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臨皇城


    此時的大臨皇城,大雪依舊是下得不停,這一日,穆吉查終是從錦江感到了都城,穿著一身朝服進了皇城,直入承陽殿。


    然而就在承陽殿外,穆元翰已經等著自己的父親等了多時,見到穆吉查的時候,穆爾楦終究是忍不住自己心裏隱藏的那股痛,眼眶濕潤了起來。


    “爹!”他叫道,聲音裏仿佛都在顫抖著。


    穆吉查滿臉的嚴肅,卻始終是掩飾不住他臉上的難受,他看著自己的兒子,那一身鎧甲,是他穆家多年來報效大臨而得來的,他穆家之人,從生下來就是為了大臨的江山,穆吉查看著承陽殿緊閉的外門,他朝著自己的兒子說:“守在門外,誰也不可以進來!”


    “是!”就像戰場上的父子兵,一將一兵。


    穆元翰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轉身盔甲的時候,父親拿著軍棒在自己的身上狠狠的抽了三下,穆吉查說:“作為一名將軍,就要忍得住痛,忍得住背叛,這三下,就是要你記住,穿上這身盔甲,就不能脫下,你身上,流的是大臨的血,要死,也隻可以死在戰場上!”


    那時的穆元翰,忍著身上傳來的痛,隻是因為自己拚殺之時往後退了一步,他受到的便是父親的三棒,這三棒,他一直記得,記在了自己的心裏,他說:“若不是當年自己父親的三棒,今日的自己或許已經成了敵人的刀下魂了。


    穆吉查推開承陽殿的門,便進去了,進去之後,待了很久,沒有人知道穆吉查與祈楨皇帝說了什麽?那一天,穆爾楦得了父令,守在門外,將連程公公都被擋在了門外,誰也不得進。


    隻知道穆吉查出來之時將承陽殿的門緊緊的關上了,穆元翰沒有問及任何,穆吉查的臉色很平靜,看不出他進去的時候發生過什麽?


    穆元翰對自己的父親很敬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大雪漫漫,穆吉查在前,穆元翰在後,就像是隨軍的將軍與士兵,不像是父親與兒子。


    然而,穆吉查終是停了下來,他背身而對,這一身朝服,他已經整整十幾年沒有穿上身,今日的他,依舊是當年那個站在朝堂上為國為名的鎮國大將軍穆吉查


    看著漫天大雪的大臨皇城,他說:“時年歲月,浩浩蕩蕩幾十年,當年先皇封老夫鎮國將軍,為大臨盡終報國,老夫自問這一生對得起大臨,對得起先皇!”


    “爹……“穆元翰知道自己的父親心裏有太多的不甘,這些不甘是自己的女兒穆爾楦死去的不甘心。


    穆吉查轉過身,那歲月滄桑的容顏已經在他臉上一片鋪開,他說:“元翰,你記住,爾楦的事情是上天的不公,我們穆家不得怨,我們隻能忠效!”穆吉查言語之中卻是那麽的無奈。


    還是那樣一句話,忠效,與任何無關。


    穆元翰隻說:“爹,你放心吧!孩兒知道!”一聲慷慨,震得他人心。


    穆吉查歎聲一句:“今生今世,隻怪我這個做爹的沒有好好保護的女兒,是做爹的失職,但作為臣子,老夫便今生盡忠!”


    “爹,你的意思……”穆元翰顯得小心翼翼,他不敢相信早已經退出官場的父親會再一次穿上這一身朝服,走入大臨的朝堂。


    然而穆吉查朝前走去,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了,他本已經退出官場,可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來到這個自己當年那麽的熟悉的大臨皇城。


    穆吉查還記得當年,自己脫下官官服,從南門走出的時候,那是一種他這輩子都不敢奢求的自由,和穆爾楦一樣,一樣那麽的奢望自由,穆家之人,皆是如此。(.)


    穆吉查說:“今日起,老夫就再次入朝堂,老夫要對得起先皇冊封的鎮國將軍之號!”


    穆元翰頓了頓,他帶著自己壓抑著的平淡之聲,朝著那個自己既是害怕又是敬重的父親問:“孩兒不知道爹在殿中究竟與皇上說了什麽?但是孩兒不明白,爹曾經說過,再也不會踏入大臨皇城,可是今日爹為何改變了注意!”


    許久,穆吉查都沒有回答,就連到最後,他都沒有回答,大雪之中,兩個人,一前一後。


    然而就在方才,承陽殿中多日重病在床的祈楨終於是起了身,讓太醫為自己把脈,一切,似乎都好了起來。


    隻是在旁邊的程公公還是有哪些疑慮,見太醫走後,程公公問道:“皇上,為何穆老將軍一來,你就……”接下來的話程公公沒有說出來。


    祈楨臉色看不出半絲的變化,他端起擺在眼前的那碗湯藥,喝了下去,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朝著程公公問道:“程公公,朕問你一件事,你要實話實說!”


    “奴才一定如實回答!”


    “好,朕問你,當年的‘良誅臨立’的事情!”


    祈楨才一問完,程公公的臉色大變,眼神之中掠過一絲驚恐,看著祈楨,半天不說話,祈楨再一次問道:“朕再問你,良盧將軍一家三十七口滅門之事!”


    “皇上……”程公公帶著發顫的嗓子,似乎前朝之事曆曆在目。


    見程公公這個樣子,祈楨便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這程公公一定是知道的,他站起身來,繼續說:“程公公,想必的當年的事情你一定都知道,你告訴朕,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真的隻是因為父皇的一個夢嗎?”


    “撲騰”一下,程公公便跪在了地上,緊緊的低著頭,驚恐的說:“皇上,奴才真的不知道,當年,先皇隻說做的那個夢,其他的奴才真的不知道!”


    “大膽奴才,你還隱瞞朕,穆老將軍都已經和朕說了,當年的事情豈會是父皇的一個夢那個簡單,一切,都是丞相所為,這一次穆老將軍再次還朝就是為了為了替良盧將軍還一個公道!”祈楨怒氣衝天的說,看著跪在自己的麵前的程公公,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還不願意說出實情,他豈會不生氣。


    那程公公抖著自己的身子,頭低得很低,他的話語在喉嚨裏發顫,過了良久,他才說:“皇上,奴才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他是個奴才,自然不得妄言,身為奴才,便知道主子說的話就要當做沒有聽見,主子做的事就要當做是沒有看見,這些年,他程公公才活在了深宮之中,成了當今皇上身邊之人。


    可祈楨卻笑了,笑宮中之事猜不透,在程公公心中之事守得那麽嚴謹,祈楨說:“程公公,就算你不說,穆老將軍也會想辦法逼丞相說出來!”


    就當祈楨轉過身,剛要出了房間,程公公跪在地上突然緊張了起來,連忙叫住了皇上,說:“皇上,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奴才求您不要再查下去了!”


    “你不說,卻還阻止朕去查明真相,看來你真的戶主心切,我父皇在天有靈實在是應該欣慰,可是良盧將軍慘死,這件事,豈能就此作罷!”祈楨不由分說,便走了出去。


    那程公公唉聲歎氣,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他的腦海回憶起了先皇去世的那一天晚上,在先皇的寢宮之中,先皇隻召見了當時還隻是宦官的薑柄。


    先皇氣息奄奄的說:“若是將來……祈楨用良盧的事情威脅你,你就用這一旨詔書……廢帝王!”那個時候,先皇手中一旨詔書。


    就在薑柄要接過那詔書的時候,先皇將那詔書給了在一旁的程公公,說:“程公公,這紙詔書,你守著,若是將來真的發生了這件事,你就將詔書公諸於世!”


    程公公接過先皇的遺照,跪在了地上,說:“皇上放心,奴才一定還生守著這一紙詔書!”


    就在那時,程公公的手上有了一份廢帝王的詔書,這件事,也隻有程公公與薑丞相知道了。


    而剛才,程公公聽說祈楨要連同穆老將軍將當年的事情查出來,程公公這麽會不驚訝,不驚慌,要知道,當年,的確不是因為先皇的一個夢而殺了良盧全家三十七口,而是因為良盧將軍撰寫的那一本《七徑決》都是關於戰場謀略之事,他害怕這本書會讓良盧在朝中的地位高於自己,所以才千方百計,想先皇說這本書是大臨滅亡之路,會威脅帝位,先皇一怒之下,便以那一個慌繆的夢,錯殺了大臨的忠將。


    然而祈楨坐在龍椅上,回想起穆吉查的說的一番話。


    他說:“皇上,老臣再次回朝,不為別的,隻為老臣的女兒!”


    祈楨說:“穆老將軍,是朕對不起爾楦,是朕欠爾楦的!”


    “不,該欠的,不是皇上,而是皇上的皇叔相王!”


    祈楨不明,百般不解,穆吉查說:“臣一直不相信,但是就在數日之前,老臣接到一封密函,密函之中說得一清二楚,知道爾楦真的出了事,老夫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穆吉查不知道,那封信,其實就是在季子顯回國之後命人暗中送到錦江穆府的,因為他中的百裏香,已經讓季子顯知道,這一切究竟誰是主謀。


    各種緣由,穆吉查一一道來,他已經知道,他回朝堂,最先要對付的,便是丞相薑柄,而後,便是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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