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病房內, 護士將消毒水和棉簽都收拾好,輕聲細語地叮囑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小心別碰到水, 然後忍不住看向那個身形頎長, 領帶端正, 西裝襯衫整潔得一絲不苟的男人。


    見一旁還有個女助理盯著,護士不敢多停留,回避著目光便推車出去。


    “邵總, 我去給馨蔚姐買點粥。”助理小旗有意騰出空間,也找個理由出去。


    現在房間內沒有外人, 孟馨蔚低垂依舊的腦袋抬起, 將目光投向邵其修, 膝蓋處的擦傷已經麻木沒了痛楚, 這時候,她一心算計著這個男人的態度。


    “其修, 你母親把我資源斷了,我不知道哪裏招惹到她生氣……”孟馨蔚忍不住紅了眼圈,連妝容精致的臉看上去都幾分蒼白:“如果可以, 我想跟你母親當麵解釋一下其中是不是有誤會。”


    邵其修眼眉冷然看著病房窗外的樹影,直到她說出這句話, 才轉身走到病床前, 以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她, 沒有說任何勸慰的話。


    孟馨蔚心中苦澀,唇齒間默念著:“其修。”


    “孟馨蔚。”


    邵其修單手從褲袋伸出,指腹溫度偏涼, 抬起她的下巴,似乎隻是在欣賞著一件價格昂貴卻出高價就能唾手可得的物品。


    他先開口叫她,然後語調淡淡:“我當初慣壞你,讓你現在還沒認清自己身份,嗯?”


    孟馨蔚慌了神,手心直冒冷汗,想要去抓他修長的手,卻被男人冷清的避開。


    她看到邵其修斂住了神色,急於訴請來挽回兩人之間的過往,聲音急促:“當初我們分開後,其修,我很長一段時間用什麽姿勢也不能入睡,不管是睡左邊還是右邊,都好像能看見你的身影,但是我知道,跟你這段已經結束了。”


    “這些年我沒有主動招惹過誰……”


    “你隻是穿著邵太太的鞋子,在她麵前走一圈。”邵其修將她話接下去,輕而易舉就揭破了女人的心思。


    沒有人對自己的東西不敏感,一雙鞋子,就能完全暴露出她想透露的信息。


    孟馨蔚白了臉色,失言看著麵前神情平淡的男人。


    邵其修為人就是如此,就算說在全世界最殘忍的話,也能保持著君子風度,微微俯低,修長的手指將她臉頰的淩亂發絲撫平,嗓音輕到隻有彼此間才聽得見:“你今天不該來公司找我,也不該在我麵前假裝摔倒,看看你這一身花錢養出來的腿,擦破皮,嗯?多可惜。”


    孟馨蔚耳畔氣息是溫熱的,背脊卻僵硬起來,好似被擱置在寒冰當中,隔著衣服也不能感覺到一絲絲的暖意。


    她那些的手段,邵其修早就看破,卻高高在上地看著她自以為的得意。


    半響功夫,孟馨蔚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染了幾分傷心:“你在利用我試探你的婚姻……”


    病房被推開,邵其修邁步緩緩走出來。


    他漫不經心地擦拭著左手,將紙巾扔進一旁垃圾桶,孟馨蔚的助理提著香噴噴的米粥就站在走廊上,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邵其修沒看她,步伐緩慢地走向電梯。


    過了一會,助理聽見病房內傳來花瓶砸碎的聲響。


    剛出醫院。


    邵其修坐在車內後座閉目養神,坐在前方的費秘書就接到邵夫人的電話,表情猶豫了會,然後一手捂著手機,對後座低聲說:“邵總,夫人讓您回邵宅一趟。”


    邵其修薄唇扯動,口吻平靜:“幾點了。”


    “七點半。”


    “你告訴她,我要回別墅陪邵太太。”


    費秘書隻好重複這句話給邵夫人聽。


    他掛斷電話,繼續對後座上的老板說:“夫人叫您別想拿太太做擋箭牌,這次她隻是小懲大誡了一頓孟小姐,如果下次太太還想離婚,她都會把這事算在孟小姐頭上。”


    邵其修反應冷漠。


    費秘書也琢磨不透自家老板是不在意太太感受,還是不在意孟小姐。


    他吩咐司機啟動車子,朝的是別墅方向。


    邵其修回來的時候,賀梨並不在客廳,也不在二樓。


    離家出走這種事,她先前意氣用事做過一次,結局很不美好,所以邵其修不認為賀梨會蠢到繼續做第二次,他動作優雅地解開袖子的一粒紐扣,語調平淡問:“太太呢?”


    保姆在旁說:“二十分鍾前出門了,說很快回來。”


    邵其修看了眼樓上,沒說話。


    保姆又去廚房去端了杯熱茶出來,邵其修沒有喝,上樓走向書房。


    快八點半十分,別墅一盞盞燈光也亮起,照映著漆黑的夜色。


    賀梨終於回來了,她安安靜靜的,身後還跟著一名提著工具箱的普通男子。


    保姆探出腦袋,在廚房偷看。


    賀梨也沒顧及她在場,輕聲吩咐帶回來的男子:“二樓左側地三個房間,麻煩你把它鎖打開就好。”


    這名男子點點頭,拎著工具箱上樓,步子邁的很大。


    賀梨沒跟上去,而是坐在了客廳沙發處。


    她在外麵看到車了,也知道邵其修回來。


    保姆端著茶出來,表情在猶豫。


    賀梨看破,不在意她會不會去跟邵夫人通風報信。


    過了片刻,男子提著工具箱重新下樓,給了她一把新鑰匙:“賀小姐,鎖已經換好了。”


    賀梨放下茶杯,從包裏給了他上門開鎖的費用:“謝謝,這是你回去的車費錢。”


    “太太,先生回來了。”保姆把話咽了又咽。


    賀梨朝她笑了一下,慢慢起身上樓。


    保姆看到太太,感覺和平時一樣,依舊是不溫不火的,但是又感覺不太一樣。


    她說不上來,又躲回了廚房。


    二樓處,賀梨腳步聲輕盈,朝主臥走去。


    她打開燈,將自己用過的枕頭和睡衣疊好,轉身要拿出去。


    這時邵其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穿著筆挺昂貴的西裝,雙手插褲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又是找人開鎖,又是拿走自己的枕頭睡衣。


    賀梨被他盯著,停下腳步。


    “我們分開睡。”她平靜說。


    邵其修神色看不出什麽,卻忽地笑:“你今天沒接我電話,回來就要分開睡,給個理由,我不是隨便就能敷衍,嗯?”


    賀梨挺直後背,開口道:“一開始我就沒有準備跟你同床共枕,何況……”


    她話頓住,不像讓聲音起伏間暴露自己情緒,等平複下,才說:“你別把自己表現的非我不可,邵其修,我並不覺得你愛我。”


    被愛的人,是能感覺到對方是不是真實的情意。


    她的存在於邵其修,種種行為之下,就像是枯燥生活裏拿來消遣的女人。


    賀梨很討厭,看透了男人的假麵目:“我棋錯一著,當初不該主動把離婚協議給你。”


    她為了維護在這段婚姻裏的尊嚴,主動想與他解除夫妻關係,動了平靜外表之下的怒氣,卻沒有想到陰差陽錯引起了邵其修的興趣。


    賀梨今天就想把話說明白了,讓這個男人不要在糾纏自己。


    邵其修似乎很有興趣聽下去,沒有出聲打斷。


    她呼吸一口氣說:“當初你為什麽同意娶我,你母親的強勢還不至於讓你成為傀儡,是因為我跟你認識一個月不到,才見麵三次,就在書房跟你發生關係嗎?”


    “你覺得我是一個很有趣的女人,對吧?”


    賀梨看著邵其修不起波瀾的眼睛,唇角處有些諷嘲:“誰知,你邵其修也有看錯人的一天,我不管是這個人還是生活平淡如水,沒有味道,遠不及你外麵那些女人有趣。不過……那三年你在我麵前裝成一位好丈夫形象,到底是你演技太好,還是我太愚蠢了?”


    邵其修看著她聲聲控訴,反應依舊從容不迫。


    他道貌岸然之下的真麵目,被賀梨終於發現了。


    越是這樣,似乎就越不能放開她。


    主臥的門砰一聲被關上,賀梨嚇得手上的枕頭睡衣都掉了在一地,她朝後退,看著步步緊逼而近的男人。


    再後退,就沒路了。


    賀梨堪堪不穩地跌倒在身後那張大床上,淩亂秀發被他的手掌壓住。


    邵其修沒有用多大力氣,她疼了,自然就不敢掙紮。


    他低下頭,封住她的聲音。


    不管賀梨怎麽推,哪怕是不顧發絲扯痛,也阻止不了喉嚨間的呼吸一點點被吸走。


    她開始掉眼淚,沾了一睫毛。


    邵其修薄唇貼著她,嗓音低醇,吐出的熱熱氣息拂進她的口中:“你哭什麽,是終於知道自己丈夫的真麵目為自己下半輩子感到傷心,還是三年了,已經不習慣有男人吻你?”


    賀梨說不上話來,隻是覺得很氣。


    她的淚,將臉頰旁的發絲浸濕,一副被欺負慘了的可憐樣。


    越是哭,邵其修就越是吻她。


    到最後,賀梨不停地掙紮間,不小心掉下床,跌落在紅木地板上。


    身上的裙裝淩亂,連內衣帶都被解開露出來,而賀梨手顫抖的連領口紐扣都係不上,那晶瑩的淚珠,沿著長長的睫毛落下,終於忍無可忍地說:“你想看我生氣是嗎,你得逞了……邵其修,你得逞了。”


    此刻,她的情緒,生氣又憤怒。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點吧,我應該還能寫一章更新,淩晨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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