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擔憂任樂瞳他們的處境,但這天地蒼茫之間,程子介一時還找不到尋找他們的頭緒。正在思索在哪兒可以打探他們的蛛絲馬跡時,核電站外的原野盡頭,似乎有一道光柱一閃而過。


    程子介驚疑不定地跳上一棟建築物的樓頂,看向剛才光柱閃現的方向,那兒正是北方。是任樂瞳他們嗎?程子介疑惑地盯著那裏,片刻之後,地平線上突然躍出了兩輛裝甲車。等裝甲車稍微駛近一些,程子介認出了那不是劉上校的隊伍配置的比較老式的型號,而是嚴少將的正規部隊使用的最新式裝甲運兵車。


    看來嚴少將也知道核電站遇襲了,派出了偵察部隊來查看情況。這一次的事件讓程子介實在有種不爽,所以也不打算見他們,調頭就準備離開。但他還沒有跨出第一步,就想起嚴少將可能知道核電站中人員的去向。畢竟,驚雷部隊還是嚴少將的部下,當他們遭到大規模攻擊時,顯然會向嚴少將報告。


    雖然很不情願,但程子介還是轉向裝甲車駛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來的果然是嚴少將的偵察隊。雙方很快在公路上相遇,裝甲車發現程子介之後馬上停車,一隊程子介記得是隸屬於淩雲部隊的士兵們跳下車,呼啦啦地圍了上來。當然,他們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而是流露出驚喜的表情。領頭的少尉隊長更是敬意滿滿地上前敬禮:“程長官。”


    現在聽到嚴少將的部下這麽稱呼自己,程子介隻覺得像是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馬上就忍不住臉色陰沉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


    程子介的反應讓這些士兵們緊張而惶惑。那位少尉的神情更是莫名其妙,目光中似乎帶著一些委屈,舉著手臂擺著敬禮的姿勢,也不敢放下來。


    算了。這件事怪罪這些低級官兵也沒用,他們肯定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程子介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強迫自己放鬆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問道:“沒事,稍息。”


    偵察隊員們這才鬆了口氣。程子介也不想廢話,繼續問道:“你們怎麽來了這裏?”


    少尉隊長馬上立正回答道:“報告長官,是將軍讓我們來這兒看看雲慶的叛軍有沒有全部撤走,還有他們對核電站造成了多大的損害。”


    這個回答讓程子介精神一凜,馬上焦急地問道:“你們之前就知道雲慶的打了核電站?那你們知不知道留在核電站的人員的下落?”


    少尉隊長的表情有些驚訝,似乎在奇怪程子介為什麽會向他詢問這些。但他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幹淨利落地回答道:“是,長官。我們奪回基地以後,將軍也一直關注著叛軍的動向。本來以為叛軍會撤回雲慶,叛軍一開始也是那樣的動向,但雲慶方向突然出現了大批喪屍,堵住了去路,所以叛軍臨時轉向了去天昌。將軍馬上通知洪岩的平民準備撤離,撤到一半的時候又了解到叛軍從去洪岩的半路上轉向連山方向。將軍馬上向留守在核電站的驚雷部隊發出了訊息,讓他們緊急撤退,同時派出了我們淩雲部隊接應他們。但因為海軍的戰鬥機的存在,我們的追蹤部隊不敢跟得太緊,沒有及時發現叛軍的再次轉向,所以當驚雷部隊開始撤退時,叛軍已經抵達了核電站。發現了他們並且展開了攻擊。”


    不管怎麽樣,至少嚴少將還沒有忘記核電站。程子介默默地思索著,沒有說話。如果不是他及時通知任樂瞳他們撤離,後果很可能嚴重得多。至少這一點上,不能苛責嚴少將太多了。他已經做出了他該做的努力,也盡力保護著丁薔薇她們。


    “我們現在沒有空軍,偵察不便。地麵偵察部隊又要躲著海軍的飛機,所以叛軍連續的轉向實在很難追蹤,結果偵察到最後的動向時已經晚了……不過奇怪的是,核電站的喪屍不知道為什麽跑出去和叛軍打了起來,才讓驚雷部隊有了掩護技術人員撤退的機會。所以,他們也算是有驚無險地順利撤出了核電站,在淩雲部隊的接應下回到了基地。除了那個叫什麽任樂瞳的,撤退的時候連滾帶爬地扭傷了腳還摔傷了手,沒有出現任何傷亡。現在都在基地裏休整呢。”


    謝天謝地,總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程子介懸了半天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感歎並且感激地看向月光下清冷而孤寂地佇立在原野中的核電站,在心中對曙光和嘟嘟說道:“感謝你們,給他們爭取到了撤退的機會。”


    而少尉隊長報告完畢以後,靜待片刻,繼續問道:“長官,還有什麽指示嗎?”


    程子介沉默地搖了搖頭。


    “那……長官,我們去核電站執行任務了。”隊長鬆了口氣。的確,程子介此刻的情緒實在是有些讓這位下級軍官感到有些緊張。


    “如果隻是看看情況的話,就不必去了。”程子介叫住正打算下達命令的年輕軍官:“雲慶的兵已經到了連山,核電站裏……什麽都沒有了。他們打壞了一些住宅,不過重要的建築物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傷。”


    隊長馬上敬禮:“是,長官。既然長官已經偵察過,我們就沒有去的必要了。大家收隊吧。長官,您呢?是繼續有什麽行動,還是……”


    程子介此時已經做出了決定:既然現在的情況已經發展成了這樣,雖然不想再和嚴少將打什麽交道,但去一趟基地還是有必要的。至少可以看看那裏的情況,看看很大它們有沒有和嚴少將起什麽衝突,最後還得帶任樂瞳他們回雙河才是。所以,程子介走向一輛裝甲車:“我去你們基地吧。”


    “是,長官。”隊長答應一聲。很快,程子介就坐在裝甲車中,向著陸軍基地的方向駛去。


    等裝甲車抵達基地時,月亮已經西沉。程子介看著路邊越來越密集的喪屍殘骸,一串又一串的彈坑,以及最後映入眼簾的那千瘡百孔的軍事基地,心中沉甸甸的,苦澀而茫然。那曾經對喪屍來說固若金湯的人類堡壘,如今已經在人類自己的互相攻擊中變得像一座朽木建起的危房了。


    而在見到嚴少將時,程子介本來滿心的不忿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嚴少將隻是披著一件軍裝,肋下的傷口正在滲著血。本來堅毅的麵容蒼白而疲憊,眼睛裏布滿血絲,這是程子介第一次見到它們失去了神采。


    “程先生。”本來正在開會的嚴少將在得知程子介到了之後,馬上終止了會議。他帶著程子介走向一間臨時會客室的步履也有些蹣跚,讓程子介百感交集。看來這次行動,嚴少將也是吃了很大的苦頭,不但看起來這一直沒有休息,而且本已好轉的傷勢也開始惡化了。


    就是鐵打的人,也有撐不住的時候啊……程子介在心中歎息起來。


    “對不起,這次行動因為保密的需要,沒有通知你。”落座之後,嚴少將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程子介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報以一個沉默。


    “……這次行動,對我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一旦失敗,我們全軍的命運都將不堪設想。”嚴少將疲憊地輕輕咳嗽幾聲,繼續道:“但這次行動,實在是不能再拖延了。我們失去基地之後,彈藥雖然因為你的幫助而得到了一些補充,但是燃油、糧食這些都要仰人鼻息。戰車和武器也完全得不到維護,這些天東奔西走,已經有不少戰車因為故障而失去了戰鬥力。”


    程子介隻是歎息了一聲,依然沒有回答。


    “更糟糕的是,士氣的問題。”嚴少將靠在椅背上,慢慢地仰起頭,自言自語般地說道:“無論多麽精銳的部隊,也不可能在我們這樣的情況下繼續保持士氣。雖然我們目前還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士氣低落,但已經有流言開始傳播。而在基層官兵當中,也有不少人對未來感到迷茫。一旦士氣崩潰,我這支部隊,就徹底完蛋了。”


    這一點,程子介倒是完全同意,所以終於輕輕地“嗯了一聲。”


    而嚴少將閉上眼睛,伸出手慢慢地揉著眼皮,聲音似乎越來越輕:“最迫在眉睫的,是海軍的立場。林司令突然去世,新上任的溫少將現在還沒有確定立場。而海軍和雲慶的隊伍,是一個係統的。如果溫少將最後選擇了和雲慶的部隊結盟,——這幾乎是必然的,因為溫少將新上任,需要上級的支持,所以他肯定會聽從上級的命令。如果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可以說,我就永遠沒有再拿回基地的機會了。所以我必須趕在溫少將表明態度以前展開行動。”


    這一點,倒是程子介沒有想到的。的確,溫少將現在隻是代理司令,還沒有更改林司令的政策。而一旦他扶正了以後呢?海軍的基層官兵,對林司令的死因和對他本人上位的懷疑恐怕是普遍現象,戴嘯天這樣的骨幹就是代表。那麽,在得不到下層支持的情況下,轉而尋求上級的支持,實在是溫少將唯一的選擇。


    溫少將畢竟不能像林司令那樣對上級虛與委蛇,私下卻同時和附近的所有勢力保持良好關係。對他來說,站隊是必然。而林司令的死,才是目前這混亂局麵的導火索。這讓程子介更加懷念那位滿麵紅光的老軍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個好人。他的死,對附近的人,甚至附近的喪屍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


    而嚴少將最後道:“而這時我們的技術人員對孫先生的資料研究有了進展。所以,我不能再拖了。必須行動。至於不通知你,那是我的意見。這樣事關我軍存亡的行動,必須把保密工作做到極致。實際上。直到渡過淩江以前,我們部隊裏中校以下的官兵都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目標是什麽。這一點,請程先生諒解。我並不是針對你一個人保密的。”嚴少將說完,直起身子,期待地看著程子介


    “我明白。不會因為這個對將軍有意見的。”嚴少將的解釋多少讓程子介心中釋懷了一些,嚴少將的處境也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一些自己完全沒想到的苦衷。而正當程子介打算繼續說下去時,一位軍官急匆匆地敲響了門,同時喊道:“將軍,海軍方麵來電,希望您本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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