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前,科爾紮勒草原東北,墨索裏安主城外三百公裏。


    數百帳篷將一輛巨大的車輦圍住,每一個帳篷外都有照明的火把。


    入夜,戰士們點燃了火堆,營地裏恍若白晝。


    七八個戰士圍坐一團,身旁是巨大的祖利安猛虎,在主人身旁就像一隻隻溫順的貓,但是沒有誰會懷疑它們的戰鬥力,這裏的士兵們不會,墨索裏安主城的人更加不會,因為這一隻軍隊一路攻城奪寨,已經有四處墨索裏安的據點被拿下。


    尼爾是個大個子,即使在大塊頭紮堆的衝鋒隊也排的上名號,他脫了鐵甲和內衣,露出滿是胸毛的堅實胸膛,猛地在胸膛上一拍,咚咚作響,“大夥兒說說,這像不像是戰鼓?”


    “像個屁!”一個精瘦精瘦的小個子鑽了過來,對一旁的兩個大個子嚷嚷“讓開點,給留個空。”


    他叫土撥鼠,真名不詳,兩個大個子笑嗬嗬挪開屁股,土撥鼠一屁股坐下,摘下頭盔放到身旁,埋怨道:“這該死的鐵甲,老子快累成狗了。”


    “就你這瘦猴兒樣,不累才怪,”尼爾灌了一口酒,“實在扛不動脫了就行。”


    平日裏大夥兒嘻嘻哈哈個沒完,但是休斯?暗影治軍很嚴,隻要有任務在身,虎不卸鞍人不卸甲劍不離身,這是鐵律,沒人敢不從。


    土撥鼠往火堆裏吐了一口痰,揚起幾顆火星,飄飄忽忽飛上天了,“老子還要巡夜呢,不要以為誰都像你這家夥一樣不長腦子,蠻牛一樣!”


    “大夥兒想知道我為什麽說尼爾拍胸膛的聲音不像戰鼓嗎?”土撥鼠環視四周,很多人都跟著起哄。


    “想啊,怎麽不想!”


    “不像戰鼓像什麽?”


    土撥鼠個子小,但是身體靈活,腦子也好使,衝鋒隊殺入敵陣,五大三粗的袍澤們撕開敵陣的口子,就由他負責清理傷而未絕的敵人,戰場上往往是他拿到的首級最多,休斯的隊伍按照人頭數記軍功,每場戰鬥下來,他往往是功勞最大的,但是沒有任何一個衝鋒隊的隊員嫉妒他,因為他補刀之餘也盯著暗箭冷刀。


    他就是衝鋒隊的眼睛,在座的或多或少都被他救過。


    氣氛被掉了起來,土撥鼠突地躥起來,雙手放在身前虛空一握,來回挺動胯部,一邊動一邊邪惡地叫道:“啪啪啪!啪啪啪!”


    大夥兒一看這個男人都懂的姿勢,樂開了花,笑的前撲後跌,就連當事人尼爾都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


    男人聚在一起,話題總是少不了女人,況且是這一堆牲口。尼克止住了笑聲,說道:“我真想不通,為什麽攻占了這麽多城池,老大就是不讓我們動女人,錢是有了,可是這一堆錢也沒地方花啊。”


    身旁一個衝鋒隊的小隊長發話了:“有這等精力去磨老二,還不如把刀劍磨亮一點,不然上陣殺敵,你能指望你的小尼爾能捅死墨索裏安的兵?”


    小隊長沉默寡言,但是不言則已一語驚人,一句話讓尼爾的臉憋成了豬肝色。


    大夥兒又樂嗬了,土撥鼠恭恭敬敬遞過去一隻酒囊,“還是小隊長牛逼啊,我這種都是嘩眾取寵,為了這一句話,當浮一大白!”


    “哈哈,”眾人舉起酒囊,對著小隊長,“敬小隊長!”


    “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來人全身罩在鐵甲裏,鐵甲上的符文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像是一幅古老而複雜的圖騰。


    眾人慌忙要站起來行禮,卻被鐵甲人攔住,“現在是休息時間,大夥兒別這麽拘謹,土撥鼠,你說,是什麽讓你要敬泰倫,你小子向來心高氣傲的。”


    泰倫是小隊長的名字,三百風虎騎,還有後續的兩百馬騎兵,甚至連輜重營的糧草官、廚子,他記得每個人的名字,而且知道絕大多數人的特點,這就像一根無形的繩子,將所有的人都連在他身上。


    大家都叫他老大,有點像雇傭軍或者市井流氓幫派的稱呼。


    “老大你問他唄,當事人才說的清楚。”土撥鼠指了指泰倫。


    鐵甲男子轉過去,小隊長隻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了一眼老大,隻見後者矗在原地,愣了好久,才噴出一句話:“哈哈哈哈!果真當浮一大白啊!”


    平日滴酒不沾的他破天荒的舉起了酒杯,經過的巡夜兵也圍了過來,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要見到老大的真麵目了?一輩子都影藏在鐵甲後麵的男人要展露真顏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萬眾矚目中,男人拍了拍鐵麵具,嘴前突然就露出一個小洞,酒水順著洞流了進去。


    尼爾一邊扯胸一邊說道:“老大你就不能配合點麽?讓大夥兒看看你長什麽樣兒。”


    男人笑了笑,“又不是女人,有什麽好看的,”他頓了頓,掃視一圈,看著這幫每次都和自己衝在最前的手下,眸子中的灰色暗淡了很多,“等以後吧,有機會會看到的,這次不是敷衍你們了。”


    他坐下去,往火堆裏加了柴火,火光印著大夥兒的臉,紅彤彤的,隻有他的鐵甲依舊如寒冰,“尼爾,泰倫,土撥鼠,你們三個各自挑十個人,跟著麥爾斯去一趟,他沿途會告訴你們任務。”


    麥爾斯!


    老大的貼身護衛,刀疤從肩膀劃到腰上的戰鬥機器!


    ***


    婁樂歌很不喜歡這個叫郭爾巴巴的年輕人,不喜歡他說話時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不喜歡他看著尼亞時毫不掩飾的渴求,甚至不喜歡郭爾巴巴這個名字。


    部落裏十三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人都參與到了對老族長的搜救行動中,長得最壯實,騎術也最好的郭爾巴巴儼然成了眾人的主心骨,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舉著火把高呼:“大夥兒都聽著,老族長遇到了狼群,我郭爾巴巴是老族長看著長大的,不管怎麽樣,都要找到老族長,哪怕豁出去我這條命!”


    他振臂一呼,幾個青壯半獸人搖著手中的火把呼應。


    “救回老族長!”人群也跟著呼應,還穿著圍裙的大媽,喝的半醉半醒的中年漢子,腰間配著木刀的十七八歲青年,雙鬢斑白的老者,都跟著喊了起來。


    艾倫的手被姆媽拉著,隻覺得被捏的生疼。


    阿爾巴巴眼中閃著光,像極了一匹野狼,他點了幾個平日和自己走得近的年輕半獸人,開始下達命令:“威爾克姆,你帶著十個人去東邊,伍迪,你帶著十個人去西邊,”他有指著一個光頭,“達萊爾,你們家的狗鼻子最靈,分出來,每個隊伍兩隻,再給你十個人,順著河流尋找。”他掃視著眾人,“剩下的人都跟著我走,每個隊伍都要保持在能看到別的隊伍火把的距離,不能走遠了!”


    阿爾巴巴大手一揮,眾人騎馬散開,他驅馬來到婁樂歌一行人身前,對著尼亞俯身伸出手,小姑娘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姆媽,婦人點點頭道:“跟著阿爾巴巴,我們的馬匹不夠了。”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握住了阿爾巴巴的手,被一把拉上馬,向東邊奔去,婁樂歌隱約看到阿爾巴巴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小歪,”婁樂歌轉身對祖爾克斯說道,“我們也去幫忙!”


    兩人騎上陸行鳥,艾倫卻扯住了婁樂歌的褲腳,眼巴巴看著婁樂歌,“大哥哥,艾倫也要去找父親!”


    “艾倫別鬧!”婦人一把扯回小男孩,對婁樂歌兩人鞠了一躬,“謝謝兩位小兄弟了,請一定要把安東尼找回來。”


    她的手中還握著老族長的佩刀,刀身的鮮血凝成了一紅的發黑的斑點,那血或許是野狼的,或許是別的部族的人的,或許是老族長自己的。


    她心中沒底,隻盼著丈夫沒有出現什麽意外才好,要不然.。


    婁樂歌伸出了手,看著婦人已經滿是淚花的眼睛,“我知道沒有父親是什麽樣的感覺,把艾倫交給我,我帶他去找他父親。”


    不知為何,她從這個獸人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應該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東西,很深沉,像是夏夜天空那般深邃,眼淚終於決堤,像暴雨季節的古戈河的河水一般奔湧而出,她鬆開了手,望著三個人離開,火把最後的光線消失在夜幕下。


    她捂著臉,跪在草地上,青白相間的長發在夜風中飛舞。


    艾倫回過頭,帳篷變成了白點,消失了。


    婁樂歌將斯蒂芬送給小男孩的匕首取了出來,扭過他的腦袋,將匕首放到小男孩手中,出奇的沉靜。


    祖爾克斯從來沒有見到過婁樂歌這個樣子,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不苟言笑,言語不帶有任何起伏,像是一個冰冷的機器,一個陌生的婁樂歌突然出現在他麵前,就連一直和他作對的陸行鳥也變得無比順從。


    “是因為那把匕首麽?”祖爾克斯仰起頭看著雲層縫隙之間露出來的月影,呼吸突地一窒。


    帶血的匕首,被扯破的衣襟,過早出現的郭爾巴巴,分散開來的小隊。


    迷霧緩緩散開。


    祖爾克斯蹬了蹬鳥肚子,加快了速度,一望無際的草原隻有星星點燈的亮光,如鉛般沉重的黑暗壓過來,這黑暗遠比月神湖的湖水還要黑,仿佛要吞噬所有的東西。


    “真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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