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4


    馬車再次啟行,曆經四個時辰後,抵達仙樂山的山麓。


    “公子,夫人,請。”


    傅滄泓和夜璃歌下了馬車,定睛看時,見天色已然黑盡,四圍都是樹林。


    “龍三,可有找到歇宿的地方?”


    “有,在樹林中發現一座小木屋,屬下已經命人收拾出來,請公子和夫人移駕。”


    在侍從的簇擁下,兩人進了樹林,行不多遠,便見前方果然有一座小屋,屋中亮著燈火。


    進屋一看,卻見桌椅器物無不收拾得齊齊整整,傅滄泓握著夜璃歌的手,走到主位坐下,沉聲吩咐道:“加強戒備,今夜就於此地暫住。”


    “是,公子。”


    月亮升起來了,淡銀色的光輝透過窗戶,灑在淺梨色地板上,屋子雖然很簡陋,但兩人都覺得分外溫馨。


    “歌兒。”傅滄泓將夜璃歌擁在懷裏,細細親吻著她的額頭,“真好。”


    “你是不是覺得累?”夜璃歌輕輕揉捏著他的肩膀,“如果你覺得累,就好好歇息歇息吧。”


    “不累。”傅滄泓無限深情地望著她,“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做什麽,都不會覺得累。”


    “還是早些睡吧。”夜璃歌欲起身,卻被傅滄泓一把摁倒在枕上,他漆黑的雙眼一直深深望進她的眸底,“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什麽?”麵對他如此深凝的目光,夜璃歌不禁輕輕屏住了呼吸。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啊?”夜璃歌黛眉微顰,“好端端地,你怎麽想起這個問題?”


    “事實上,我一直都在想,很想很想――隻是找不到機會,璃歌,”他用大半個身子壓著她,微帶薄繭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額頭,“璃歌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的心思有時離我近,有時離我遠,常常讓我覺得無從琢磨。”


    “是嗎?”夜璃歌的唇角微微朝上揚起,“所以?”


    “我心中很不安……一直都覺得不安,覺得,覺得你,就像我的一個夢,做了很多年,仍然沒能醒來的一個夢。”


    “傻瓜。”夜璃歌一聲輕嗔,“我不是在你的身邊嗎?怎麽會是夢呢?”


    傅滄泓搖頭,更加用力地擁緊她:“也許是愛你太深,所以太怕失去,我不能失去你,歌兒,我不能失去你……”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迷亂,開始拚命地吻著她的脖頸、額頭、瑤唇,直到夜璃歌無法呼吸。


    漸漸地,夜璃歌發出陣低喘,引得男子更加動情,刹那之間,他們仿佛回到很久以前,那些渴望著彼此,激情渴望著彼此,卻始終無法靠近的時光裏。


    他喘息、嘶吼,原始的衝動讓此刻的他就像一匹野馬,叫囂著反複地索取。


    微顰著眉,夜璃歌承受著來自心愛男子的炙熱,嬌軀起伏,迎合著他,直折騰到天將見明,傅滄泓方才伏在她胸前,疲憊地睡去。


    抬起手,夜璃歌輕輕撫摸著他的發髻,眸眼深深。


    直睡到正午時分,傅滄泓方才睜眸,看著她微帶靦腆地一笑。


    “起床啦。”夜璃歌將他推開,自己下地,未及穿衣,卻又被傅滄泓拉了回去。


    “陪我。”他再一次撲上來,緊緊地將她擁住。


    兩人又交疊到一起,直到夜璃歌的肚子“咕咕”直叫,傅滄泓方才將她放開,任她穿上錦裳。


    “你乖乖躺著,我去讓他們送飯菜進來。”


    誰料剛剛打開房門,便見門口放著一個食盒,夜璃歌當即提起食盒,折回房中。


    打開食盒看時,卻見裏麵放著一隻烤雞,並幾碟清淡的小菜,夜璃歌不禁讚道:“看起來,你手底下這幫人,倒是越來越會辦事了。”


    “那是自然。”傅滄泓斜躺在枕上,濃眉微微朝上揚起,“若不如此,朕早讓他們回家去耕地去了。”


    夜璃歌掩唇輕笑,把食盒裏的碗碟都取出來,整整齊齊擺放在桌上,又拿眼去瞪傅滄泓:“懶貓,還不起來?”


    “你喂我。”傅滄泓非但不動,反而有意撒嬌。


    拿起碗筷,夜璃歌挾了一筷送到他嘴裏,傅滄泓立即有滋有味地咀嚼起來,一臉十分沉醉的模樣。


    夜璃歌又盛了一碗飯,慢慢地喂給他。


    直到傅滄泓吃飽,她才另取一隻碗,盛了飯慢慢吃,傅滄泓倚在枕上,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咽下最後一粒米,夜璃歌收拾碗筷,送出門外,轉身回到屋裏,卻不上榻,隻在對麵椅中倚著。


    “你幹嘛不過來?”傅滄泓眯起兩眼,唇角漾起邪氣的笑,“怕我把你給吃了?”


    夜璃歌睨了他一眼,闔上雙眸,正要朦朧睡去,嬌軀忽被人一把抱起。


    “還是去榻上吧,榻上暖和。”男子的嗓音低沉而醇厚。


    柔軟的寢被覆上身,夜璃歌立即覺得陣陣暖意直達心裏,不由朝傅滄泓懷裏靠了靠,男人這才滿意地吸了口氣,不再折騰她。


    天亮了。


    陽光灑進來,滿室清明。


    夜璃歌動了動身子,長睫微顫,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那寬厚結實的胸膛。


    他還睡著。


    呼吸沉穩,神情寧定。


    就像一個孩子,夜璃歌不禁抬手,細細描摩著他的眉,他的眼,他冷峻的臉型。


    很多年了,他似乎依然是那樣,從來沒有變過。


    隻是,今日的他似乎睡得特別沉,也許,是因為離開了皇宮大內,再沒有身為一國之君的沉重壓力,抑或許,是因為心裏再無牽掛。


    腦海裏浮閃過往昔種種,夜璃歌不禁勾起唇角,微微地笑了。


    猶記當年初相見,瞬間滄海,瞬間桑田。


    房門外忽然響起幾聲輕叩,夜璃歌站起身來,起身落地,拉開房門,卻見一名侍衛正站在外邊。


    “何事?”


    “啟稟夫人,上山的軟轎已經備得。”


    “是這樣,”夜璃歌回頭朝屋裏看了眼,“你且去吧,若無吩咐,隻在原處候命。”


    “是,夫人。”侍衛應聲退下,


    夜璃歌複折回房中,也不上榻,走到梳妝台邊坐下,拿起玉梳來,慢慢梳理著青絲,挽成髻子,綰在頭頂,習慣性地打開抽屜,才發現裏麵空空如也。


    夜璃歌失笑,這才想起,此地乃仙樂山,不是宮裏。


    幾縷幽香忽然飄入鼻中,轉頭看時,卻是傅滄泓,將一個朱紅色的匣子遞到她跟前。


    “這是什麽?”夜璃歌抬頭,略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猜猜。”傅滄泓有意逗她。


    “你不說,我還不理會呢。”夜璃歌故作生氣,將頭轉向一旁。


    傅滄泓輕輕將化妝盒擱在桌麵上,摁下開頭,但見裏麵是一個個的小方格,或盛著胭脂,或盛著銀粉,還有花黃、珍珠粉……夜璃歌眸中不由閃過絲驚喜,她雖舞刀弄劍慣了,不甚搗弄這些花兒粉兒,但最近幾年來,性子卻愈發改了,一直被她自己壓在骨子裏的小女兒性情,也於不知不覺間冒了頭。


    “來,試試。”傅滄泓索性端過張凳子來,在她身邊坐下。


    “真要試?”


    “當然。”


    夜璃歌便伸出個指甲,挑起幾許薄粉,在掌心裏揉勻了,輕輕拍在臉上,輕輕抹開。


    這粉底成色極佳,帶著股清馨的花香,沁人心脾。


    傅滄泓仔細地看著,連連點頭:“不錯。”


    自己又挑了胭脂,染上她的雙頰。


    閨房之樂,比起殺場征戰,果然又是另一番風情。


    貼花鈿,橫插珠釵,一顰一笑間的風情,綽約動人。


    傅滄泓癡癡地看著她。


    若是從前,夜璃歌必然會閃避,或者輕嗔,可是這次,她卻沒有,也那麽定定地看著他,似乎要望進他的心底裏去。


    “你――”兩個人同時出聲,卻又打住。


    傅滄泓張開雙臂,緊緊將她抱住,而夜璃歌,也深深靠進他的懷裏。


    過了很久,他們兩人方才分開。


    夜璃歌站起身來:“滄泓,我想出去走走。”


    “等等。”傅滄泓言罷,轉身翻找出一頂帷帽,輕輕覆上她的頭頂,這才拉起她的手道,“走吧。”


    兩一同出了門,踩著叢叢野草走進樹林裏。


    樹林裏很幽靜,隻有鳥兒偶爾拍著翅膀飛過。


    一切美好得宛若仙境,而他們是公主和王子。


    其實也是。


    “滄泓,你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


    傅滄泓神秘地笑笑:“在這裏不方便。”


    “不方便?”夜璃歌轉頭看看四周――怎麽就不方便了?


    “等明天上了山,我再告訴你,好麽?”傅滄泓賣著關子。


    “好吧。”夜璃歌不再深究,兩人在林間盤亙了許久,方才返回小木屋。


    次日清晨,兩人便乘轎上了仙樂山,至半山腰,傅滄泓便令人住轎,自己攜著夜璃歌,沿著長長的山道繼續前進。


    仙樂山果是名不虛傳,乳白色的霧氣像輕紗一樣籠罩著層巒疊嶂的蔥蘢樹木,有七彩的鳥兒,展翅飛來飛去,時而灑落清脆的鳴聲。


    登上山頂,卻又別有洞天,站在偌大的山石上極目望去,卻見對麵一座山頭,若隱若現。


    “那是――”


    “璃歌。”傅滄泓一把抓住她的手,嗓音有些發顫,“你願意,你可願意,願意同我走過去?”


    “走過去?”夜璃歌眼中閃過絲異色,看看腳下,再看看對麵,“這要,怎麽走過去?”


    “你相信我嗎?”


    “啊?”


    “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來。”傅滄泓說罷,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向懸崖邊。


    夜璃歌順從地跟上。


    “閉上雙眼。”


    站在懸崖邊,但覺寒冽的風從四麵八方吹來,鼓蒎起兩人的襟袍。


    身體忽然變得輕盈,夜璃歌怔忡間,感覺自己就像踩上一團雲,軟綿綿地……


    “別睜開眼。”男子的聲音很輕很柔。


    “嗯。”夜璃歌點頭,隻是輕輕貼上他的胸口,約摸兩盞茶功夫,她感覺雙腳著地,這才睜開雙眼,但見一座瓊樓玉宇,突兀地映入眼簾。


    “這,這是什麽地方?”


    “天宮。”傅滄泓眨眨眼,眸中俱是暖暖的笑,“聽說,隻有神仙才能住在裏麵。”


    “那我們豈不是神仙?”


    “當然,咱們倆在一起,到哪裏都是神仙。”傅滄泓說著,攜起她的手,拾級登闕。


    雕梁畫棟,金墀玉階,整個殿閣建在一塊巨大的漢白玉上,確實不像是人間,連見慣人間奢華的夜璃歌,都不禁微微地皺起眉頭:“到底是誰,竟如此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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