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將軍府離王府並不算遠繞過一條繁華市井長街便是趙麽麽趕到大門前吩咐人抬了軟轎來又為我披上孔雀羽絲大氅叮囑清雨秋露兩個陪我一同前往。因擔憂著線安國的病勢隻是心神不定緊緊攥在手心的孔雀金絲出幽幽寒光我止不住的催促侍衛快行。


    軟轎徑直抬進將軍府內清雨秋露一左一右的小心攙扶住我下轎線夫人並幾位公子小姐早得了信等候在房門外孫延齡從裏間出來緊張的對我道:“格格怎麽也來了?如今你身子不便.............


    我顧不上他的埋怨緊趕幾步上前扶住已泣不成聲的線夫人急切道:“寶姨將軍的情況如何?”


    線夫人收住眼淚紅著眼眶道:“大夫說是中風眼下已無大礙隻不再犯便無性命之憂。”


    我聞言略寬心攜了她的手一同進房內探視。


    昏暗的室內線將軍正合目倚在高高疊起的錦被之上麵色灰白憔悴呼吸之間仍是急促嘴唇一張一合仿佛正在承受著極大的苦痛馬雄坐在一旁的塌上若有所思見我進來忙起身行禮我示意他悄聲卻還是驚動了線將軍他睜開雙目眼中倏然一亮掙紮著便要起身我忙坐到床前止住他安撫道:“將軍您好生將養著。不必起身。”


    他無力的癱在床上又對線夫人道:“我與格格有話要說你先請諸位前廳奉茶吧。”


    線夫人順從的帶著眾人出去。馬雄與孫延齡看上去頗略有些不情願卻也無法。隻得磨蹭著跟在後頭。[.超多好看小說]


    幼年之時線將軍曾教我姐弟騎馬射箭他的絕技是百步穿揚箭無虛我和庭訓異常的崇敬他。叫他英雄叔叔他每次聽到這般不倫不類地稱呼總是哈哈一笑一邊一個便將我和庭訓同時夾在腋下高高舉起光陰似箭數年不見他卻已衰老纏綿病榻一時又想到如父王還在人世是否也是這等英雄末路的淒涼境況。眼中酸澀緩緩流下淚來。


    線將軍見我感傷沙啞著嗓子費力道:“唉我是不中用了。.更新最快.不能再保護格格周全了。”


    我勉強笑著勸慰道:“將軍說哪裏話您一直都是我心中的英雄叔叔。力拔山河氣蓋世。”


    他嘴角浮起一絲蒼白地笑意。眼神迷離似回憶起了過往片刻才道:“好久不曾聽你這樣叫我了。”又打量了我半晌。憐惜的道:“如果老王爺還在怎會叫你受這般苦庭訓也去地太早了都怪我們若是能早些救出他來今日格格怕也好過些我愈聽愈耐不住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紛紛滑落隻用帕子捂住嘴以免痛哭失聲叫旁人聽去線安國了然的拍拍我的手支撐起身子從床內側取出一個黃綾包裹來遞給我我不解的打開原來竟是定南王印。


    線安國喘著急促地氣道:“這是老王爺殉難之前交於屬下的吩咐我將來要親手交到庭訓手上誰能料到庭訓早亡隻餘你一個弱女繼承家業如今這印該是你掌管的時候了。”


    我捧著沉甸甸的金印隻是惶惑半天才道:“您............


    線將軍搖頭歎道:“我不成了已命犬子寫好了乞歸折子待格格用了印就要呈交朝廷禦覽聖旨一下就可歸京養老了。”


    我大驚剛要說話線安國止住了我打疊起精神低聲道:“您聽我說雖說如今孫延齡掌事可屬下瞧的清楚他與您未必是一條心就算有心維護您也是無力他一介書生難抵一群狼子野心的小人在一旁攛掇著馬雄麵上對您恭敬卻也想分庭抗禮。可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您知道這是為了什麽嗎?隻因為您手中的金印沒有這顆印無論誰擅自行事朝廷都會給他們冠上謀逆的罪名。這顆印您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不可交給任何人這便是您的護身符有了這顆印孫延齡必須事事報於您聽請您用印實質當家做主地還是您。”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早已是滿麵通紅氣喘籲籲我心內頓如明鏡一般清透薑還是老的辣這招釜底抽薪徹底斷了孫氏兄弟和馬雄等人的念想不著任何痕跡地將大權交到我的手中就算孫延齡主政就算馬雄掌握軍權就算此刻我仍是親封一品夫人居孫延齡之下卻實實在在掌控了他們地一舉一動。


    我拭了眼角淚水沉吟道:“眼下可暫瞞著他們金印已在我手中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線安國心領神會微微一笑道:“屬下心事已了不關己事不再張口格格保重吧。”


    我本還想再說些什麽看他形容枯槁心神疲倦至極地模樣隻道:“將軍好生將養著四貞回頭再來瞧您。”


    大廳內孫延齡與馬雄坐立不安的等候著我此時見我出來忙站起身來麵麵相覷卻皆不知如何張口我好笑地將他們的神態盡收眼底隻作不見將黃綾包裹遮蓋在大氅之下又軟語安慰了線夫人一番徑直乘轎回府。


    回到臥房內親手將金印安置妥當方安坐在塌上心內放下一塊大石阿離下廚做了些精致糕點來我這才記起尚未進午膳閑下來才覺出小腹有些隱隱作痛阿離忙喚清雨去請大夫來又埋怨道:“您怎麽那樣不經心?”


    我舒口氣將線將軍的病情及金印一事說與她聽阿離隻不解道:“當日咱們初回桂林之時線將軍為何不把金印交給您呢?”


    我抿了一口香露方歎道:“這才是他的精明謹慎之處若早早將金印交於我隻怕那印已然到了孫延齡或馬雄手中。”


    阿離驚道:“他們怎麽敢?”


    我冷笑道:“又有什麽不敢的明搶著不會暗地裏可就說不準了。”


    正說著趙麽麽慌慌帶了大夫趕來大夫細細把了脈方道:“再開兩劑安胎藥即可格格切記不可傷神勞體做胎兩三月之時極易滑胎萬要留意。”說罷下去自寫方子。


    趙麽麽皺著眉頭道:“瞧瞧您隻不聽成婚也有兩三年了好容易懷上又這樣不留心。”


    我含笑道:“麽麽從此可都聽您的還不成嗎?”


    趙麽麽隻不信拉著臉道:“您要多聽奴婢一句奴婢就要謝神拜佛了。”


    阿離笑道:“格格待您歇上幾日咱們到月牙庵酬神去。”


    趙麽麽拍手道:“這個方是正經求菩薩保佑咱們格格順利產下小公子或小姐來。”


    晚間孫延齡訕訕前來陪我用膳扯東扯西說了半晌才道:“今日線將軍說了什麽不曾?”


    我隻當做不知反問道:“說什麽?”


    孫延齡掩飾的笑道:“他刻意留了格格在後頭我還以為交代了什麽事情。”


    我閑閑取了針線來繡小衣裳不經意道:“你閑暇之時多去線將軍那走動走動軍務上頭的事還要他指點一二才是。”孫延齡心不在焉的應了方出門。


    阿離注視著他的背影歎道:“夫妻之間也要這般防備試探有什麽意趣?”


    我停下手中活計心頭湧上一陣無奈澀澀道:“若他方才直言相問我會告訴他金印在我身上畢竟他是我腹中孩兒的父親。可他唉人心是最難揣測的。”阿離幽幽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話說的沒有尾我卻也懶得再就這個話追究下去忽想起一事笑道:“你瞧穆連如何?”


    阿離不知所以隻道:“人品學識自然都是難得的格格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我盯著阿離笑道:“你說做什麽呢自然是保媒啊。”


    阿離聞言亦笑道:“那敢情好不知格格為穆公子看中了哪家小姐?”


    我見她不甚在意將口中話又收了回去隻道:“還未看準隻是這樣一說。”心中卻摸不透阿離對穆連到底是否有情想了片刻還是等到穆連回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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