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晚飯, 賀梨是跟邵其修在邵家吃的。


    場麵很熱鬧,坐滿了兩桌人, 邵夫人一直把她當成親媳婦兒對待, 賀梨就算沒和邵其修複婚, 來邵家也不會被人尷尬,隻是有長輩問複婚的時候,她會安靜笑著。


    邵夫人到底是聽說過外麵風聲, 也知道自己兒子做事不道德,否則怎麽會讓賀梨氣到現在都不肯點頭再嫁到邵家裏來, 所以沒有催著兩人去複婚, 旁人問起時, 無比淡定道:“邵家兒媳婦, 就是賀梨的,哪個女人都別想進門。”


    這話一傳出去, 大家也知道搞定兒子不夠,還得搞定這個當婆婆的。


    這樣誰也歇了和賀梨搶地位的心思,人家不願意進門, 也輪不到外麵的小貓小狗進。


    當晚飯桌上,邵其修和一位國外經商的堂哥聊得很投緣, 兩人開了瓶白酒, 酒精度不低, 賀梨坐在旁邊,懷裏抱著邵家一表嫂的孩子。


    她看到邵其修這一杯又一杯的酒喝下去,眉心也跟著輕蹙, 出聲勸道:“你別喝這麽多。”


    最近這段時間,她在家會管他抽煙喝酒,應酬的時候,還會讓費秘書看著點。


    邵其修半戒酒一段時間了,現在有人陪他喝,又是中秋節這種熱鬧的日子,賀梨的話,他沒有聽進去。


    看到男人這樣喝,賀梨很委婉地提了兩次。


    邵其修沒聽,還伸出手臂去摟她肩膀,帶著股酒氣襲來,俊漠的臉龐近在咫尺。


    賀梨微微避開,這時懷裏的小孩開始鬧騰起來,淚汪汪的要找自己媽媽。


    她抱著孩子,起身去二樓找表嫂。


    中秋節大家熱鬧到九點多才結束,邵夫人安排了司機,又拉著賀梨叮囑:“晚上就辛苦你,給其修做點夜宵,我看他酒醒了要餓肚子。”


    邵其修從樓上走下來,手裏拿著滿是酒氣的西裝外套,要不是耳朵通紅,都看不出來醉了。


    賀梨卻知道,這是他喝酒吐完的現象。


    她站在車門一會,等邵其修走出來,才彎腰坐上去。


    邵夫人又吩咐司機晚上開車慢些,站在外頭,和邵其修說了兩句:“賀梨在桌上叫你別喝酒,有些鬧情緒,回家哄哄他。”


    邵其修沒注意到,當下側臉,朝車內看了一眼。


    賀梨安靜地坐在裏麵,低著頭。


    邵夫人一整晚都在觀察著兩人相處,就怕生出意外,拍了拍兒子肩膀:“別在氣跑你老婆了。”


    邵其修低聲讓母親別擔心,然後才打開車門坐上去。


    司機啟動車子離開邵家大院,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賀梨腦袋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睛,像是有些疲憊的模樣。


    邵其修身軀靠近,手掌握著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溫度偏高,說話的時候添了幾分溫和:“二堂哥在國外經商的項目我很感興趣,以後可以考慮發展一二,今晚多喝了幾杯,胃實在難受,還是你說的對,不該喝這麽多。”


    他這番話,是在變相和她低頭了。


    賀梨很隱晦的在生氣,本來性格就安靜,很多時候都不容易察覺的到。


    她抬起漆黑的眼眸,看著他的臉龐神色,半響後,出聲輕問:“我讓你戒酒戒煙多久了?”


    “一個多月?”


    邵其修從記憶中回想,第一次讓他戒酒的時候,是某個周末晚上,兩人在影視廳看完電影,然後他抱賀梨回房間睡覺,半夜醒來,聽見她說以後少喝點酒。


    賀梨又問:“你戒了多久了?”


    邵其修這次沒有回答。


    他私底下肯定有偷偷的喝。


    煙酒味要是重了,回家前從後備箱拿出衣服換一套,就能瞞天過海。


    賀梨很失望,蹙起眉心,路上再也不理他。


    回到別墅後,都說夫妻吵架關起門,才不會讓人看了笑話。


    邵其修一把抱住上樓的女人,不顧她伸手推自己,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嗓音映在深夜裏低沉沙啞:“你讓我少喝酒我也照做了,今天隻是多喝兩杯你跟我生什麽氣,嗯?是不是上個月見過簡娉,那女人發神經又在你耳邊吹什麽風。”


    他耿耿於懷賀梨和簡娉出去吃飯這事,都憋在心裏一個月了。


    賀梨氣的推他:“邵其修,你才發神經。”


    她很少會罵人,脾氣好到都沒有脾氣。


    這下為了簡娉,罵他發神經,讓邵其修眸色深諳盯著她,臉色不太好。


    賀梨不是很想跟他吵架,特別還是這麽晚了。


    她很快就平靜下來,低垂著眼睫說:“你去洗澡吧,一身酒氣……”


    說著,賀梨轉身想朝樓下走,去給他煮點暖胃的東西吃。


    誰知邵其修突然發作,手掌扣住她的手腕,強行地將人拽了回來。


    “邵其……”賀梨額頭撞到他的胸膛前,差點兒站不穩。


    邵其修低下頭,不管不顧抱著她不放,鼻息聞著也是她發間的味道,語氣沉沉地說:“你知不知道,現在我恨不得你跟我吵一架,這樣我就能知道你想些什麽,心裏是不是還在意我。”


    賀梨好不容易抬起頭,看見他麵無表情的,她一下噎住了。


    “你跟我複合以來,是不是特別委屈?我邵其修尋死覓活的要貼上來……明明你不願意,我也知道,還假裝你已經放下了。”邵其修今晚多喝兩杯,把平時不會說出口的話,都說給她聽。


    賀梨表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


    她隻是不停地推著他,想避開男人撲麵而來的氣息;“你喝醉了,等酒醒我們再談。”


    邵其修不願意就這麽放她下樓,兩人拉拉扯扯間,到了主臥裏去。


    他開始不停的親她,低低的說著他心裏的感受:“你跟我吵一架,這樣我們彼此心裏都舒服。”


    賀梨完全沒有必要跟一個喝醉的人吵架。


    吵輸了她心裏難受,吵贏了又能怎樣?


    明天他睡醒來,還是照樣能假裝若無其事。


    “邵其修……”


    賀梨伸手,輕撫他的臉龐說:“你睡覺了好不好?”


    邵其修卻低著頭,用額頭貼著她微涼的額頭:“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原諒過我?”


    賀梨清晰地看著他瞳仁裏倒映的是自己一點點淡去的表情,半天過去,才說:“你會為了我磨平自己的棱角,我會願意壓下曾經的傷痛去包容你,邵其修,我們現在都在珍惜著彼此。”


    在之後的感情生活裏,賀梨想,她和邵其修是有一段美好的回憶的。


    她慢慢地讓笑容重回臉上,輕聲說:“我們現在已經擁有著另一個很好很好,可以陪伴彼此到老的故事,這樣不好嗎?”


    在賀梨看來,原本她和邵其修的故事走到結尾,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


    現在卻複合了,重新成為彼此的枕邊人。


    邵其修始終低著頭,眸色尤為的深:“不好。”


    他是一個很貪婪的男人,對賀梨失而複得,卻依舊讓他內心無法得到解脫。


    這晚,兩人還是睡在一起。


    不過彼此都沒有在說話,賀梨淩晨醒來,看著躺在身側熟睡的男人,眼眸下,思緒千萬。


    她安靜地看著邵其修睡覺時緊閉著雙目,臉龐輪廓好似緊繃著沒有放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睡前情緒不好。


    “讓你戒酒戒煙了……你都不聽。”賀梨伸出白皙指尖,輕輕描繪著他的眉宇,聲音在夜色下,也是很輕很細:“這樣讓我怎麽給你生一個健康寶寶?”


    她的視線,又移到邵其修的睫毛上。


    這雙眼,今晚沉著情緒,盯著她心跳也亂了。


    賀梨慢慢地,將臉頰貼在男人的心房上,安靜聽著,伸手抱住他。


    邵其修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嗎?


    為什麽還不明白,她現在願意放下,跟他好好在一起,生個健康的寶寶。


    賀梨不說,邵其修就跟心盲了一樣。


    接下來半個月裏,他都是情緒不對勁,又不能給她臉色看,隻有費秘書叫苦連天。


    賀梨沒有在繼續叮囑著他戒煙戒酒,以費秘書的聰明才智,很快回味過來自己是當了出氣筒。


    所以自告奮勇地在邵其修麵前提:“邵總,賀小姐是不是跟你冷戰?”


    邵其修這段時間本來就心情陰鬱,還要提這事,當下能給費秘書好臉色看都奇怪了。


    他越看費秘書這張臉,越不順眼。


    當天下午,他隨便找個理由讓費秘書這周都不用來上班了,等三點多,又和溫酒約在會議室裏談公司代言人的事。


    溫酒和秦眸合作開了娛樂公司,平時也會替藝人接點資源廣告。


    邵其修在溫酒麵前,臉色又恢複平和。


    不過還是讓溫酒一眼看破,托腮笑道:“邵大哥你怎麽啦,跟賀梨姐感情出現問題了?”


    邵其修還穩的住,不承認:“你不在家帶二胎,跑我這邊八卦什麽。”


    “……”溫酒。


    這麽惡毒的攻擊她,一看就是夫妻生活不和諧。


    邵其修轉念一想,像是閑談般又問:“如果你讓徐卿寒戒煙戒酒,他不聽你的話,你會做什麽?”


    “弄死他唄。”溫酒很自然接下話。


    邵其修:“……”


    溫酒哦了一聲:“賀梨姐讓你戒煙戒酒了?”


    邵其修沉默,也代表默認了。


    溫酒笑了聲說:“那恭喜了……你要當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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