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3


    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虞兵湧上前去,卻悉數斃命。[]


    死亡的恐懼,鎮住了每一個人,縱然他們都身經百戰,縱然他們都近乎無情,但貪戀生畏懼死,幾乎是人的本能。


    夜璃歌冷然的目光掃視一圈,立即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似乎並不是楊之奇的嫡係,而楊之奇本人,似乎也沒有出現在這裏。


    心中驀地一緊,夜璃歌暗覺不妙――難道說,楊之奇領著自己的精兵,去迎擊吳鎧了?


    如果真是這樣,情況相當危險!


    吳鎧雖然強悍,但絕非楊之奇的對手,倘若楊之奇“剿滅”吳鎧,再火速奔襲宏都,情況將變得十分危險!


    不能被他們纏住!


    心念一轉,夜璃歌拔劍出手,一聲清吒,劍光流轉間,虞兵們像稻草般倒地。


    “劉莽!趙德遠!速戰速決!”


    “是!夫人!”


    兩名武將齊聲應道,然後一番浴血-拚殺,收拾殘兵敗將回到夜璃歌身邊。


    “我們走!”


    夜璃歌一臉冷然,帶著所有人立即朝西南方奔去。


    如她所料,吳鎧確實中了楊之奇的埋伏。


    此時,他和他的部下,齊齊被困於陣中,無法找到出口,幸而吳鎧向來鎮定,又見慣了大風大浪,命令所有人原地不動,自己端坐於馬背上,闔上雙眼,腦海裏卻開始飛速計算。


    立於戰車之上,楊之奇冷冷地看著那個男人,腦子裏閃過他所有的資料,包括身高體重脾氣稟性及以往戰績。


    不得不說,吳鎧是一名出色的戰將,其戰鬥力,僅在自己、傅滄泓、夜璃歌之下。


    要想一次性拿下他,恐怕自己也得花些功夫。


    習慣性地,楊之奇“啪啪”捏著手指,然後緩緩拔出腰間長刀,就在這時,吳鎧卻先行睜開了眼,伸手抓過旁邊一名士兵手中的弓箭,抬手一箭射出。


    嘶――


    利箭破空,穿過一叢樹,將隱在其間的士兵紮了個前心貼後背。


    楊之奇雙眸一凜――他,居然能看得懂自己的陣法?


    又是“嗖嗖”數箭,草叢裏多了十來具屍體。


    楊之奇把刀按了回去。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倘若對方比他想象中的要強,那他就需要重新進行布局。


    正是他的遲疑,為吳鎧贏得了時機,因為,當楊之奇重新布陣完畢之後,另一彪人馬忽然出現,再次攪亂他的安排,而這次來的人,還是他的克星,夜璃歌!


    當他們的目光,穿過昏黃的餘暉在空中相遇時,楊之奇的心髒急劇地收縮了一下。


    然後,他做了個相當明智的決斷――收兵。


    因為,在夜璃歌出現的刹那,他就明白,這場戰爭,他絕對勝不了,一個夜璃歌已經能同他棋鼓相當,倘若再加上一個吳鎧,那他就算要贏,卻也得賠上血本,而後方的傅滄泓,還沒有出現。


    罷了。


    他很識時務地離開了。


    吳鎧轉頭看了夜璃歌一眼,夜璃歌衝他點點頭。


    有些交情,不需要用語言述講。


    對方收兵,他們也收兵。


    相對坐在山坡上,士兵們生火造飯,他們研究敵情。


    “吳將軍,你覺得該怎麽做,才能盡快將楊之奇逐出北宏?”


    吳鎧抬頭看了她一眼:“夫人覺得呢?”


    夜璃歌敏銳地從他眼裏捕捉到什麽,不由勾起唇角,笑了。


    ……


    “將軍。”


    楊之奇正在吃飯,一名校尉匆匆奔進。


    “什麽事?”楊之奇放下筷子,抬頭看他。


    “很多士兵突然……”


    校尉的話尚未說完,楊之奇腹中忽然一陣絞痛,他不由一手撐住桌案,再看校尉,也麵色臘黃地倒向地麵。


    “夜――璃――歌!”楊之奇恨恨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字來,他就是不用腦子,也知道是誰做的手腳――夜璃歌使毒,向來無跡可尋,你還不怎麽明白,已然中了她的招。


    “去,立即煮一大鍋巴豆水,讓每個士兵喝。”他幾乎是強撐著道,校尉趴在地上,叩頭應了聲是,四肢著地爬出去。


    這廂,楊之奇深吸一口氣,想要站起,兩腿卻軟得像泥似的。


    ……


    遙望著虞兵軍營的方向,吳鎧麵現沉思:“夫人,既知虞兵已然中招,為何不在此際發兵衝過去,將楊之奇全殲?”


    夜璃歌搖頭:“你莫小看了楊之奇,他每一處安排,都是匠心獨具,倘若貿然出兵,隻會中其陷阱,要想伏殺他,隻有――”


    她說著,唇角邊綻出一絲妍麗的笑,卻令吳鎧一陣心驚。[]


    ……


    看起來,自己這次“強攻宏都”的計劃,又失敗了,看著桌上的地圖,楊之奇滿眼不甘。


    “將軍。”


    “士兵們的情況如何?”


    “啟稟將軍,大部分人已經解毒,隻是四肢酸軟身體乏力。”


    “嗯,立即把恢複得最好的人組織起來,以防北宏軍來襲。”


    “是,將軍。”


    夜璃歌,我要怎樣,才能除去你呢?


    “要我幫你嗎?”一個輕飄飄的聲音,突然從空中傳來。


    楊之奇抬頭,恰好對上一張青銅麵具,雙瞳不由劇烈地震動了一下――這軍營四周,俱是他布下的陷阱,而這個人,居然能輕鬆闖過?


    對方衣袂飄然地落地,立於桌案前。


    “幫我?怎麽幫我?”


    “這個,在下自有妙計,楊將軍隻要配合我,就可以取得勝利。”


    “配合?”


    “在下也知道,楊將軍自許甚高,一心想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取勝,可是楊將軍,這戰場不是別的地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楊將軍何必故步自封呢?”


    楊之奇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


    “總之,在下言盡於此,要怎麽做,請將軍自己定奪。”


    “好,我跟你合作。”


    “痛快!”對方雙瞳一閃,“明晚子時左右,夜璃歌會離營,對楊將軍而言,將是個絕佳的機會。”


    “離營?”楊之奇心內一動,本有很多話想問,但到底咽住話頭,看著對方匿去蹤跡。


    夜色沉沉。


    子時左右,夜璃歌怎麽也無法入眠,遂披衣起身,走出帳篷,卻見滿空星鬥燦然,一絲兒雲影都沒有。


    她正凝眸細看,一絲風聲忽然從後方襲來。


    側身一閃,夜璃歌已然將來物抄在手裏,定神看時,卻見是一支小箭,上麵綁著個紙筒。


    取下紙筒,但見上麵隻寫著數行字,但最末的那個印章,卻讓她驀地一陣心驚肉跳!


    齊王!


    齊王安陽涪瑜!


    不對!最初的震驚之後,她很快冷靜下來――安陽涪瑜,他不該……


    仿佛要印證她的猜測般,另一支箭射來,這次綁在箭上的,卻是一塊玉帛。


    證明皇室身份的玉帛。


    夜璃歌的心,徹底繚亂了。


    如果說印信還不夠,那這玉帛,至少說明對方跟安陽涪瑜,有著某種關係。


    夜璃歌不由踏前了一步,可到底止住,她很清楚眼下的情形,首先,自己在戰場上,身係著數萬將士的安危,其次,縱然印信和玉帛都是真的,卻很難保證,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陷阱。


    輾轉思索一小會兒,她轉身朝吳鎧的帳篷走去,想把他叫出來商議。


    “璃歌――”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兀從後方傳來,夜璃歌立住腳,回頭看去,卻見一個白色的人影站在樹下,正定定地看著她。


    “父親?!”夜璃歌一瞬間完全愣怔在地。


    細瞅她半晌,人影忽然轉頭,一搖一晃地沒入夜色深處,躊躇片刻後,夜璃歌終究是邁步跟了上去。


    人影走得很快,忽閃忽閃,把夜璃歌漸漸引遠,直至一片開闊的蘆葦蕩中。


    風吹過,漾起無數白色的茸絮,像雪花一般。


    蘆葦深處,現出一葉扁舟,船頭一張小桌,旁邊坐了個頭戴鬥笠的男子。


    是安陽涪瑜嗎?


    身形一掠,夜璃歌已然落上船頭。


    男子抬起頭來,看到她的瞬間,眸中飛速劃過絲濃濃的驚詫,迅疾低頭,然後再緩緩,緩緩地抬起。


    是安陽涪瑜!


    “你,你,”夜璃歌驚訝更甚,“你怎會在這裏?”


    安陽涪瑜的目光卻一點點變得淡冽,然後轉開頭,似乎很不情願,在這裏見到夜璃歌。


    夜璃歌卻愈發地疑惑了――她能察覺得出,安陽涪瑜並不想見到她,還很意外見到她,也就是說,他並沒有“約”她到這裏來!


    這是個局!


    很明顯的圈套!


    沒有多想,夜璃歌倏然轉身,就在她準備飛身離去的刹那,後方的安陽涪瑜卻忽然開口將她叫住:“皇嫂……”


    一聲“皇嫂”,將那些沉在水底的往事悉數攪了起來。


    夜璃歌再次立定身形,轉頭看著他。


    年輕男子的眉宇間,已經多了絲與往昔完全不同的滄桑。


    “你過得好嗎?”


    夜璃歌默然。


    過得好嗎?


    當然很好,如果不去想那些被烈火焚沒的往事,如果刻意忽略內心深處的痛楚,她的確很好。


    “你知道嗎皇嫂?涪瑜一刻都沒有忘記炎京城,沒有忘記,皇嫂站在城樓之上,平舉雙臂,擁抱河山的風采?”


    夜璃歌闔上雙眼,臉上浮出無限痛苦的神色。


    被她刻意壓抑的痛苦。


    “皇嫂……”安陽涪瑜的嗓音像是帶著某種巨大的魔力,穿過她的腦際,“你也忘不掉的,是不是?”


    “皇嫂,”踏前一步,安陽涪瑜握住夜璃歌的手,“跟我走吧,皇嫂,我需要你,璃國也需要你。”


    終於,夜璃歌睜開眸子,瞧定他,忽然寂涼一笑:“璃國嗎?還有璃國嗎?”


    “怎麽沒有?大夥兒都在等你,等著你回去――”


    “不行。”夜璃歌搖頭,神情變得堅決起來,“涪頊還在宮裏,現在他,還有了孩子……”


    “什麽?”這個消息顯然大大出乎安陽涪瑜的意外,他不由怔在那裏,作聲不得。


    好半晌過去,他臉上才緩緩浮起幾絲笑:“也很好啊,安陽皇室,總算有後了……”


    夜璃歌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亡-國-之-君的後代,隻怕命運注定坎坷,有她在一日,安陽涪頊還可安然無恙,倘若她有什麽閃失,隻怕傅滄泓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安陽涪頊一家三口!


    他的手段是如何血腥而殘忍,她不是沒有見過。


    轉過身,夜璃歌走到船欄邊,立定,背對著安陽涪瑜,慢悠悠地道:“你回去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潛伏在北宏國內是為了什麽,但是――”


    “皇嫂,”安陽涪瑜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刻起來,“說來說去,你就是一心惦記著那個男人,是嗎?難道你都忘記了,他是如何滅了我們的國,是如何――殺死了攝政王夫妻?皇嫂,他們可都是你的親生父母,他們的在天之靈,可都一直在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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