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沉默了半響,才開始緩緩敘述起她的遭遇。


    女孩的名字叫做白糖,今年11歲,而她的弟弟白夜,下個月才滿6歲,他們當然不是自己跑到這個地方來的,一切的遭遇,要從喪屍出現的那個早晨說起。


    那個清冷的早晨,白糖的爸爸開著車,帶著妻子兒女,載著一堆禮品,準備回去探望住在農村的長輩們。孩子們在不用上學的日子裏總是特別歡快,在後座隔著媽媽嬉鬧著,不時被溫柔的媽媽佯怒著訓斥兩句。


    可是就在要快開出市區的時候,意外發生了。當白糖爸爸開車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兩輛轎車在前麵突然相撞,其中一輛的前蓋更直接被撞地飛了起來,砸倒了路邊的行人。


    白糖的爸爸立刻把車停到一邊,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孩子們也不再喧鬧,靜靜地和媽媽坐在後麵。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白糖的爸爸不管打哪個電話,都是占線。


    就在白糖爸爸準備下車,去看一下那個路人的情況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從街角跑來了一個男人,看到倒在地上的路人,直接就撲了過去。】


    一開始,白糖一家還以為男人是過去救人的,直到那個路人發出一聲尖叫,推開男人。白糖一家都呆住了,可是更恐怖的還在後麵。路人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他們這輛車跑了過來,可是,他的半邊臉都變成了裸露的血肉,血還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著,而他的那半塊臉皮,正在後麵那個男人的嘴裏,男人看到路人跑了,也顧不得吞咽,叼著那半塊臉皮就追了過去。


    白糖和弟弟被嚇得尖叫起來,那個路人就在他們車邊被男人按在了地上,然後是血腥的撕咬和咀嚼。


    白糖爸爸再也不敢停留,發動車子開到了最大的速度,離開了那裏。一開始,白糖的爸爸還準備繞個路帶他們回家躲著,可是越往回開,就發現那些喪屍越多,在大街上不斷地追逐著行人,四周都是慘叫,也不停的有車子撞在一起,一片混亂,最後更是碰上了連環車禍,路都被堵上了。


    “我一眼就認出那些是喪屍了,我看過好多喪屍電影。【ㄨ爸爸也不敢回家那邊了,帶著我們就到了這附近,一開始那邊那堵牆也沒有被砸開,我們過不來。”白糖一邊說,一邊看著張小草在旁邊攪動著她那鍋豬肉湯,還下了一塊方便麵進去,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同時肚子也緊隨著咕咕響了兩聲。


    “然後呢?”張小草看到女孩這個樣子,不禁有點心疼,一邊問,一邊從兜裏掏出幾塊巧克力,分給兩姐弟。


    白糖撕開糖紙將巧克力塊咬進嘴裏,又用舌頭把糖紙上殘留的巧克力舔幹淨,才把糖紙扔進了火堆裏。一直到嘴裏的巧克力完全融化完,又咽了幾口唾沫,白糖才開始繼續說了下去。


    白糖一家剛到牆邊的時候,這裏就已經停著不少車了,有人是看到喪屍逃出市裏的,還有一些則是一早上就被堵在這裏了。


    那些很早就來的人說,他們來到這邊的時候,就發現已經豎起了這些牆,一開始還有武警在這邊守著,給過來的人解釋是疫病隔離。可是後來,武警都撤走了,那些人不明所以的守了一會,也準備返回市區,可是剛調頭就遇到了市區逃出來的那些車,說有喪屍他們原本不信的,可是電話都打不通了,也問不了,那些人也不敢往回開。


    後來,又陸續有幾輛車從市裏逃到這邊,大家出不去,又不敢回去,就似有默契地都停在這等著。


    他們在這一等,就等了好多天。一開始,所有人都是各自呆在車裏,隻是偶爾會聊兩句,可是慢慢的,大家的食物都越來越少,不斷有人來敲白糖家的車窗,借一點吃的。白糖家確實有吃的,車裏有一些給白糖爺爺奶奶帶的營養品,以及給她們姐弟帶著路上吃的零食的,可是白糖的爸爸當然不會都拿去給別人,隻是分了兩三次,就說吃光了,再也不肯‘借’了。


    後來,所有人都變得暴戾急躁起來,就算是年紀尚小的白糖姐弟,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大人們情緒的變化。原本見麵時還會客套兩句,誇他們可愛的那些叔叔阿姨,不再那麽和藹可親了,所有人都是麵色蠟黃,表情木然。再後來,終於大部分人的食物被吃光了,那些人看到白糖一家的精神都還好,臉色也紅潤,就總是在他們的車外徘徊,用餓狼一樣的眼睛盯著。


    白糖的父母為此憂心忡忡,最後還是決定將食物分出去。那天傍晚,白糖的爸爸打開了車門,和白糖媽媽一起站在一邊,摟著兩姐弟,看著那群人像瘋狗一樣地撲到他的車裏,掠奪走了原本屬於他們一家的食物。可是就算這樣,那些人也還是不肯罷休,又把一家子搜身,直到不剩一粒可以吃的東西,他們才悻悻地離開了。


    那天晚上,白糖一家都餓了肚子,可是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盯著他們了。


    可就算有了白糖一家的食物,也不過讓那些人享受了一頓的半飽,第二天,所有人又陷入了沒有食物的困境之中。


    “大家開始挖附近的草,扒樹皮裏麵的一層煮來吃,可是一吃,大家就上吐下瀉。”


    白糖說這話的時候,癟著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顯然,她也是那時上吐下瀉的一個,陰影頗深。


    “一開始,他們說可能是不小心混進了髒東西或者不能吃的草,準備再分類煮著吃試試,可是那天晚上,有個小妹妹死了。媽媽跟我說,小妹妹是去了另一個快樂的世界,我知道那就是死了,大人總是喜歡哄小孩。小妹妹的媽媽一直在哭,之後的每天晚上,我都能聽見她哭。”


    這段記憶是很不快樂的,白糖說的時候,滿臉的難過。


    因為吃死了人,那些人再也不敢嚐試去吃那些草和樹皮,也終於有人提出要回市區搜索食物和用品,可是還沒有等到出發,就又有人從市區逃了過來,說市區裏現在都是吃人的怪物。


    於是,最終,那些人還是沒有回去,他們寧可畏縮在這裏等著餓死,也沒有麵對喪屍和怪物的勇氣。


    可是他們沒有餓死。就在那天晚上,白糖記得很清楚,那天爸媽都被叫走了,然後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時候,她和弟弟都困的不行了,爸爸媽媽才回到車上。回來的時候,他們的麵色都很不好看,蒼白著,白糖媽媽的眼睛還腫腫的,媽媽一上車就抱緊了她和弟弟,吻著他們的額頭,叫他們以後再也不準下車。


    “媽媽說,那些人要把死掉的那個小妹妹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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