢真地教訓她,怕她遷怒,對相小姐不好,匆匆回家拿了銀票過來,道:“你省著點花。”


    鬱棠讓父親去報官,就是想打草驚蛇。如今李家田莊的流民大部分都跑了,如果那兩個殺了衛小山的人也在田莊裏,就這樣跑路,肯定會覺得劃不來,十之八、九會找李家要點銀子再跑。


    鬱棠連連點頭,先讓阿苕去找了曲家兄弟,請曲家兄弟盯著李端,若是有誰去找李端要銀子,事後想辦法把人抓起來送到青竹巷的後巷。


    曲家兄弟這時才剛剛在附近有些小名氣,正是立信立威之時,答應之後就立刻開始沒日沒夜地盯著李家的人。


    鬱棠拿著手中僅留下的十二兩銀子直肉痛。


    曲家兄弟收費可真貴啊!


    她現在又變成了窮人。


    但曲家兄弟做事的確靠譜,還沒有等到重陽節,曲家兄弟就讓人給她帶信,說是抓到了兩個去向李端要銀子的流民,不過,這兩人也是別人之前就指名要的,他們沒有想到兩家要的是同一夥人,對方雖然是在她之前說的,卻沒有給定金,鬱棠雖然是後說的,但給了全部的銀子,他們決定把人交給鬱棠。


    鬱棠一陣後怕,又有點慶幸前世就了解這倆兄弟的作派,不然就算有辦法,也抓不到這兩個人。


    她通知了衛小川,由阿苕陪著,一行人在青竹巷後見了麵。


    不管是鬱棠還是衛小川,都沒見過這兩人,衛小山的事也隻是懷疑和推斷,衛小川和鬱棠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開始審問被曲家兄弟折騰得身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兩個人。


    沒想到事情順利的讓鬱棠懷疑此時菩薩估計都站在她這一邊了。


    衛小川問他們的時候,他們竟然痛痛快快地就招了是受李家指使殺的衛小山,目地就是破壞衛、鬱兩家的聯姻。還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和李家的恩怨:“原本不過是受他們家供養幫著做些瑣事,還以為他們家很有背景,誰知道官衙一去,他們家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害得我們倆殺了幾個衙役才逃出來。現在怕我們把他們供出來,派了好幾撥人找我們,我們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話說到最後,這兩個流民還囂張地叫嚷著什麽“你們有本事去找李家,我們不過是做事的,李家才是凶手,找我們做什麽”、“你們衛家看著兄弟挺多的,沒想到也是個沒用的,柿子隻敢找軟的捏”、“你們就算把我們捉住了又能怎麽樣,難道還敢把我們送到官衙不成?李家就是想斷了鬱小姐的婚事,你們把我們送到官衙,正中了李家的下懷”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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