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場大鬧宮中倒真的平靜了些許太後冷眼瞧著對我和蘇麽麽道:“皇後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倒是寧妃和佟妃是個平穩的尤其是衡若那丫頭以後是有大福的。(.)”


    每每想起佟妃總是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初次相見的情景總是感歎事事變幻神秘莫測。自去博果兒王府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嶽樂縱有機會也被我百般避了去這樣比較正常。對誰都比較好。


    我雖然這樣想但卻仍然止不住心底某個角落有淡淡的失落如水麵的漣漪輕輕的漾開來。縈繞不去。是不是人也如花一般經曆了溫暖和熱鬧就再也受不了寒冷和孤寂可是花期過了便怎麽也無法再繁華如初。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誰也沒有義務要對別人的悲喜負責不是嗎?


    有時很是討厭自己千回百轉的心思。


    冬日的午後微弱的暖陽無力的灑下來整個人隻覺乏力斜斜躺在塌上由著碧裳在指甲上塗著淡紫色的蔻丹迎著光線看去若有若無的淡紫色靜靜流淌在指尖星星點點的閃耀。


    忽佟妃貼身宮女玲瓏來請笑嘻嘻道:“四格格我們主子說得了一件稀罕物兒請您過去瞧瞧呢。”


    正墉懶著卻被勾起了一絲好奇笑著攜了碧裳前去赴約。


    進了景仁宮正要進殿玲瓏卻神秘的笑道:“格格主子在後院的琉璃亭裏頭等您呢。”


    我口裏道:“琉璃亭這個名兒倒是頗雅致的。”


    玲瓏在前領路聽我言笑道:“還是我們娘娘剛進宮的時候皇上給賞的名兒呢。”


    我點頭不語福臨與佟妃也曾有過一段郎情妾意的歡景吧隻散的太快佟妃當真就這樣看淡了嗎?正想著已經進了後院因是寒冬後院亦和禦花園一般隻是光禿禿的無甚好看。


    待走近琉璃亭前我才覺這竟是一座四麵由玻璃打造的亭子晶瑩剔透小巧精致的叫人愛不釋手亭子的四角還掛了風鈴一陣微風過後叮丁冬冬的清脆悅耳上書“琉璃”二字正是我熟悉的福臨的字體。


    亭內安放了輕巧的藤桌椅上頭鋪著厚厚的棉墊子佟妃身著一件寶藍色緞繡折枝菊花紋袷便袍安閑的含笑看著我她已經有了近七個月的身子坐臥間極是不便因而斜斜倚在躺椅上頭見我進來亦不起身隻笑道:“原諒我的失禮吧。”


    我自揀了一張椅子坐下笑道:“不敢勞動您大駕起身。”又奇道:“這裏頭倒是極暖和的。”


    佟妃指了指亭子四角擺放的狀似盆景的物件道:“你當那是盆景嗎?正經是火爐呢我厭煩火爐的樣子玲瓏帶著幾個丫頭就將它們改成了這麽個模樣。”


    我不由讚道:“怎麽想來的怪不得叫玲瓏呢巧手巧心。”


    佟妃淡笑道:“我如今走也不成站也不成隻能躺著總是覺得悶悶的想著你也是無趣的緊才叫丫頭打了個幌子請你來呢。”


    我笑道:“沒有什麽好東西還敢那樣唬我。”


    佟妃笑道:“雖沒有什麽好玩意也絕不會虧了你來一趟的。”說著玲瓏進來各式小食點心糕點滿滿擺了一桌子均是活靈活現顏色明軟輕快看著就覺歡喜佟妃又指著小茶壺道:“那裏頭泡的是你最愛的碧螺春用的可是去年的雪水呢。”


    我聞言極是歡喜笑道:“倒也不枉我跑一遭的。”說著自倒了一杯來飲一進口隻覺唇齒生香。


    佟妃含笑見我飲了又道:“咱們吃著東西喝喝茶說說閑話到底也打了辰光呢。”


    我舒適的斜倚著笑道:“到底是會享受的。”


    佟妃悠悠看著亭外淡淡道:“一天一日一年一月總歸是要這樣過的何必要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我點頭笑道:“這宮裏頭難得有你這樣過的自在的。”


    佟妃道:“哪能人人一樣呢?心裏想的不同要的不同自然過的亦不同這也原本沒有什麽好壞可言問問自己的心怎樣才安穩罷了。”


    我未承想她說出這些話來心裏隻覺思慮萬千種種心事紛紛而至一時竟不言語四邊沒有著落似的看向外邊。


    佟妃見我出神正想說些什麽忽見亭外一個小宮女匆匆跑來象是受了什麽氣惱與玲瓏伏耳說些什麽佟妃叫道:“玲瓏。”


    玲瓏忙揮手要小宮女去了轉身進亭內來佟妃問道:“什麽事兒?”


    玲瓏笑道:“沒事娘娘如今操心不得將養著就是不必理會那些。”


    佟妃道:“你是知道我素日的脾性的若沒有瞧見倒還罷了既瞧見了就沒有不過問的理兒。”


    玲瓏無奈隻得道:“娘娘如今不是有了快八個月的身子嗎?按規矩可以請太太進宮來伺候娘娘的可奴婢叫春兒去敬事房回稟了此事吳總管卻不允。”


    因嶽樂調往宗人府管事福臨索性叫吳良輔一並管了敬事房和內務府如今赫然以朝官自居無論何事都要插一稈子太後很是厭惡他福臨卻一意維護又素無大錯太後不願再與福臨起了衝突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吳良輔遂越猖狂起來一般的妃嬪都不放在眼中。


    佟妃隻淡淡道:“他可說了原由不曾?”


    玲瓏小心道:“說是說了隻怕娘娘聽了氣惱。”


    佟妃道:“無妨你且講來。”


    玲瓏小聲道:“他說宮中有外人在終是不妥若缺了什麽少了什麽可不好說佟主子尚不到八個月的胎就是等個把月再接想著也不打緊。”


    佟妃聽了臉色隻如常卻不言語我隻恐她心內氣惱傷了胎氣勸道:“這個吳良輔向來如此惹人厭倒不必與他置氣待我回去回了太後接來佟太太就是。”


    佟妃平靜道:“多謝你的好意隻此事我要親自稟了太後。”


    我心中不禁納罕這位主兒向來不生事又不爭強好勝的為何這回又轉念一想吳良輔確實太不象話佟圖賴好歹還是正一品大員佟太太又是有品級的當朝命婦佟妃貴為皇妃一門貴盛怎能生受一個奴才這般的氣這樣想著也不再勸隻道:“那麽正巧這會子太後歇完中覺也該起身了咱們就一道過去吧。”


    佟妃點頭我和玲瓏一邊一個扶著她吃力的起身了玲瓏又在她身上披了件大毛氅衣這才小心的往外走去。


    剛走出景仁宮門我便瞧見佟妃腦門上已然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不禁有些擔心道:“瞧你如今走路極是不便的還是坐了肩輿過去吧。”


    佟妃亦不推卻點頭道:“也好。”


    玲瓏早已傳話下去頃刻間兩台四人肩輿已停在麵前我和玲瓏先扶佟妃安坐了我才走到後頭肩輿上命太監起身一前一後往慈寧宮去。


    長長的甬道上幹淨且冷清偶爾一兩個太監宮女遠遠瞧見肩輿過來早低頭跪在一側。


    經過隆慶門之時卻意外瞧見了吳良輔帶了幾個太監趾高氣昂的迎麵而來玲瓏低聲嘀咕道:“真是冤家路窄偏碰見這麽個東西。”


    吳良輔瞧見我們停住了腳步站了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對佟妃略哈腰道:“佟主兒好興致這樣冷的天兒還出來閑逛呢。”


    這話早已是逾矩的了他不過一個奴才竟如此肆意與宮妃玩笑眼裏嘴裏沒有一絲的尊重佟妃卻不著氣隻淡淡道:“在宮裏頭呆的久了悶的緊這不往花園子裏去瞧瞧保不齊還能瞧見活蹦亂跳的螞蚱呢。”


    吳良輔一聽眯著眼幹笑道:“佟主兒拿奴才開心呢這樣的天哪裏還有螞蚱?怕是秋天沒有過完它們就死絕了呢。”


    佟妃倒笑起來:“可不就是這話我倒記不得了。”一麵回頭叫我道:“四格格有句俗話怎麽說的來著三秋的螞蚱葉上走後麵是什麽?”


    我心領神會一時忍俊不禁忙忍了裝出正經樣子道:“三秋的螞蚱葉上走到底蹦跳能幾時?是不是這話?”


    佟妃笑道:“正是呢吳總管三秋的螞蚱葉上走看你到底蹦跳能幾時?”


    吳良輔尚未醒悟來倒是他身邊的小太監回過味來掩嘴偷笑佟妃此時卻正色道:“楞著做什麽還不起駕不要耽誤了吳總管有正經事兒。”


    太監忙抬起肩輿向前走去吳良輔隻得站在一旁玲瓏卻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笑道:“主子您瞧他那傻樣子恐怕這會子還沒醒過味來呢。”


    碧裳也笑道:“佟主兒真真好剛口可給咱們出了口惡氣了。”


    佟妃卻麵色凝重不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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