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深思熟慮之後的這一句的確是有效。聽到楊富貴的名字,即便是丁薔薇,也無法繼續保持平靜了。她仰起臉,如同雷擊般驚愕地看著程子介。被熱水打濕的秀發微卷的發梢貼在她嬌豔的腮邊,更是顯得動人無比。


    程子介故意又看了洗手台上的項鏈一眼,然後微笑著垂下頭看著丁薔薇。就在這一瞬間,丁薔薇這樣聰明的女子一切都明白了。


    ——楊富貴是她們遭到天昌攻擊以前,就被她趕出了洪岩鎮的。天昌的人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就是說,程子介不可能是袁領袖派來試探她的。而他既然有意讓她取下項鏈後,再提起這個名字,那就必定是特意說給她聽的。


    明白了這一點的丁薔薇,漂亮的眼睛裏終於閃過一抹驚喜的神色,詢問地看著程子介。程子介微笑著再度點了點頭。


    他們幾乎什麽都沒說,不會被人知曉,即使被知曉也不會落下任何把柄,就成功地證明了各自真正的心意。而且,這些是在一個坦誠相對的環境下,由一個以前被任何人都看不起的,懦夫的名字串聯起來的。


    程子介自己都覺得世事實在奇妙,楊富貴這麽個看似毫無價值的窩囊男子,他的名字在這一刻卻如此重要。這隻能說明,任何人的存在都是有價值的。


    但雙方還隻是初步交流了心意而已。明白了一切的丁薔薇並沒有表現得特別激動,反而保持著平靜的神情,繼續起了之前的服務。這讓程子介更加尷尬,卻不得不感歎她的冷靜。


    程子介覺得,既然一切都已經挑明,那麽就沒必要繼續這樣下去了。他不想褻瀆丁薔薇這個令人心生敬意的女子,於是俯身伸手,拍了拍丁薔薇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停止這樣的動作。


    但丁薔薇轉頭看了洗手台上的項鏈一眼,再度回頭看著程子介時,美目中卻閃出謹慎,而又堅決的目光。丁薔薇的謹慎提醒了程子介,監視不一定隻是那項鏈,甚至,可能那項鏈並沒有任何貓膩,而是在其他地方有問題。而且,說不定也不隻是竊聽器,還在哪兒有攝像頭之類的存在。


    這麽說,自己就不得不繼續與丁薔薇糾纏下去了。隻是這樣有違程子介的初衷。但丁薔薇都能作出這麽大的犧牲,程子介也實在沒有冒險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丁薔薇本就是一個成熟美豔的動人少婦,現在兩人都到了這一步,程子介也很難再違心地壓抑。


    於是程子介不再阻止丁薔薇的動作,尷尬地閉上眼睛。丁薔薇努力良久,終於停止了動作,故意大聲嬌嗔道:“您怎麽這麽久。”


    “嘿嘿。”程子介關掉熱水,也是故意大聲笑道:“厲害吧。想想我十來個老婆就知道了。”


    “我不行了。”丁薔薇站起身來,走到洗手台前將項鏈戴好,然後回到程子介身前,滿臉媚態地拉起他的手:“我們出去,我再為您好好服務。”


    “好啊。哈哈。”兩人也不穿衣服,程子介就一把抱起丁薔薇走出衛生間。


    丁薔薇咯咯嬌笑著,卻用眼神示意程子介找辦法交換信息。程子介也用眼神回答,必須要多加小心。兩人一邊繼續扮演著一對正常的男女會做的事情,一邊仔細地注意著室內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但這實在太困難,即使以程子介的視力,想從一間裝飾豪華的客房內找出竊聽器或者針孔攝像頭之類的東西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更何況,這樣的行為還要裝作不經意,更增加了許多困難。


    就在程子介裝出一副色眯眯的樣子,作勢要撲倒床上的丁薔薇身上時,奇怪的是房門竟然又一次被敲響了。伴隨著敲門聲的,是張耀煌緊張的聲音:


    “老大,蔣參謀來了。”


    智囊怎麽會這個時候來造訪?程子介吃了一驚,趕緊和丁薔薇交換了一個眼神。丁薔薇眼中頓時露出一抹恐懼。


    程子介示意她別緊張,剛才兩人應該沒有任何破綻。然後大聲回答道:“稍等。”


    於是丁薔薇也鎮定了一下情緒,起身為程子介找來浴袍披上,自己也裹上了一條浴巾,雖然這樣還是很不得體,但比起那道輕煙般的薄紗,這條浴巾還是嚴實多了。


    準備停當之後,程子介打開了房門。門外正是張耀煌陪著智囊一起等待。程子介張望了一下樓道,卻不見智囊的護衛和隨從。他竟是夤夜之間,孤身到訪。


    這家夥又要鬧什麽幺蛾子?程子介滿腹狐疑,卻隻能滿臉笑容地將智囊往房中請:“啊,智囊兄,歡迎歡迎。這大晚上的怎麽來了。”


    智囊施施然地走進房門。於是程子介看了張耀煌一眼,張耀煌也是滿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程子介隻得示意他加強警戒,關上房門。


    智囊徑直走向房內,目光順著從衛生間門口一路延續到床上的水跡,最後落在站在床邊,順從地垂著頭,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丁薔薇。又看了看程子介也是差不多的樣子,笑道:“真抱歉,我來的不巧,打擾你們的好事了。”


    “哪裏哪裏。智囊兄突然來訪,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吧。”程子介實在摸不透對方的來意,隻能靜觀其變。


    “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迫不及待想和程兄談談。你先出去,在外麵等。”智囊轉向丁薔薇,吩咐道。


    丁薔薇看了程子介一眼,目光已經恢複了平靜,欠身道:“是。”然後獨自離開了房間。


    “這女的還不錯。”智囊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隨手抓起茶幾上的一顆李子塞進嘴裏,吭哧啃了一口。絡腮胡子上瞬間濺上了幾點汁水,酸的他呲牙咧嘴地吸著氣。


    程子介也在智囊對麵坐下,笑道:“這麽酸,還是別吃了。”


    “酸才爽。我就喜歡這麽刺激的感覺。”智囊一邊吸著氣,一邊繼續呲牙咧嘴地啃著李子。一顆李子吃完,還意猶未盡地吧嗒著嘴,看著程子介,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笑容。


    程子介隻能坦然迎著他的目光,笑道:“智囊兄怎麽深夜孤身出門,也不帶護衛。萬一我是來搞破壞的,你可是一頭大獵物啊。”


    智囊哈哈大笑了起來:“程兄身手不凡,帶幾個普通人隻怕保護不了我。”


    程子介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一定是我那些部下來這兒的時候又胡亂吹牛了。我哪有什麽身手不凡,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智囊聞言,卻盯著程子介的眼睛,片刻,突然道:“你那些部下都很不錯,什麽都沒說。”


    “嗯?”程子介聞言,倒是略略驚訝起來。不過也對,自己挑選出來來天昌的部下,都是謹慎老成,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的。而自己的身手是自己最後的底牌,朱老五等人就是對自己的身手並不了解,才終於吃了虧,自己也特意叮囑過他們不要透露這方麵的信息。


    而且,自己帶著張耀煌和一隊護衛,進入天昌以來也一直刻意掩飾自己的身手,就是為了有意外發生時能出其不意。


    “那智囊兄為什麽這麽說?”程子介驚訝地問道。


    智囊看著程子介,輕鬆地笑了起來:“程兄,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一直注意著你。”


    的確,程子介又想起了之前他那令人不快的目光。但自己沒有顯露過身手,甚至一直在刻意掩飾,他竟是怎麽看出來的?


    “雖然你故意裝作普通人,但是,人的習慣是沒辦法改的。一些能力也會在最細微的地方下意識地顯現出來。我最早注意到這一點,就是我們喝茶的時候。”智囊又抓起一顆李子,啃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著。


    “哦?”程子介不由得也對這一點產生了興趣。喝茶的時候自己並沒有任何異樣才對。


    智囊又是酸得吸了幾口涼氣,繼續道:“程兄,你自己可能都沒有注意。我們普通人,在從別人手裏,或者從哪兒端起滿滿的滾燙茶杯時,即使並不會真正被燙到,但熱茶的溫度還是會讓人產生心理作用。我們會下意識地更加小心,更加用力地握緊茶杯的把,以免茶杯打翻,被滾燙的茶水燙到。這是人的本能反應,難以避免。所以,我們普通人如果把裝滿滾茶的茶杯端在手裏不動時,是無法避免顫抖的。”


    程子介想了想,是這麽個道理。笑道:“那又如何?”


    “但是你沒有。”智囊看著程子介的手:“茶杯在你手裏紋絲不動。就像是拿著一根羽毛。普通人即便是刻意為之,也難以做到這一點。而你,你的手就像是機械手一般,穩定有力,令人驚歎。這一點,隻有在不經意的時候才能發現其中的細微差別。我正好注意到了這一點。隨後我一直在注意,發現你不管是做什麽動作,幾乎都不需要調整,都非常準確。這隻能說明一點,你的手,力量和穩定性超出我們常人太多了。”


    單是從端茶杯一個最不經意的動作,這位智囊竟然就能看出這麽多程子介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並推斷出程子介的臂力和腕力遠超常人。這一點,實在是讓程子介瞠目結舌,也難以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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