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還沒來得及投入山坳。隊伍準備完畢,陸續離開集結點,在大山的陰影中踏上了回海源的公路。方上尉帶著他的連隊在前,由兩輛已經徹底打光所有彈藥的坦克開路。坦克車上爬著不少士兵,有些人就坐在車外,摟著槍,靠著炮塔開始打盹。其他精神還能支撐的則跟在坦克兩側小跑著行軍。苦戰一天,又被困一夜之後,他們實在是疲憊已極,回海源的漫漫長路成了非常艱難的挑戰。方上尉也對此沒有多加幹涉,既然已經順利逃出生天,大家放鬆一下也是有必要的,讓士兵們分批搭乘坦克,恢複體力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


    而帶領快速機動部隊斷後的顧上尉對這種狀況頗有微詞。但兩人軍銜一樣,他也不能越界去幹涉其他部隊的行為。隻能在嘴裏嘟噥著,臉上掛著不屑的神色。當然,他也的確有驕傲的資本。他的那支精銳部隊在方上尉遭到喪屍攻擊後,也是馬上就空降到了戰場,也一樣經曆了苦戰和被困,但隊員們的軍容看起來強盛得多。隻有他們全隊都還能保持著整齊的隊列和統一的腳步慢跑,甚至還喊著口號,不論是精神麵貌還是戰鬥素質,都比方上尉的連隊高出一個檔次。


    至於包少尉帶領的臨時拚湊起來的驚雷部隊,則實在是三支部隊中戰鬥素質最不容樂觀的。雖然士氣最為高昂,精神也最飽滿,但被方上尉和顧上尉一致要求,他們就在隊伍中段隨著平民一起行軍。包少尉自然也明白,即使是自己的隊伍救出了這些家夥,但仍然沒有得到信任。但他軍銜最低,無法爭辯,隻得略帶不滿地承擔起了這份工作。倒是驚雷部隊的隊員們,倒完全不以為意。一夜的戰鬥之後獲得了一場漂亮的勝利,大家都樂得輕鬆。一個個笑容滿麵,腳步如風。還有幾個大膽的家夥,和身邊裝甲運兵車上乘坐的女平民大聲開著些不著邊際的玩笑。


    程子介也在隊伍中段,和包少尉一起小跑著前進。顧上尉明顯對自己心懷不滿,當初自己在海源的行為雖然是迫不得已,為了不同的目標不得不出手,但造成的怨恨卻不是短時間內能消弭的。幸好這是自己帶隊救他們脫離了喪屍的圍困,否則,看顧上尉的架勢,怕是一見麵就會找自己的麻煩。


    也罷。反正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被困的隊伍已經順利開始了撤退,那自己也沒必要在這些小事上再去惹別人不快,讓他發泄一下不滿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所以,在整個撤退行動中程子介都沒有出聲,三位指揮官商量分配任務時,他也隻是遠遠地看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但他一直都在思索著潘家順等來自連山的特種兵的去向。按理說,潘家順那批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戰鬥素質在任何軍隊中都可以說是翹楚,那麽,這支精銳的快速機動部隊中怎麽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影?昨天遇到那麽困難的情況時,嚴少將怎麽沒有讓他們也參與戰鬥?


    難道說他們沒有獲得海源軍隊的信任?應該不會啊……如果不是潘家順,海源方麵是拿不到夢寐以求的神經阻斷劑的。


    或者說,海源一開始就沒打算重用他們,隻是利用他們拿到東西而已?這倒也有可能……


    甚至說,利用他們拿到東西以後,就把他們……想到這兒,程子介一下子心情沉重了起來,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去理解潘家順的行為,不知道該認同,還是該反對,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質疑。他無意間得知真相後,一度對潘家順欺騙自己,背叛戴嘯天,殺害戰友的行為感到一種發自內心,難以壓抑的憤怒和鄙視。但如果潘家順這樣被海源的軍隊利用完之後一腳踢開,甚至幹脆幹掉,他又覺得實在難以接受。


    山間輕風吹拂,清新的空氣讓人心曠神怡。前方開路的坦克駛過公路,發出粼粼的履帶聲,和身後驚雷部隊的士兵們與平民們的歡笑聲在耳邊回蕩,而顧上尉帶領的淩雲特別部隊也在更遠的後方整齊地喊著號子。


    順著蜿蜒曲折的山間公路前進了一段,隊伍又通過了一條隧道。出了這條隧道後,山勢就開始緩緩下降。但群山的邊緣地區往往會因為突然的落差而顯得格外險峻,這兒也不例外。公路的曲折少了,但出現了不少斷崖和峭壁。經過了一段幾乎是開鑿在垂直峭壁上,一邊是筆立山崖,一邊是深不見底山穀的公路之後,隊伍又穿過了一座高架橋。這座四車道的公路橋不到兩百米長,但橋下雲霧繚繞,隱約聽得見水聲激蕩,聲勢頗為驚人。


    過橋之後繞過這邊的山峰,眼前就是一片豁然開朗。前方數公裏緩坡一覽無餘,公路緩緩地順著山勢向下,悄然沒入前方三四公裏外的一列連續的山峰。程子介隱約可以看到,其中一座陡峭的山峰底部也開鑿了一條隧道,那就是離開陽門需要連續通過的三條隧道中最後一條。


    過了那條隧道,前方就是一路通途。雖然還不知道海源和天昌那些截斷了歸途的平民交涉得怎麽樣了,但至少這支隊伍可以暫時拋棄坦克和裝甲車,從原野中抄小路回海源。而不像援軍燎原部隊那樣,因為必須攜帶著重武器和戰鬥車輛以保證戰鬥力,隻能在公路上進軍。


    這兒失去了山峰的遮擋,東方的天際閃耀著萬縷金光,初升的朝陽第一次打在程子介的臉上,這一夜終於過去了。年輕的程子介從未經曆過如此漫長的一夜,回想起昨夜入夜時分,於少校前來強征姐妹們時的情景,簡直有恍如隔世之感。


    不覺間,隊伍經過了一處山泉,於是再次暫時停下腳步,補充飲水,洗一洗疲憊的身心。


    再嚴肅的士兵現在也壓抑不住興奮,紛紛撲向泉水邊。平民們更是如此。程子介也來到泉水邊,痛痛快快地喝飽了一肚子清冽甘甜的泉水,然後舒舒服服地擦了把臉。左手的燒傷被冰涼的泉水一激,倒有些刺痛起來,定睛看時,掌心和手腕紅腫了一大片,還被燒起了不少水泡。


    跟這場勝利比起來,這樣的皮外傷實在不足掛齒。程子介站在公路邊,目光順著歡快的山泉,流向剛才隊伍經過的那座橋邊,然後在峭壁上掛出一道瀑布,沒入橋下的激流。瀑布邊幾從山花開得燦爛,在峽穀間的勁風中搖曳生姿。


    就在程子介放鬆精神,滿麵笑容地看著那些紅白相間的野花,想著這次總算是解決了姐妹們麵臨的困境時,隊伍最前頭突然傳來幾聲槍響。


    槍聲回響在山穀間,一下子打碎了難得的寂靜。幾位女平民紛紛驚叫了起來,士兵們緊張地抓起武器,程子介也是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思緒,飛身奔向隊伍前端。


    “沒事,沒事。”隊伍前端的方上尉已經走了過來,揮著手大聲宣布道:“有一頭喪屍在前麵晃過來。就一頭,沒什麽問題。”


    大家紛紛鬆了口氣,但程子介卻皺起了眉頭。這兒前後都有很長的無人地帶,怎麽會有喪屍存在?雖然海源軍部派出了偵察機在隊伍的撤退路線上巡邏,一直報告著沿途都沒有發現喪屍的存在,所以大家並不擔心會遭遇喪屍群。但這頭喪屍的突然出現,實在有些奇怪。


    從後麵趕來的顧上尉也發現了這一點,叫來方上尉和包少尉,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大家都有些遲疑起來,顧上尉環顧了一下周圍,最後道:“這喪屍可能是從陽門過來的。”說著指向隊伍剛剛經過的那座高架橋:“我們把這橋炸了吧!”


    “炸橋?”包括程子介在內,其他幾人都驚訝地喊道。顧上尉卻胸有成竹地一笑:“嗯。這橋是陽門南下的必經之路。炸斷的話,就可以把陽門的喪屍封鎖起來。你們想想,陽門的喪屍不是北上離開市區一百多公裏,伏擊了烈焰部隊嗎?所以它們以後也可能南下,威脅到天昌甚至海源。”


    方上尉和包少尉兩人聞言,都是連連點頭稱是。方上尉更是笑道:“我們裝甲車裏正好帶著些炸藥。既然這樣,我們就把橋炸了吧。我跟上麵報告一聲。”


    “行。”顧上尉笑道:“我們來幹,你跟嚴少將說一聲吧。”


    既然三位指揮官一致同意炸橋,程子介也自然不會插嘴。他隻是遠遠地看著淩雲部隊的士兵們熟練地架設好炸藥,然後跟著隊伍一起開拔。


    隊伍繼續前行,離開那座橋百餘米的距離,斷後的淩雲部隊引爆了炸藥。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之後,那座橋斷成數截,跌入深深的山穀。大家不由得都鬆了口氣,因為這意味著陽門的喪屍無法再順著公路南下,威脅其他地區的人類了。


    然而,大家還沒來得及高興,斷後炸橋的淩雲部隊還沒來得及跟上隊伍時,在最前頭的那輛坦克炮塔上,舉著望遠鏡瞭望前方的一位士兵就發出了一聲恐懼的叫喊:


    “喪屍——好多喪屍——”


    方上尉的連隊一下子亂了起來。程子介心中一沉,飛身掠過隊伍,趕到前方。超人的目力一掃,就發現前方的最後那條隧道中,湧出了大群黑壓壓的喪屍。它們數量驚人,而且似乎無窮無盡。看來,這些家夥是已經在那條隧道中潛伏了很久,躲過了偵察機的空中偵察,等待著這支撤退的隊伍上門的。


    如今,它們已經等到了目標,從隧道中一湧而出。它們離隊伍還有三公裏左右的距離,但兩者之間是一片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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