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丁雙腳抵在巨大木弓上,用上了吃奶的勁兒拉著大拇指粗的牛筋弓弦,然後將鐵箭放在木槽裏,再扭動著屁股改變方向,將鐵箭對準外麵那個黑衣人,但是光線太暗了,那黑衣人又蹦噠的比兔子還要快,穆拉丁瞄了半天也沒能瞄準目標。


    “該死的,這活兒幹不了了!”


    穆拉丁咒罵了一句,一氣之下把比他身體還要大上一號的木弓丟在一旁,轉身在石屋子裏轉悠起來。婁樂歌那個獸人小子的計劃太不靠譜了,他的確是個神射手,但他沒有說出來前提是麵對巨大蝙蝠或者角鷹獸,而且還要用上飛機上的瞄準係統。


    穆拉丁連彈弓都沒玩過,現在就直接給一個把木弓,也就別指望他能夠有什麽作為了。而那個穿著黑衣服的刺客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而且實力還遠在他之上,單憑他這點斤兩,哪怕給他一支火槍,也別奢望他能夠傷到人家分毫。


    要不然趁著外麵一團亂逃跑?穆拉丁想著,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拿起鐵榔頭就要往外跑,但是剛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外麵黑洞洞的,不說能不能逃出去,即使真的逃出去了,指不定又有什麽凶狠魔獸在哪裏等著呢!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穆拉丁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勁兒的在屋子裏亂躥。


    又一根雲蛇絲被拉出精鋼指環,十八號雙眼眯成一條細縫,黑色的帽簷遮擋住了他的臉。


    在這一刻,他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祖爾克斯雙眼緊緊盯著那一團飄忽不定的黑影,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他第一次對付敵人,以前在月神古堡眾多守衛保護著,也幾乎沒有刺客能夠走近他的身旁,而在來到失落神廟的路上也有婁樂歌給他遮風擋雨。但是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同了。


    雛鳥總有獨自高飛之時。


    有風起,灌木枝葉沙沙作響。


    樹蔭下的黑色人影一閃而逝,再一次消失在這漆黑的蒼穹之下。


    祖爾克斯雙手持續不斷的顫動,有什麽東西被風吹散,繼而彌漫在空氣中。


    淡淡的氣味傳入十八號的鼻腔中,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種氣味似曾相識,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聞到過。


    他警覺的繞開了祖爾克斯,但是過了將近半分鍾,目標依然疑惑而盲目的尋找著他的身影。


    十八號心中的顧慮在慢慢消失,高速奔行和夜晚的黑暗能夠很好的隱匿他的行蹤,但是同樣也迅速的消耗著他的體力,不能再等了,哪怕真的還有什麽陷阱,也不用畏懼這個小子!


    十八號身形一掠,像一隻猛然撲向獵物的豹子。


    黑夜中一塊灰色的圓形金屬向自己飛過來,急速奔行中的十八號瞳孔驟然緊縮,下意識的扭過脖子,躲過了那塊飛向麵門的圓形金屬。但是下一刻,第二塊圓形金屬接踵而至。


    閃躲不及的十八號慌忙抽出雲蛇絲擋在麵前,圓形金屬意料之中的被割裂成兩半。十八號還未來得及慶幸,便又見兩塊圓形金屬向自己雙腳飛來,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向上躍起躲開兩片圓形金屬,落地後急速向後退去。


    十八號強自壓抑住心中突如其來的恐懼,終於開口問道:“你怎麽看得見我?”


    接連射出四片風雷刀,祖爾克斯手臂險些脫臼,盡管很痛苦,但是他依舊麵無表情的說道:“你能使用隱形術,自然應該知道我用了什麽東西。”


    十八號愣了愣,說了實話,“我可不會什麽隱形術,這種法術對現在的我來說還是太難了些。”


    祖爾克斯雙手背在身後,緩緩摩挲著那一片風雷刀,“即便不是隱形術,也和隱形術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我用的是顯影之塵,一旦被這種東西附著在身上,哪怕是暗夜精靈的弓箭手也不能隱藏。”


    十八號有些吃驚,說道:“這東西可是地精的寶貝,很不好弄到手,我也隻是見過一次,你哪裏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祖爾克斯活動者手腕,又補充道,“其實也收了錢。”


    黑色披風的衣擺隨著夜風輕輕飄舞,十八號裹了裹披風,“這玩意兒是好東西,雖然不能被風吹散,但是最多也就隻能夠持續五分鍾的時間,那五分鍾之後,你再也不能捕捉到我的蹤跡,那你要怎麽辦?”


    祖爾克斯看著隱藏在黑色帽簷下的那張臉,似乎像是在月神古堡時的無數個挑燈夜讀的夜晚,看著那一本本古老的書籍和更加古老的文字,平靜而堅定的說道:“如果五分鍾之內我殺不了你,那麽隻能被你所殺。”


    十八號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小子,你不怕死?”


    “怕,”祖爾克斯猛地投擲出一片風雷刀,緊隨其後疾速向前奔跑,“但是恐懼這種情緒對我沒有什麽幫助。”


    這是獵物臨死前的最後掙紮了。


    略微失神的十八號突然咧嘴一笑,雲蛇絲遊龍走蛇般穿過飛來的風雷刀中心的小孔,失去原有軌跡的風雷刀圍繞著十八號轉了一個大圈,然後猛地飛向奔襲而來的祖爾克斯。


    另一片風雷刀從祖爾克斯手中激射出來,兩片風雷刀電光火石間撞擊在一起,瞬間碎裂成數十塊碎片。


    風雷刀像子彈一般從祖爾克斯手中激射出來,十八號雙眼微眯,幾不可見的雲蛇絲恍若活物一般在身旁遊走。他不清楚這個看似溫婉柔弱的小子為什麽能突然爆發出這麽強大的攻擊力,每一片風雷刀中所蘊含的力量,哪怕是以力量作為主修方向的十號都要驚歎了。


    “難道遠程攻擊隻是一個幌子,而近戰才是這小子所擅長的?”念頭劃過腦海,十八號立刻意識到不妙,連忙急速向後退去。


    雲蛇絲在他身前結成一張無形的網,一片又一片的風雷刀撞在網上,瞬間被切割成無數碎片。


    但是仍然有風雷刀穿過了網中的縫隙。


    那抹狼牙月從雲層後鑽了出來,絲絲清冷月光灑下,雲蛇絲竟然發出一陣陣的銀色光芒。


    十八號摸了摸腿上被風雷刀割裂開的一道口子,“沒想到就連雲蛇絲也躲不過,這顯影之塵果然是好東西。”


    祖爾克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剛才的突襲對他孱弱的身體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負擔,但是不管怎樣,能夠傷到這個人,讓他心中多少有一些安慰,至少確定了兩人間的差距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


    “你傷了我,”十八號說道,“但是又能怎麽樣呢?這種皮肉傷,對我來說和被蚊子叮一口沒什麽區別。而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還有什麽招數沒有使出來?”


    祖爾克斯緩過氣來,“我會的並不多,不過有時候會這麽一兩招就夠了。”


    十八號將雲蛇絲收回到精鋼指環中,雲蛇絲一旦被顯影出來,便失去了它作為暗器的價值。


    這小子,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好對付啊,他想了想,看來這事兒沒這麽容易解決了。


    “還有兩分鍾,你依然殺不了我。”十八號沉聲道。


    “但是你受傷了,”祖爾克斯竟然笑了笑,“而且是被我所傷的,這就夠了。”


    天快亮了,但黎明前的時刻最是黑暗。


    無窮無盡的黑暗壓來,遠處青山的輪廓被這濃鬱到透不過氣的黑暗所吞沒,一株株高大的灌木像是黑暗中的惡魔,在夜風中張牙舞爪。


    一隻夜鶯從天空飛過,淒厲的叫聲回蕩在群山之間回蕩,更給這黑暗增添了些許詭異而沉悶的氣氛。


    十八號突然感覺到心頭湧上一抹恐懼,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他不知道這恐懼來自什麽地方,是因為這少年單純的笑容中多了一絲詭異,還是因為這無邊的黑暗擾亂了他的心神?


    那一絲莫名其妙的恐懼像是毒舌一般纏繞在他的心中,他摸了摸腿上的那處刀傷,心髒驟然一窒!


    祖爾克斯取出一張麵具,緩緩帶在臉上,他的動作是那麽溫柔,就像當初擦拭古堡裏那些塵封無數年羊皮卷上的塵土,又像風輕輕拂過月神湖漆黑的湖水,他就那樣緩緩的、輕柔的帶上了那張麵具。


    麵具觸臉生根,像是活物一般伸出無數觸手,蠕動著紮進祖爾克斯略顯稚嫩的臉龐,兩顆森白的長牙緩緩從麵具下長了出來,兩隻細長的耳朵鑽出,麵具的前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前突起,襯托著那雙深陷下去的眼眶。


    這是一張讓人感到恐怖的麵具。


    祖爾克斯睜開了雙眼,灰色的瞳仁和血紅的眼白,如嗜血的惡魔探出了漆黑的魔巢。


    那是巨魔的眼睛!


    這一刻,十八號瞪圓了雙眼,甚至忘記了呼吸。隨著那雙眼睛的睜開,他大腿上的那道傷口開始酥癢,緊接著已經止住的鮮血開始從那道傷口湧出來。十八號慌忙用雙手去堵住,但是讓他絕望的是這些鮮血像是活物一樣從他的指縫間噴湧而出,然後順著他的身體向全身各處攀沿而去。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十八號扯開了嗓子向帶著恐怖麵具的祖爾克斯吼道,但是回答他的卻是一陣吟唱。


    像來自洪荒時代的古老頌歌,又像是來自古老森林中巨魔的低鳴,時而嘶啞時而尖銳時而低沉的聲音從祖爾克斯的口中發出來,這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哪怕百米外躲著的矮人穆拉丁也感覺到這聲音中的異樣,他捂著耳朵,也不敢去看祖爾克斯。


    那聲音讓穆拉丁覺得恐慌,他閉上了眼睛,卻看見了森林巨魔恐怖的獠牙,他堵上了耳朵,卻聽到了巨魔震動山嶽的咆哮。


    不管對人族還是精靈,森林巨魔都代表著絕對的血腥與恐懼,代表著那個黑暗的殘酷時代。


    但是此刻,森林巨魔仿佛再一次蘇醒。


    在一個獸族少年身上。


    古老的鳴唱響起,祖爾克斯開始揮手,踢腳,扭動脖子,身體的動作看著如此怪異,但卻能讓人感受到一種潛藏的韻律美。


    四周的黑暗越來越濃了,如鉛般沉重的黑色壓過來,讓人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交戰正酣的婁樂歌和十號兩人同時退後十米,不約而同的看向行為怪異的祖爾克斯。


    婁樂歌心中一凜,祖爾克斯所跳的舞蹈他在科爾紮勒草原見過,但是當時祖爾克斯並沒有帶這張麵具,也沒有這種詭異的感覺。


    極端的恐懼湧上心頭,十八號慌張的脫了衣服一看,險些叫出聲來。隻見他全身上下都布滿了從傷口處湧出來的血液,那些新鮮的帶著溫熱的血液逐漸匯聚成一條一條的紅色小蛇,數十條小蛇又匯聚成一條大蛇,最終纏繞在他的身上。


    狹長的蛇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十八號,後者隻感覺心髒被一隻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再也不能跳動,而他帶著精鋼指環的手指在止不住的顫抖。


    十多年中的無數次生死存亡的經曆,無數次從死神手中逃脫,讓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再不有所作為,一切就都結束了,不止是作為詭刺的生涯,也不僅僅是戰術府議會的席位,這所有的一切,都將結束,他將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不得不做時,於是他選擇了放手一搏。


    勝負還未見分曉。


    婁樂歌驟然握緊手中刀柄,纏繞在刀柄處的布條經過無數次磨合,已經能夠和他的手形完美契合,對他來說,這一把長刀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此刻,長刀正不停的顫動,婁樂歌分辨不出這顫動究竟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畏懼,那種陌生的感覺再次從他的意識裏激發出來。


    那是如極北之地千萬年的冰封,他的世界正逐漸被這種意識所侵蝕。


    四周空氣瞬間靜了下來。


    黎明降臨的那一刻,終究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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