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將來老去的某一天,方易能有幸告知後人他所見識過的最高建築水平,那麽天空劍塚一定赫然在列。


    或許說,這已經不是一個劍塚,不是方易腦子裏那種墨守成規的塚,這是一個世界,一個完全獨立的世界,確切一點來講,這裏是一個小鎮,一個白雪皚皚的小鎮。


    方易腦子確實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料想過一切即將見到的情景,哪怕是屍山血海,哪怕是茫茫無物,這些他都有準備,但當自己從那顆巨大頭顱進入之後,眼前的一切擊碎了他的世界觀。


    在不遠處,那是一個繁華的小鎮。


    小猴站在自己肩頭,一隻爪子抱著方易的後腦,似乎有些害怕,而方易已經重新將死去的鷹甲帶在身上,這是一件可以屏蔽低等死靈生物的鎧甲,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小鎮的居民是孤魂還是野鬼。


    方易望了一眼天空,漆黑的毫無一物,看起來這個小鎮確實身處一個封閉空間內,這讓方易很大程度排除了自己處在幻像之中的可能性。


    小鎮燈火通明,遠遠看去,仿佛都是一些古式建築,似乎證明這裏是一個完全獨立於外世擁有自己風格的鎮子,方易握緊手中的鷹擊,拍拍小猴的腦袋,踏著積雪向鎮子中而去。


    沙沙的踏雪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響動,如果這個地方沒有太陽,那麽也就是說,這個地方完全是考燈光來維持,還有,這個常年積雪的地方又是如何維持生存的呢,一切推論看起來都預示著這個小鎮的居民不正常,或者可以直接說,就是一個鬼鎮,方易腦子裏思考著關於這個地方的一切因素,心裏也不禁升起一絲不安,而肩上的小猴也縮在方易脖子旁,金色瞳孔直勾勾的看著前方。


    “嗨,你也怕嗎?”方易在小猴額頭點了點,笑著問道。


    “吱吱…”出乎方易意料的是,小猴這次倒沒有再次沉默,而是輕輕的叫了一聲,當然和蛋殼裏的零零七一樣,方易並不能明白小猴想表達什麽,但這樣的環境下,能有一個和自己交流的生物至少何以緩解一下心中的恐懼。


    “喂,你是從閃電中還是從那石柱中出來的?”方易繼續問道。


    小猴這次沒有回答他,眼神盯著前方,似乎並沒有聽到方易的話。


    “嘿嘿…”方易倒也不在意,即使它回答了自己也不明白,又繼續道:“你當時提醒我,是因為我長得帥嗎?”方易很無恥的問了一句。


    小猴驀地轉過頭來,在方易臉上掃了掃,忽然很人性化的搖了搖頭,目光露出一種同情的神態,然後再次轉過頭去,盯著前方。


    “原來你聽得懂我講話啊?”小猴的這一番舉動令方易不禁一陣欣喜,不禁語氣也輕快起來。


    但小猴並沒有理方易的意思,依然自顧自的盯著前方,任由方易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打量。


    “喂,我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方易忽然語氣一變,“你是猴大王呢?還是猴女皇呢?”方易盡量讓自己的措辭委婉一些,他可不清楚對於猴子,問這些是否是禁忌。


    小猴這次再次轉過頭來,眼神打量了方易一下,似乎覺得他很無聊,然後用爪子在嘴前做了個閉嘴的動作,隨後有轉了回去,不再理會方易。


    “好吧,我不說了,”方易靦腆的一笑。


    “不過,我覺得你最好暗示一下,雖然我們種族不同,我也是一個正經的體麵人,但畢竟男女有別……”


    “吱吱……”這是一聲比較暴躁的叫聲,包含這兩種信息:本猴很煩,你很傻。


    …………


    小鎮距方易並不很遠,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已經來到小鎮的外圍,那是一高大的牌坊,上麵刻著兩個字:雪國,而在一旁依然刻著一行小字:仁多竊齊。


    “雪國,一個相當有詩意的名字啊。”方易心中感慨一句。


    就在方易目光從牌坊之上撤回時,一陣踏雪聲從牌坊內傳來,在一盞搖搖晃晃的氣死風燈後,一名全身白衣的佝僂人影緩緩像方易而來。


    方易心中一緊,手中的鷹擊隨時準備拔出。


    “來客,既然殺意這般重,又何必往雪國來?”人影不知不覺間便立在了方易身前,那是一張僵硬的臉龐,仿佛蠟像一般,眼神空洞,沒有瞳孔。


    方易沒有言語,但對方既然可以看見自己,那麽隻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名佝僂人影並不是死靈生物,第二,他是一名高階死靈生物。


    吱吱,肩上的小猴忽然對著人影吼了吼,方易拍拍小猴的爪子,示意它不要妄動。


    “我往天空劍塚來,並非雪國。”方易回了一句,既然那雪國的牌坊上刻了仁多竊齊的名字,那麽這裏依然是天空劍塚。


    “劍斷雪消,生死一念,何以如此執著呢?”白衣人回了一句,氣死風燈中的燭火不自覺的晃動了一下,“不過,來者皆客,雪國自當款待,方先生,裏麵請。”


    白衣人,閃開身子,用風燈指指前方,方易微微思索一下,雖然不知對方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但此刻並非細想之時,側過身子,便徑直向前而去,白衣人隨後跟在方易身後,燈光照在地上,似乎鎮子裏的積雪更加厚重了些。


    待幾人走到鎮子的街上時,方易便初步領略了這座所謂的雪國,這裏所有的建築都是日式的古代建築,而所有的人都身著白衣,皆是臉色僵硬,沒有瞳孔,但卻具備靈智,與正常人無異。


    “方先生,這邊請。”白衣人在前方指路,方易則在身後尾隨,一路上,所有的居民都會不住的打量方易與他肩上的小猴,一些人群聚集的地方還會竊竊私語,想必是生出一個新的話題來,不過,方易倒是沒有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出什麽惡意。


    “還不知閣下尊名?”方易適時的向前麵的白衣人問了一句。


    “雪井助人。”對方回答的相當簡練,這時,幾人也在一家店門口停了下來,“裏麵請,方先生,”雪井擺擺手,對方易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易掃了一眼門口的旗蕃,這是一家名為“長居酒屋”的店家,裏麵燈火輝煌,看起來是有人特意在等自己。


    推開木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些燈光的來源,如果方易沒有記錯的話,那就是原本的天空碎片,唯一不同的是,這些鑲在燈盞裏的寶石發出的是白光,而天空碎片則是幽幽綠光。


    “方先生,這邊,”雪井助人將方易帶到另一側的包間內,那是一間不大的屋子,裏麵一片漆黑,“請進,方先生。”雪井助人掃了掃兩邊,快速將門打開。


    方易倒也沒有拒絕,緩緩走進屋子,隨著雪井手上的風燈的照射,方易隱隱看見屋子的角落間正有一道胖胖的人影。


    啪…


    進入屋子的雪井忽然倒在地上,手中的氣死風燈也跌落在地,方易心中一緊,迅速拔出腰間鷹擊,但這時,角落裏的那道人影卻拿出一枚天空碎片,將屋子照的通明。


    借著碎片的光芒,方易也看清那道人影,也是一身白色長袍,隻是頭頂戴著一頂碩大鬥笠,幾乎將全身遮在其中。


    方易雙手拿住鷹擊,劍身上已經凝聚了淡淡的綠芒,準備好的劍刃隨時待發。


    就在這時,那人影忽然摘掉了自己身上的鬥笠,露出一張幹瘦的臉龐,“歡迎第十一位造訪者,鄙人雪井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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