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寂寥,行人四散,大風突兀刮起,兩股戰意猛烈交纏震蕩。


    長河郡武風極盛,街頭小巷一言不合便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百姓早就對此有了免疫力,也學會看形勢與躲避。


    “你弟弟拿了我們的碧玉竹。”秋白開口道。


    “若是勝了我,碧玉竹自然雙手奉上。”白曉鶴笑道,仿佛昏暗天地中的亮起的一抹極光,讓人心中升起對光明的無限渴望。


    “好!”秋白言簡意賅,心中卻想,“這廝好一副臉皮。”


    氣氛越發凝重,山雨欲來風滿樓!


    “要開打了!”海蓮心目**光,心潮澎湃,年輕一輩最頂級的戰鬥,平常絕對是看不到,可惜自己功力不行,沒法親身參與,海蓮心歎息一聲,頗為後悔平時不夠努力。


    “百花宗白曉鶴,武功折梅手。”白曉鶴彬彬有禮。


    “正陽宗秋白,武功碎玉拳。”秋白回禮。


    海蓮心不耐煩了,“你們倒是快點打啊!”


    躲在街角的行人大聲鼓噪,白曉鶴手掌抬起,做了個請的手勢,秋白微微一笑,右拳抬起。


    “都說這白曉鶴殺性頗重,看來是以訛傳訛了。”秋白心想。


    這心裏話若是讓海蓮心聽到,必然是嗤之以鼻,白曉鶴也就尊重旗鼓相當的對手,若是對手稍弱,白曉鶴就不屑一顧,心情不好時還會痛下殺手,這點海蓮心深有體會,同為核心弟子,白曉鶴對自己就愛理不理,哪有秋白平易近人,秋白才是可以做好朋友的。


    雙手虛握,白亮的光芒在指尖流淌,白曉鶴一掌拍向秋白,嗤嗤有聲。


    秋白不甘示弱,右拳捶出,白金色環繞拳頭,仿佛精鐵澆築,堅不可摧。


    白曉鶴手掌拍出的同時,雙腿微動,身影閃爍,瞬間出現在秋白眼前,折梅手曲曲折折,向秋白頸項折去。


    這是把秋白的頸項當成了梅花樹枝。


    百花宗的“百花拂穴手”中,“折梅手”是最難練的功夫,易學難精,十分優美,同時又威力極大。


    碎玉拳卻是十分暴力的功夫,正陽宗傳承的碎玉拳隻有區區兩招,都是進攻招式,奉行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當年司馬青衫卻能打遍江州無敵手,憑借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攻勢。


    秋白雙腿移動,向前橫跨一步,避過了折梅手的攻擊,碎玉拳猛烈搗出,擠壓空氣,發出劇烈的長嘯聲。


    白曉鶴微微後側,折梅手橫在身前,與碎玉拳猛然撞在一起,亮白的掌勁與白金的拳勁針鋒相對,兩人後退幾步,又猛地衝向對方。


    折梅手靈活多變,不離頸項、心口等要害,碎玉拳威猛無儔,直搗胸口或頭部。


    兩人功力深厚,身法也是非常出眾,一時平分秋色,隻看到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在長街上舞動,一個姿態優美,掌法精妙絕倫,毫無煙火氣息,一個動作狂暴,拳法樸實雄渾,氣勢如虹,兩人拳掌對攻,一沾即走,令人眼花繚亂。


    總體來說,碎玉拳顯得更加剛猛絕倫,因此很多時候都是秋白進攻,但是白曉鶴也不是純粹防禦,他的折梅手神出鬼沒,不時穿過碎玉拳的拳勁,在秋白的要害處晃蕩,引而不發,伺機而動。


    兩人兔起鶻落,迅如閃電,從東到西,長街都是兩人相鬥的痕跡,一盞茶不到,兩人就交手千百招,依然不分勝負,正是將遇良才。


    秋白打得興起,不由長嘯一聲,純陽功在體內急速運轉,碎玉拳的行功路線已經不限於手少陰心經與手太陽小腸經,純陽內氣循環往複,自動搬運大周天,拳勁從手臂任意經絡發出。


    時而剛猛霸道,時而迅捷淩厲,逐漸的,剛猛淩厲的拳勁中出現一絲綿柔的陰勁,秋白身體微震,大喜過望,這剛中有柔,剛柔相濟,正是碎玉拳大成之兆。


    悟出剛柔之道的那一刻,秋白拳法一變,凶猛剛烈的拳勁頓時變得平凡樸實起來,沒有呼呼的拳嘯聲,出拳時無聲無息,拳勁完全內斂,這種內斂是自然而然的,並不是以前出拳時刻意而為。


    “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正陽宗秋白!”當秋白在酣戰中悟出碎玉拳剛柔相濟之道時,白曉鶴壓力大增,臉色大變,對手難道剛才還隱藏了實力。


    作為江州四秀,白曉鶴天賦異稟,內氣深厚,並不遜色於秋白,折梅手也是了不得的功法,白曉鶴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不遜色碎玉拳陰陽相濟的境界,但是白曉鶴體質卻遠遜秋白,先天大妖猿十三對秋白的評價是:“師傅體魄勝於同境界的妖獸。”


    因此酣戰一刻鍾後,秋白依然生龍活虎,甚至越戰越勇,白曉鶴卻已經有些難以為繼,不是內氣難以支撐,實是身體吃不消了,往常與人戰鬥,白曉鶴三招兩式就解決對手了,就是與同為核心弟子的海蓮心戰鬥,也是十幾招就能結束。


    白曉鶴猛攻三招逼退秋白,深吸一口氣,內氣湧動,在背後凝聚出一隻古樸蒼桑的大手,大手略微模糊,有六角梅花狀的深邃符文在指掌間遊動。


    高手較量,若不是生死相搏,隻是平常切磋,都不會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使出武意,當然,海蓮心這樣的武瘋子除外。


    “秋公子若是能接住我這一招,在下甘拜下風。”白曉鶴大喝一聲,輕靈迅捷的折梅手緩緩落下,仿佛背負著千斤重物,古樸蒼桑的武意迅速融入折梅手中,白光籠罩手掌,掌沿摩擦空氣,嗤嗤有聲。


    這是折梅手的掌刀!


    碎玉拳抬起,旋轉的星河出現在秋白身後,星光閃爍,星辰相互撞擊,仿佛有黑洞誕生湮滅,星河迅速收縮,瞬間融入拳中,白金的拳麵上星光璀璨,秋白一拳搗出,空氣劇烈震顫,長街邊上的房舍店鋪隱隱抖動。


    這隱約有了一絲先天高手的威勢,先天高手戰鬥,內氣與天地元氣相通,一拳一掌,都有天地大力相隨,並不是單純依靠人力,人體仿佛變成了承接天地元氣的精密儀器,以較小的內力引動天地偉力,對於先天高手來說,引動大地力量的大小,對天地自然的共鳴程度,就是評價其強橫與否的標誌。


    當秋白捶出這一拳的時候,白曉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拳如星辰墜地,勇往無前,仿佛與天地有了一絲共鳴,掌似長刀橫斬!刀氣森森,深寒的意境仿佛要凍結空氣,一拳一掌猛然相交,白色的掌勁與白金的拳芒稍一接觸,拳芒猛烈震顫,凝練如刀光的掌勁無聲破碎,拳芒長驅直入。


    當拳勁即將侵入手掌時,白曉鶴不動聲色的大步後退,與秋白拳頭交擊的手掌收於背後,手臂微微顫抖,手掌邊緣仿佛瓷器裂出了紋路,隱約有血跡沁出。


    “秋公子神功絕世,江州第五秀非你莫屬,曉鷹,把碧玉竹還給秋公子。”白曉鶴讚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以及濃濃的忌憚,他雙腿輕點地麵,身影飛速後退,依然風度翩翩,“秋公子,後會有期!”餘音嫋嫋,白曉鶴消失在長街盡頭。


    “大哥!”白曉鷹臉色大變,看秋白的眼神就不對了,他知道兄弟的個性,必然是吃了些虧,才會隨便交代了些場麵話,然後急匆匆走掉。


    白曉鷹後退幾步,把碧玉竹放在地上,向秋白微微躬身,迅速閃入長街房舍間的小巷裏。


    ……


    “江州第五秀,這可是白曉鶴親口承認的,秋兄弟一戰成名啊!”海蓮心拍拍秋白的肩膀,“秋兄弟,本姑娘嫉妒了,要不你讓我一些,假裝與我戰成平手,那我便是江州第六秀了。”


    秋白笑了,“海師姐,您不是曾經與我打成了平手,我若是江州第五秀,你肯定是江州第六秀了。”


    “不好,海師姐,李岩兄,咱們快走!”秋白一把抱起碧玉竹,身影閃爍,很快消失在長街當中。


    海蓮心抬頭看去,卻見長街上人流湧來,有人滿臉興奮,打聲招呼,想要認識白曉鶴口中的江州第五秀,若是能討件有紀念意義的衣服什麽的,那就更好了。


    海蓮心輕笑一聲,一郡中心,這長洲縣的百姓就是膽子大。


    ……


    “秋師兄,我師父怎樣了?”李海濤滿臉擔憂。


    崔柏生手拿白玉色的小碗,與幾個師弟圍在床邊,床上是一位昏睡的老者,這老者就是百草門的門主崔青竹,他麵龐紅潤,紅潤的有些過頭。


    “令師隻是血色衝腦,昏迷過去了,服食九葉蓮後很快就會醒轉,這點崔師兄比我清楚。”輕輕放開崔青竹的手臂,秋白說道。


    崔青竹深諳養生之道,鶴發童顏,手臂肌肉緊實有活力,像年輕人一般生機無限,“隻是令師生機太過旺盛,這太不正常了。”秋白不解道。


    崔柏生解釋道:“秋師弟,師傅在采藥途中被毒物所傷,回來後就變成了這樣,索性宗門傳下的九葉蓮善於調理元氣,延年益壽,總算不是太糟糕。”


    “卻也隻是苟延殘喘,這九葉蓮治標難治本啊!”崔柏生說話的時候,崔青竹已經徐徐醒來。


    崔柏生介紹了秋白等人,說明事情原委,眾人一一見禮,崔青竹坐起來深深作揖,道:“多謝秋小哥仗義相助,否則老朽就一命嗚呼了,以後但有事情,秋小哥吩咐一聲就行。”


    秋白趕上幾步扶住崔青竹,道:“崔掌門不需如此,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本分。”


    “剛才聽崔師兄說起,掌門這傷乃是毒物造成的,不知道是什麽毒物有這等頑固的毒性,小子十分好奇。”秋白好奇道。


    “這是一隻蜈蚣模樣的毒物,頭頂有角,通體血紅,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崔青竹沉吟道。


    “師傅,問一下這東西在哪裏看到的?”秋白耳邊響起猿十三的聲音。


    整日待在客棧,猿十三非常無聊,好在先天大妖神識出眾,猿十三大門不出,卻能觀看客棧裏的眾生百態,倒也並不寂寞。


    “十三,你問這幹什麽?”秋白傳音道。


    “按這崔掌門的剛才的描述,那毒物或許就是龍血天蜈,這龍血天蜈毒性劇烈,尤其對蛟龍有強烈的克製作用,若是能找到這家夥,藥穀的蛟龍就更容易對付了。”猿十三激動道。


    “崔掌門,這毒物您是在哪裏碰到的。”秋白詢問。


    “天荒坪墜龍崖!”崔青竹說道。


    天荒坪就在藍山郡與長河郡之間,是一片的原始密林,而墜龍崖,則是傳說中真龍墜落的地方。


    隨意交談幾句,見崔青竹臉色疲憊,秋白等人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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