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3


    終於,滕王爺頓住腳,臉上漾起幾許浮拋拋的笑:“都說北堂兄富可敵國,可這地兒――”


    “富可敵國?”北堂暹眼珠子一轉,“我倒是想,可那還是天上的餡餅,沒影子的事兒。”


    “哦。”滕王爺抬手摸摸並沒有胡須的下巴,“如此說來,本王這次是白走了?”


    “王爺要是不嫌棄,在下這兒尚有從海上帶來的東珠十顆――”北堂暹言罷,轉頭道,“來人!”


    即有兩名仆役應聲而入。


    “去,把本公子床邊櫃上,那兩隻匣子取來。”


    “是。”仆役答應著退出,不一會兒,捧出兩隻匣子來,畢恭畢敬地遞到滕王爺麵前。


    匣蓋一揭開,十顆東珠的光華頓時照得滿屋燦然,縱然滕王爺一生見過無數的珠寶,此際也不禁有些頭暈。


    不過,他好歹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很快鎮定下來,暗暗吞了口唾沫:“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是北堂兄的掌珠――”


    “滕王爺說哪裏話,長期以來,你我親如兄弟,但凡小弟有的,必不敢私享。”北堂暹說著,拿起匣子,輕輕放在滕王爺手裏,還幫他捏攏十指,滕王爺頓時樂開了花,肥厚嘴唇往兩旁一撇,“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笑納了。”


    總算安撫好了這個貪婪的家夥,北堂暹略略放下心來,卻聽滕王爺又道:“不過――”


    他轉開頭,視線落到夜璃歌身上:“這位美貌的小娘子,可是北堂兄的內眷?”


    北堂暹一怔――難不成,這人除了貪財外,竟是個好色之徒?


    他正躊躇著回答,旁邊的傅滄泓早不耐煩起來,眉頭往上一挑,夜璃歌伸手將他扯住,唇角兒綻出抹笑:“奴家並非北堂公子的內眷,乃是北堂公子的遠親,特地上島來玩玩的。”


    “那正好正好。”滕王爺頓時兩眼放光,伸手便來拉夜璃歌,“本王爺帶你到船上去,好好玩。”


    他色迷心竅,沒有瞧見傅滄泓兩眼內出火,幾乎能將他整個人燒出窟窿來,夜璃歌飛快給傅滄泓打了個眼色,跟在滕王爺身邊朝外走去。


    傅滄驁大步往前一邁,本欲阻止,卻被北堂暹拉回。[]


    “等著吧。”他壓低嗓音道,“炎京鳳凰的本事,你們還不清楚麽?”


    且說夜璃歌跟著滕王爺上了船,待艙門一闔攏,那男人便猴急地撲上來,摟住示歡,夜璃歌心中厭惡,眼裏卻媚色如絲:“王爺且等等,奴家還有話說呢。”


    “寶貝兒,有什麽話,快說。”滕王爺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解著衣衫。


    等他脫得赤溜精光,夜璃歌一抬手,將他的衣袍抓在手裏,朝旁邊兒閃去:“王爺且告訴奴家,做什麽會在這裏?”


    “你個小妖精!”滕王爺“嘻嘻”笑,全然真把她當成一般女子,全然不加提防,“自然是有人通風報信,告訴本王,傅滄泓被困土島,要本王前來取其性命――他們倒是盤算得好,讓本王來當炮灰,可本王卻不傻,隻想要黃金,還有,美人你――”


    夜璃歌心頭一凜――看來,她和傅滄泓的所作所為,確實都在某人的監控和掌握中,先是盜匪,後是受刑,再又是滕王,隻怕,隻怕宏都也出了事。


    一想到這個,她心中便突突亂跳,再沒心思和這個粗魯的男人糾纏。


    麵色驟然一冷,她抬手將衣袍甩到滕王爺身上,寒聲道:“沙牧帖!”


    滕王爺一怔,那先時的興頭頓時沒了,圓臉上的肉一鼓一鼓:“你怎麽知道本王――”


    夜璃歌往前走了兩步,渾身透出股煞氣:“沙牧帖,你可知道,我是誰?”


    滕王爺此時是全醒了,隻能那樣呆呆地看著她。


    “記住,本姑娘的名字――”夜璃歌猛然湊近他,眼裏迸射出幾許冷光,“夜璃歌!”


    三個字,如三柄寒光閃爍的匕首,直直透入男人的心髒,爾後,夜璃歌轉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船艙。


    剛跳上岸,她便被男人張臂抱住,耳邊響起傅滄泓滿含憂慮的聲音:“你,你――”


    “我沒事。”夜璃歌搖搖頭,抬起下頷,用清澄的目光凝視著他,下剩的言語卻悉數咽了回去,隻是輕輕偎入他懷中。


    “以後,別這樣。”傅滄泓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克製著自己的衝動――殺人的衝動。


    “我們回去。”夜璃歌扯著他,把他拉了回去。


    滕王爺的軍隊終究是慢慢地離開了。


    屋中四人相對而立。


    “看起來,”北堂暹摸摸下頷,“有人在暗算你喲。”


    傅滄泓抿著雙唇,並不言語。


    以他的精明,怎會想不到這一層,隻是,到底是誰,如此處心積慮呢?


    “其實,”北堂暹雙手環胸,慢悠悠地道,“此事並不難意料,想得這天下的,左右不過是那麽幾個人而已。”


    傅滄泓沒有吭聲。


    “北堂公子,此間並不安全,日後恐會多生是非,還請公子千萬小心,滄泓,為萬全起見,我們得盡早趕回宏都。”


    “嗯。”傅滄泓點頭,衝北堂暹一抱拳,“告辭。”


    三人再次從屋裏出來,登上帆船,幸而這次比較順利,再沒有出任何意外。


    靠岸之後,三人立即雇了快馬,星夜急馳,趕回宏都,離城門尚有一段距離,便見深重暮色中,一乘飛騎揚鞭而來。


    “皇,皇上――”


    來人至傅滄泓麵前停下,翻身落馬匍匐於地:“數日來京中連續出現數批刺客,殺死殺傷文武官員近百名……”


    勒住馬韁,傅滄泓心頭劇震:“馮翊和梁玖如何?”


    “梁丞相受了重傷,馮大人……幸而有人暗中保護,故此無恙。”


    “哦――”傅滄泓頓時輕輕籲出一口氣,揚鞭朝前一指,“進城!”


    入城之後,傅滄驁卻停了下來,言說自己不願進宮,要去西楚泉的擁翠園,夜璃歌和傅滄泓正好心中有事,也分不出心神來照顧他,於是點頭答應,三人就此分手。


    提韁直衝入皇宮,兩人直奔龍赫殿,但見殿內空空如也,傅滄泓連叫了數聲,曹仁方戰戰兢兢從角落裏鑽出來。


    “其他人呢?”


    “啟,啟稟皇上,其他人都,都藏起來了……”


    傅滄泓雙眉高高隆起,正要發作,卻被夜璃歌拉住,她麵色沉靜地道:“這兒交給我,你先去宮外看看。”


    “也好。”傅滄泓點頭,然後又叮囑一句道,“你小心點。”


    眼瞅著他出了殿門,夜璃歌方收回視線,看向曹仁:“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


    出宮後,傅滄泓首先趕往丞相府,梁玖聞知,本欲起身相迎,卻被傅滄泓止住。


    瞧著他煞白的麵容,傅滄泓雙眸微凝:“有沒有瞧清楚,對方的形容?”


    梁玖搖頭,勉力答道:“多謝皇上掛懷,微臣不礙事,隻是這些人,似乎是有組織有預謀……”


    “嗯。”傅滄泓點頭,“你好好休息,這幾日暫且不要上朝。”


    “微臣叩謝聖上隆恩。”


    從丞相府出來,傅滄泓馬不停蹄,趕往幾位重臣家中,臣子們見他如此,個個感激涕零,將遇刺的經過細細告知,情形大抵相同。


    折返天定宮時,暮色已然深重,傅滄泓放緩馬速,仔細思慮著連日以來的一切――從夜璃歌有孕,皇子夭折,土島遇襲,城內動亂,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確實有人想跟他作對,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滄泓。”夜璃歌的聲音隨著微風傳來。


    “璃歌。”傅滄泓驀地一怔,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寢宮前。


    “大臣們的情形如何?”夜璃歌眸中浮動著幾許淺憂。


    “……”傅滄泓默然。


    夜璃歌一看,便知此番事件非同小可,遂沒有再追問,反轉而言道:“馮翊對京中大小官員的品行德操都十分熟悉,不若讓他簡拔一批年輕的人員,處置各方事務。”


    “嗯,你說得很有理。”傅滄泓點點頭,上前攜起她的手,在她額心淺淺一吻,“這幾日你也受累了,好好休息吧。”


    夫妻倆回到寢殿裏,曹仁早已領著人排布下禦宴,又準備了沐浴用的熱水,兩人用過膳,梳洗後睡下。


    ……


    “馮翊。”


    “……”馮翊卻沒有應聲,一臉凝默,似乎正出神地想著什麽。


    “馮翊!”傅滄泓微微提高嗓音。


    “微臣在!”馮翊這才回過神來。


    “朕剛才的話,你聽到了沒有?”傅滄泓有幾絲惱火。


    “微臣都聽到了,”馮翊趕緊伏身,“請皇上寬恕微臣疏忽之過――微臣剛剛,在想另一些事。”


    “哦?什麽事?”


    “微臣覺得,此次京中發生的刺殺官員事件,內藏蹊蹺。”


    “怎麽說?”傅滄泓微微一驚,頓時提高了注意力。


    “微臣留神查探過,凡被刺殺的官員,大都是素日頗有官聲的,要麽生性耿介,要麽精明任事,反倒是那些糊塗庸弱的,安然無恙。”


    傅滄泓心中的警惕性頓時大大增強:“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隻怕對方真正的用意,在於禍亂人心――皇上不妨想想,忠心事國者慘遭殺身之禍,貪圖祿位者卻得以保全,長此以往,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乍然聽見這麽一番話,傅滄泓後背忽然冒出幾許冷汗,直愣愣地瞅著馮翊。


    殿中一時靜寂到極點。


    馮翊抬手搔搔自己的頭:“皇上,微臣,微臣有說錯什麽嗎?”


    “你沒有錯,”傅滄泓嗓音沉渾,從丹墀上走下,伸手拍拍馮翊的肩膀,“對,很對,非常對,馮翊,這大概就是你跟其他人最不同的地方,總是看得比一般人遠,想得比一般人深……有你這樣的臣子,朕很開心……”


    若是尋常人,得了皇帝如此的獎勵,不知會得意成什麽模樣,可馮翊卻仍然隻是四平八穩地站著,眸中無波無瀾。


    君臣四目相對,心中不約而同地漾起相知之感。


    “你先退下,今日之議,不得外傳。”


    “是。”


    待馮翊離去,傅滄泓轉身,手撐著桌案,陷入痛苦的思索之中――很明顯,對方如此施為,就是為了動亂人心,使北宏政局不穩,然後再尋隙而入――


    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傅滄泓鋼牙緊咬――天下,天下,若不統一這方天下,看來他和夜璃歌,始終沒有寧靜的日子過!


    既然對方不仁,那――


    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牆壁上那條騰飛的金龍,他的眼裏忽然爆射出寒銳的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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