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在江城的別墅住了一周, 賀梨有天突然接到徐卿寒的來電。


    她起初很意外,私底下從未和徐卿寒聯係過, 一時也摸不清這通電話的來意。好在徐卿寒也沒跟她拐彎抹角, 直言了在江城有一位經商的朋友, 姓沈,未婚單身人士。


    賀梨沒想到徐卿寒還有這個空閑給人搭橋牽姻緣,出於情麵又不好意思拒絕, 隻好應了飯局。


    約好餐廳地點和時間後,賀梨才把電話掛斷。


    “晚上八點啊……”她看著時間, 心頭想著事。


    而此刻, 江城市中心繁華地段的一家酒店裏, 套房的客廳三名男秘書分別坐在真皮沙發兩側, 手上拿著厚厚的文件資料,而費秘書站在窗戶前跟人打電話。


    主臥的門被推開, 邵其修單手扣著腕表走出來,坐了近四個小時的飛程,他剛換了一身純黑色筆挺的西裝, 白色襯衣還沒有打領帶,有兩顆紐扣是敞開的。


    就在他不緊不慢地扣好腕表, 又開始打領帶時, 費秘書掛完電話, 走過來,恭敬地低聲道:“邵總,溫先生那邊拒絕提供賀小姐的住處地址。”


    邵其修眼風淡淡一掃而過, 薄唇抿著沒說話。


    費秘書語頓幾秒,又道:“溫先生說夫人的命令不可違抗……他暫時不考慮跟您繼續有聯係。”


    連斷了交情都這麽委婉……


    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解讀,就是說我不跟一起你玩了,以免被你所作所為牽連,所以權衡之下,打算提前先撇清關係,在老婆麵前做個清清白白的男人。


    邵其修似乎意料之中,薄唇冷嗤了聲:“溫樹臣還真是在賀青池麵前跪久了。”


    費秘書察覺到自家老板的怒火,也不敢多說。


    一轉眼,外麵天色也慢慢變黑。


    漆黑的夜晚,花燈初上,在繁華地段的中式餐廳前,賀梨打了輛車過來,下車後,指尖被風吹散的發絲輕拂到耳後,露出秀麗的臉頰,為了不失禮貌,她化了淡妝,柔和的眉眼間看起來精致幾分,穿著一件針織連身裙,蓋住雪白小腿,樣子很是溫柔嫻靜。


    賀梨沒有讓男人久等的習慣,所以提早了五分鍾達到約定的餐廳地點。


    她走進去,先跟接待生說了餐桌號。


    遠遠地,賀梨抬頭就看見那位姓沈的先生,比普通人更好看一點的長相,身材高挑偏瘦,穿著一套淺藍色的西裝,係著新式的矮領帶,坐姿端正,看起來很有耐心並體貼,也提早到了。


    從他的態度上看,確實像徐卿寒口中那般,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紳士


    賀梨走過去,輕聲與他打招呼:“你好,請問是沈先生嗎?”


    沈先生抬頭看她,有那麽一瞬間驚豔,忙著起身,體貼地為賀梨拉開椅子,做出“請”的手勢。


    “賀小姐,請坐。”


    賀梨對他一笑,坐在對麵。


    麵對熟人私底下這種介紹,難免氣氛會有許些尷尬。


    不過沈先生倒是交談自然,先介紹自己:“我是江城人,三十六歲,未婚,有談過兩任,現今開了兩家上市公司,父母都已經移居國外,沒有兄弟姐妹。”


    也就是說,隻要兩人感情好在一起,不會出現別的外界因素幹擾。


    賀梨知道到了這個年紀,談的也現實。


    隻是一上來就報家底,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待沈先生起身去衛生間的時候,賀梨拿出手機,給她堂姐發了條微信消息:【這位沈先生,有點誠實。】


    賀青池是知道賀梨去相親,回複道:【不敢跟你眼神對視?】


    【不是……】賀梨醞釀著用詞,又發了條消息:【他上來就自爆家底,讓我好尷尬。】


    【哦,正常。】


    賀青池輕描淡寫兩句話:【以前男女關係沒到位時,你姐夫約我出門,哪次不是隨身攜帶身份證,含蓄的表示他不是壞人。】


    “……”


    賀梨原本想問,堂姐夫他這樣隨身攜帶身份證,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壞人,還是為了酒店開房方便?


    不過話到嘴邊,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賀梨覺得自己不能敗壞清清白白於一身的堂姐夫才是,她受教了,等沈先生從衛生間重新回來時,兩人之間的交談也變得自然而然起來。


    賀梨是離過一次婚的,她不知道徐卿寒私底下有沒有透露,所以想了想,還是主動提起,以免後麵有什麽誤會,會讓彼此都尷尬。


    這點上,沈先生給出了十萬個理解:“徐總都跟我說了,你前夫一副出軌麵相,這樣的男人早點離婚早點擺脫,賀小姐,你這樣溫柔美好的女人,應該找個珍惜你的男人。”


    賀梨表情茫然然的,大概是聽懵了。


    什麽是出軌麵相?


    沈先生這個詞,也是從徐卿寒口中學來的。


    他倒是沒有見過賀小姐的前夫,隻是頻繁地抬頭,看向坐在賀梨身後隔壁桌的男人,也不知什麽時候來的,剛才去上廁所都沒見到,回來就看見了。


    這也就算,主要是沈先生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在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自己的麵相。


    沈先生又注意到這個男人一塵不染的袖口與領口,看去來段位很高,也沒點餐,隻點了瓶紅酒,漫不經心地晃著酒杯,視線,似有似無掃過來。


    不過見他隻是盯著自己,而不是賀小姐,沈先生內心沒有危機感。


    賀梨這邊沒有注意到周圍坐著什麽人,她隻是被沈先生的直言不諱給搞得很尷尬,特別是那句出軌麵相。沒有女人願意承認自己的丈夫身體或者是精神上走失這件事。


    她話變少了,唇邊的笑容淡淡。


    沈先生很快意識到,解釋著說:“雖然徐總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和前夫離婚,不過我想,應該沒有男人會願意放棄賀小姐你這樣的女人,他要是放棄了,徐總又說他一副出軌麵相。抱歉,我大膽地猜測了一番,賀小姐,你是不是在這段婚姻裏受到過傷害?”


    賀梨看向他,眼睫毛一顫。


    沈先生馬上道歉:“是我唐突了,不該提你傷心事。”


    “沒關係。”賀梨說話聲音柔,分辨不出她的真假:“我現在已經對他,以及這段婚姻沒有任何感覺了。”


    即便現在邵其修出現在她麵前,賀梨都能做到心如止水一般,她是這樣告訴自己,也同樣告訴麵前這個相親對象。


    聲音不大不小,周圍又安靜。


    沈先生似乎都能聽見自己心動的聲音,他自持平時紳士風度沒有做出唐突佳人的事,卻止不住眼裏的笑意。而一抬頭,不小心又與賀小姐身後的男人對視上。


    此刻,這個比他看上去更紳士完美的男人,眼裏是沒有笑的,如墨的瞳仁微沉,盯著他。


    沈先生剛要說話,隻見這個男人起身了,邁步走到賀梨旁邊,將她的椅子轉了個方向。


    這一切發生的讓人始料未及,連賀梨都愣怔住,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邵其修。


    他身形挺拔修長,微微俯下的一片陰影幾乎把她籠罩著,手臂依舊放在椅背上,這樣像是無聲的宣示著什麽。


    “這位是?”


    沈先生看到這幕,隱約有種預感。


    邵其修掀起眼皮,與他四目相對,薄唇冷靜出聲:“她的前夫。”


    “……”沈先生。


    毫無意外,這場經過徐卿寒介紹的相親飯局黃了。


    走出餐廳前,邵其修連賀梨這桌都簽了單,麵對沈先生,他從容不迫,男人之間的較量似乎不需要語言,一個眼神,或者是實力雄厚的家世,就能完全將對方碾壓。


    賀梨全過程都是冷淡著,待送走沈先生,她被邵其修帶上車,才終於蹙起了眉心。


    兩人沒交談一個字,邵其修出聲吩咐費秘書去酒店,路上,還接了通公司的電話。


    他永遠都比誰都能沉得住氣,賀梨透過車玻璃的倒影,看著男人俊漠的臉孔輪廓,想象不到溫樹臣口中那個為了找她翻天覆地的邵其修是什麽樣的。


    “嗯,今晚到明天上午,公司任何事都不必打電話打擾我,一切原地待命。”邵其修和電話裏的部門主管交代完公事,剛掛電話,斜視了坐在身旁安靜無聲的女人一眼。


    賀梨低垂著頭,秀發傾斜幾分,卻也難掩她妝容精致的臉頰。


    化妝了,還塗了紅色口紅。


    邵其修想到那位聒噪且一臉花癡樣的沈先生,就皺起眉頭,薄唇扯動,語氣裏,滲進了不善的意味:“你以為他就正人君子到哪裏去?第一次見麵就說你前夫壞話,花言巧語哄你幾句,取下紳士的麵具都是對你居心叵測。”


    賀梨輕咬著下唇,看著他幽深的眼神。


    “誰給你介紹的這位?”邵其修又問。


    他第一時間否決了溫樹臣,自己的好友不可能幹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而賀青池的話,這女人看著厲害,其實單純的像隻小白兔讓溫樹臣哄在掌心裏,也沒閑工夫去插手別人的家事。


    邵其修想來想去,想到溫酒身上,又很快被他否決了。


    自家的妹妹肯定是站在他這邊,哪怕是立場中立,也幹不出把賀梨送到別人家的事。


    “邵總,酒店到了。”


    費秘書及時出聲打斷車內的氣氛,因為他覺得賀梨壓根就不想理自己的老板,為了讓邵總下的了台階,他主動提醒,露出一排閃亮的白牙。


    “您可以帶賀小姐回酒店了,房間已經讓人清潔過衛生……”


    賀梨一路想著事,待司機把車停在酒店門口,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就這樣糊裏糊塗跟邵其修來這裏了,平靜的表情微變,正想說話。


    “賀梨,跟我下車。”邵其修加重口吻叫她的名字,眼神很認真:“我們之間,需要好好談談。”


    “談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安排月底完結的,因為休假延期了……十天之內會完結吧。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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